师父讲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我正欲催促,就见焕娘伸出左手腕来给我们看。
那里有一块方形的疤痕,狰狞得很,看着叫人揪心。
“这里原本是有一个‘秦’字的,后来被我给剜掉了,”她开口道,说得那么云淡风轻,“晋说,这是小的时候子书秦夺了我的发簪,刻上去的。”
“也不知是真是假,总之在那以后,整个子书城都知道,我是少主子书秦的未婚妻。”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在子书城里变得一无是处,还连累了晋,我们被所有人孤立,自己训练,自己出任务,自己疗伤。”
“他们为何要这样做?他们不应该积极地来献殷勤吗?毕竟你就是未来的城主夫人啊。”诚然,我问了一个不太应景的问题。
对此,焕娘并没有回答我,她只是笑了笑,继续讲接下来发生的事。
“那次之后,我和晋在锦城养了半年的伤,当然,这件事也一直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
“就像晋说的,我们被出卖了,而且谁都有可能。”
“我们想查,但又无从查起,问子书秦,也得不到一个明确的说法,无奈,我们只好继续接任务,万事倍加小心。”
“未凝前面说过了,这次我们接到的任务,是去刺杀那三个人。”
“我是从西靳的平阳侯口中得知了我的身世。若是我没有记错,南凉的八王爷,就是时易川的父亲吧?”
我吃了一惊,忙扭头看向了师父,“这是真的吗?我虽自幼跟随公子,却从不曾听到过老爷这桩事啊。”
师父笑了笑,走上前来抬手在我头上抚了两抚,“云栈,你不觉得比起这件事来说,那个花钱买命的人更值得关注吗?”
闻言,我受教地点了点头。
接着,师父又补充说:“不过几年不见,这孩子怎得愈发愚笨了呢?”边说,还边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来。
无语如我,将眼珠子翻到了天上。
我故意往焕娘那边靠了靠,“焕娘,你还是接着讲故事吧,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我们先去了北聿,然后又去了南凉,最后,来到了西靳的都城,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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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微亮,晋便打着哈欠从客房里走出来,一路走到了一楼。
早起收拾的小厮看见了,忙走过来问:“公子想吃些什么?”
晋抬头瞟了一眼阿焕的房间,边想边道:“来两份白粥,一份白酥。”
“好勒!公子您稍等。”说完,,那小厮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去了厨房。
原本趴在桌上的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阿焕的房门前。
“阿焕,”他轻声叫着,时不时用手敲敲门,“起床吃饭了。”
“阿焕,你……”他正想再敲一下,房门却忽然打开了,阿焕披散着头发站在门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举在半空中的手,冷声道:“一大早的你要干嘛!”
“……”晋心里一阵叫苦啊!不就是叫这大小姐起来吃饭吗。
“起来……”他故意拖长了声音,说的自己都心虚,“吃饭啊……”
阿焕翻了个白眼,“砰”一声甩上了门。
“啊啊啊——怎么忘了她有起床气啊!”纵使晋的内心已如翻江倒海,但他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淡定自若的表情来,悠悠下了楼。
吃了早餐,晋捧着将冷的白酥发了愁,这小姑奶奶还吃不吃啊?都凉了——要不……
他奸笑了两声,捻起一块就往嘴里送。
然,白酥还未进嘴里,就被一股气打中,软趴趴地掉到了地上,摔得惨不忍睹。
他愤然抬头,想看看是哪个不知好歹的……人……
彼时,阿焕穿戴整齐地侧坐在栏杆上,一脸高傲地看着他。
“阿焕,过来吃。”他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模样,笑得一脸儒雅。
阿焕直接翻身准备从二楼往下跳,她轻轻一跃,便如同一只鸟儿般落地,随风散开的浅绿的衣裙更像是她那绝美的羽翼,衬的那张清冷的面孔更加惊艳。
这样的画面晋看到过不下十次,阿焕每次从荆芜树上跳下来时也是如此,那时候还伴着阵阵花香和纷扬的浅绿色花瓣,然,这些并不妨碍晋每次都为之失神。
他轻勾嘴角,看着她由远及进,坐到了他的面前,伸出长着茧子的手捻一块白酥,放入了樱桃小口,细细咀嚼,这就是他梦中的姑娘啊。
然后——
晋捂着脸,满眼委屈、满眼幽怨地看着阿焕,嘴里一直说着“你怎么能……你要干嘛……你怎么可以……你怎么是这样的阿焕……”
阿焕看了他一眼,莫名觉得好笑。
所幸大早上人并不多,无人见证这场闹剧。
待小厮收走了碗筷,晋便提议一起出去走走,顺便摸摸地形,想想他们之后的计划。阿焕想了想,便应下了。
虽说西靳总被人称作是蛮荒之地,但好在这个都城还是有模有样的,没有阿焕心中所想的那么……奇异。
他们沿着路一直走,在整个玄城里到处乱逛,还时不时去看看街边小贩卖的饰品,简直就是在逛庙会嘛。
路过一座府邸时,阿焕忽然捂着心口,停了下来。
晋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对劲,便赶紧走过来询问:“阿焕,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觉得,心悸。”说完,她抬头环顾四周,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府邸。
像是有一种不明的力量,在驱使着阿焕靠近那座府邸,然她刚走了两步,就被晋拉到了一边。
“晋,你……”
“嘘——”他用手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你看见上面的牌匾了吗?”
也是此时阿焕才注意到,自己方才执意要进的府邸,竟然就是平阳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