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尔有一种想放声大笑的感觉,一直以来,自己虽然同情妮雅,但从来都认为妮雅为了精灵族的牺牲是理所当然。自己设计救出妮雅,只是觉得妮雅的牺牲有些不值罢了。殊不知,值不值,只是一种价值判断,该不该,才是一种立场。
但是牺牲到了自己头上,自己的立场立刻开始动摇起来。也许,一个人的牺牲,罗伊尔可以毫不犹豫。但流风雪和艾琳,一直来无怨无悔爱着自己,陪着自己又怎忍心牺牲爱自己的人?无数的念头在脑子里翻滚不休。耳边传来妮雅的声音仿佛来自于如九天之外,空荡而渺茫。
“父亲!”妮雅大惊失色,道:“你……”
“你们必须尽快成亲。”泽长曲措斩钉截铁地说道。
“父、父亲,我、我嫁给罗、罗伊尔哥哥。这、这、这怎么行?”妮雅狠狠的喘了几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焦急地说道。“罗、罗伊尔哥哥爱的是雪儿姐姐和艾琳姐姐。”
“妮雅”泽长曲措柔声道:“你不喜欢罗伊尔么?”
“这、这不一样。”泪水在妮雅眼眶里盘旋不休。高兴、心酸、期待、害怕、愧疚。无数的情绪冲击着妮雅的灵魂,一刹间真可谓是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泽长曲措拍了拍妮雅的肩膀,向妮雅做了个眼色。转身和阿基德退出二楼。偌大的月殿二楼,就剩下一个不知所措的妮雅和一个木头般杵在当地的罗伊尔。
“对、对不起。”妮雅涨红了脸,讷讷地道。
罗伊尔长出一口气,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苦笑一声,摇头道:“妮雅,不关你的事。”
“娶了我,你很伤心么?”妮雅暗叹。她看着罗伊尔微蹙的眉头,心中不由一阵阵的酸楚,突然间,只觉得一下子万念俱灰。慢慢地向门口走去。
“妮雅?你去哪里?”罗伊尔看着妮雅有些瘦弱的背影,奇怪地问道。
“也许我死了,你就不用为难娶我了。”妮雅轻声的回答道。
罗伊尔愕然道:“胡说八道,真想不娶你,我不娶便是,用得着这么极端么?只是未来如果被先知阿基德言中,你我就成为罪人了。”
妮雅转过身来,俏脸上一片绯红,望着罗伊尔说道:“罗伊尔,其实我们可以成亲啊。成亲后,表面上我是你的妻、妻子,但我们可以不住在一起。我会向父亲要求雪儿姐姐和艾琳姐姐作为我的贴身侍卫,实际上,你还是和雪儿姐姐、艾琳姐姐她们在一起。”
“傻瓜,你不知道这样对自己很不公平么?”
“我的婚姻,反正自己做不了主。”妮雅神色一沉,随即又嫣然一笑道:“其实能和罗伊尔哥哥成亲,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再说,成亲后,还能有我们自己的小孩子,我已经很知足啦。”
“可是,妮雅,我们不住在一起,怎么会有小孩子?”
“成了亲,不就会有小孩子了嘛。”
“……”罗伊尔顿时无语。
“罗伊尔”一声清喝,让罗伊尔只觉得寒毛直树,转眼望去,楼梯口的流风雪一脸怒意,身后还是那个怯生生的艾琳。“你、你答应了他们么?”
“雪儿姐姐,我……”妮雅手足无措,迎将上去。
“你走开……”流风雪怒喝道,妮雅哑然止步。流风雪旋风般的掠过妮雅,手指如剑般向罗伊尔喉咙击去,罗伊尔暗叹一声,闭上双眼。一阵冷风及喉而止,罗伊尔睁眼望去,却见流风雪冷冷地盯着自己。
流风雪恨恨地收起右手,行了和聚身礼道:“恭喜啊,罗伊尔,你现在既是月使又是驸马。终于可以拯救苍生,成就一番伟业了。小精灵流风雪参见月使。”
“免礼”
“你!”流风雪气得一跺脚,风一般的掠向楼梯,转眼消失不见。“雪儿!”楼梯口的艾琳犹豫半天,终于追着去了。
“很好,阿基德说得没错,你懂得轻重。”泽长曲措缓步走上台阶,向罗伊尔说道:“罗伊尔,我不是个不通情理的精灵,但作为父亲,还是希望我的女儿能得到幸福,哪怕不够完美。虽然精灵世界里没有强制性的一夫一妻制度,但精灵的感情世界不同于人族,你可要小心应付啊。”
“父亲……”妮雅刚想说话,泽长曲措爱怜地抚摸着妮雅的头顶,说道:“妮雅,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真是个傻孩子,父亲会和驸马商议解决的。”
听到驸马两字,妮雅脸一面潮红。
“对于婚事,大王有什么打算呢?”既然下定了决心,罗伊尔便抛开了诸多的烦恼,开始了思索:“婚事如此突兀,是否缺乏说服力?是否先订婚比较好,这样也能给精灵一个适应的时间。”
“你想得很周全!你先看看这个。”泽长曲措赞许的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给罗伊尔。
妮雅好奇地凑上前来,罗伊尔疑惑的翻开书页:“少年的匕首准确的刺入魔狼的身上,魔狼巨大的吼声将少年身边的公主掀翻在地,少年不顾一切地扑倒在公主身上。魔狼眼中凶光大盛,仰天长吼……”
“这、这是什么?”罗伊尔顺手翻阅着册子,心中一片茫然。
“这是政治。”泽长曲措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这是人族英雄和他青梅竹马公主的故事,明天开始,这个故事将会通过游吟诗人在精灵世界广为传播。我们的艺术家会为你们凄美的爱情写下无数感人的诗篇,你和妮雅最好熟读它……”
