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二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管家,您看我这远房的小表妹如今投奔我来了,但我终究不能将她引入我们这行吧,您在这玉平城中,人品和身家都是数一数二的,您看您在将军府中为我这可怜见的小表妹谋个洗衣做饭的打杂差事,让她在这世道上混一口饭吃也好,奴家道您菩萨心肠,您就做一奴家的面子,救个急如何?”
木寻嘴最巧,一般三下两下就把常人绕晕了,但公孙府中每一个是省油的灯,自然是吃不了她这一套的。
“那也不能什么人都放进来,我尚且未知其身家背景,此举大大冒险。出了差池,我岂不全家老小不保?”
木寻莞尔一笑,攥着帕子道:“公孙府是什么地方我还是清楚的,一般人我也不能乱给您介绍啊,先生此番是不请我的情?那在红杏姐姐那儿……”
管家思量了半晌,才僵硬的点了点头:“那便先试两天再议,你看如何?”
木寻这才喜笑颜开,满意的点点头:“那便依先生之见。”
转头去又对着清河,语重心长道:“你此番在将军府中可要机灵些,要老老实实听先生的话,多做事少说话,吃苦耐劳才能安身立命,你可曾听明白?”
清河低眉顺眼的回了句明白,木寻便告了辞去。管家打量了清河几眼,便将她从后门往王府里引。
“王府中的一切,无论你看到听到感觉到的一概不许说出去,直到带进棺材里也不可泄露一分,否则你就得死无其所。也没有人为你说得上话,一旦犯了错,没有第二次机会。”
管家眉头紧锁,面色凝重,清河依着他诺诺的回了声是便不敢言语。
俗话说,说多错多,要尽量不被发现,就得尽量少开口,说得越多,出了什么纰漏就麻烦了。
两句话的功夫,清河就被领进了门,门口有两个身穿侍卫服的带刀守卫候着,管家一进去,二人立刻将门关上,一人一边守在门内。
清河斜着眼睛偷偷瞄了两眼,暗暗咋舌,这将军府果然戒备森严,指不定哪个黑灯瞎火的小角落里潜伏着高手呢,一天到晚的不眠不休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她突然感觉后颈发麻,反射性的转过头去,似乎真的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视线。
“不要东看西看,好好走你的路。”
管家注意到她的动作,微微偏过脸,语气有些不好。
一路跟着管家东绕西绕,转进了一个小院子,小院子其实也并不小,只是有一棵大的有些奇异的树生长在院子的角落,大树生出来的枝叶挡住了大半个院子的阳光,整个空间便如同被压缩挤兑了一般,显得比较狭窄拥挤。
清河抬头望了望慢慢变暗的天,两人走近了大树的荫庇下,陡然感觉一阵阴风吹来,清河跟紧了两小步,慢慢进了树荫下,冷幽冷幽的感觉更为强烈,清河趁着管家不注意,视线往头顶望了望,屏息细听树上的声音,除了枝叶被风吹动的声音没有其他的了。穿过树荫,走到倒数第二间房间,这个院子外表看起来很正常,但清河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身上的鸡皮疙瘩全起来了,此时正是临近晚膳之际,但一路走来,除开在走廊和后花园见到许多下人,一路而来,人影是越来越少,这个院子竟然没有一个人,清河有些怀疑这管家会不会心怀不轨要将自己灭了或者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想要实施?耳边传来两人的脚步声和树叶躁动的声音,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安。
管家倒是坦然得很,睇了清河一眼,双手打开房门,走了进去,清河探了探头,见管家走向墙边,移动了三个烛台,原本白花花的墙壁突然分成两边,中间留下两个人的距离。
管家进了里面,清河也跑过去跟上。
“你往后就在这个院子里做事。我等一下会提前跟管事的打个招呼,你就在这里扫扫院子添添香料。记住,你初来乍到,不明白的一定要先问清楚,有人会告诉你该遵守的礼仪和不该做的事,这些东西你都要记好了,要是犯了一件错事,就得永远逐出将军府,或者到阎王爷跟前报到。”
眼前越来越开阔,清河却被管家的一番告诫吓住了。
区区一个将军府竟然如此严苛,相较起皇宫内的规矩缛节忌讳礼仪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这将军府中藏着些大秘密啊。
“先生,我不是先试用两日么?”
管家将她领到一间侧屋门前,伸手敲了三下门,里面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趁人来开门的空档,转过脸看着清河,惨白着一张脸诡异地笑了笑。
“入了将军府,生是将军府的人,死是将军府的鬼。”
清一将清阳搬回房间里的时候,天已经是蒙蒙亮了,他昨夜在她刚准备就寝的时候突然冲进她的房间,不分由里的拉着她到一家人声鼎沸的小酒馆里喝了一夜的酒,美人在台上唱得销魂,酒馆里的客人没一个没被迷倒的,清阳却始终盯着她的脸一言不发的喝着闷酒,搞得清一忒尴尬也忒纳闷。清一敷衍的应付着清阳的热切关怀,喝到半夜的时候,他突然站起身来。
她以为是他喝爽了,准备回店补觉,清阳却是颤颤巍巍的走到歌女旁边,低头和她说了两句话,那歌女红着一张大花脸笑着跑开了,清阳便做了下来,抚着琴开始唱酸歌。
清一嫌丢人,想起身走掉,但又怕他醉了,心里放不下,便只得扭扭捏捏