“从简介上看情节荒谬可笑,漏洞百出,难道这种谎言还会有人相信么?”罗伊尔问道。
“人们总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经过我们的艺术家润色后,一切不合理的,都会变得合理。”泽长曲措说道。
罗伊尔无奈的合上册子。他不是不会说谎,但要将一个谎话说得如此不着边际却大大超出了罗伊尔能够接受的范围。
“事不宜迟,明天,你和妮雅就会订婚。如果没有意外十天后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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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两人看完整本书,中间除了几个精灵送上饭菜外,无人打扰。罗伊尔合上书册时,已近日暮。罗伊尔刚领着妮雅走下楼梯,正在一边急得团团转的蝶舞翼迎将上来,急道:“总算下来了,雪儿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罗伊尔问道。
“一下午就没见到人,疾风烈已经派人找了,找遍全城也没找到。”
罗伊尔略加思索,点头说道:“我们分头找吧。我去问问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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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前面淡淡的微光,罗伊尔发现自己心痛如绞。那熟悉的声音便如一把把匕首,将罗伊尔的心割得支离破碎。身边的妮雅已经,在罗伊尔布下的静音结界里泪流满面。
“雪儿,不哭了,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啊。人族的贵族们,哪个不是妻妾成群的呢?先知说得很清楚了,你们精灵族也没有一夫一妻的限制啊。”
“除了我,他不是还有你么?呜呜……我怪过他么?但是,他总是这么四处留情,现在又跟妮雅好上了……呜呜……”
“雪儿,什么叫好、好上了?这、这怎么能算是他四处留情啊,先知都已经说了,这是形势所逼。”
“他很好么?精灵没有他就不行么?妮雅就一定非嫁他不可么?就算这样,他为什么连反对一声都不肯?他一定是高高兴兴答应的。呜呜……”
“雪儿,你不是不了解罗伊尔,先知都那样说了,罗伊尔能怎么办?”
“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答应?艾琳,他是不是喜欢上妮雅了?呜呜……他为什么不等他们拿我们来要挟他时才答应?”
“这…这后果不是一样么?雪儿,别胡思乱想了,你冷吗?你看你嘴唇都发青了?我们上去吧,再不上去,他该着急了。”
“就要让他急……”
“要不,我们进里面一点?这里太湿了。”
“万一他下来了,就找不到我们了。”
“你……”
“轰~”地一声,一个火球在流风雪身边点燃,罗伊尔的身影在黑暗的通道里慢慢显现。流风雪所在的,真是流风雪发现的秘密通道,先知阿基德替罗伊尔打开了地下室,罗伊尔并没有像流风雪想象那样,从水道进入通道。
流风雪和艾琳愕然站起身来,罗伊尔缓步走到流风雪面前,轻轻抱住。流风雪扑倒在罗伊尔怀里,哭到:“大坏蛋,你骗我,说好脱险后带我们走的…”
罗伊尔一时无语,暗叹一声,道:“雪儿,世界很残酷,一旦卷入其中,脱身就很难啊。”
流风雪止住哭泣,挣扎着站起身来,捋了捋散落的头发,冷冷道:“罗伊尔,你的小妻子呢?”
“雪、雪儿姐”妮雅惶惶不安的从暗处走出,看流风雪脸色不善,飞快得说道:“我们已经决定了,成亲后,罗伊尔还和你们住在一起。”
流风雪脸色略缓,斜眼看着罗伊尔道:“罗伊尔,谁和你住在一起了?妮雅,你不是喜欢罗伊尔吗?成亲了怎么还不住在一起?”
妮雅脸色一黯道:“我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棋子罢了,我喜欢什么人又有谁会在意?罗伊尔大哥喜欢的是你们不是我。这又勉强不来的。”
流风雪心下一阵茫然,她本身并非无理之人,只是突如其来的变故,心中不忿而已。现在见妮雅神情凄凉,不由想起以前在一起的种种往事,心知自己言重,心里对颇有悔意。
罗伊尔知道流风雪心中所想,笑道:“妮雅,你雪儿姐老爱乱说话,别往心里去。”
看着妮雅瑟瑟发抖的样子,流风雪上前抱住尼雅,斥道:“都怪你,当什么月使。你很了不起么?妮雅,我们还是好姐妹,犯不着为这坏蛋伤心。”
妮雅反手抱住流风雪,道:“嗯,不用去剑兰,和雪儿姐姐能经常在一起,妮雅已经很开心了。我和罗伊尔商量过了,雪儿姐姐,艾琳姐姐你们放心,妮雅不会和你们争的。我们成亲后,有个小孩子已经很满足了。”
流风雪动作顿时僵住。艾琳一口气岔了开去,掩口咳嗽不止。罗伊尔望着满脸黑线盯着自己的流风雪,苦笑道:“雪儿,你得好好跟你的好姐妹解释一下,成个亲,是生不出小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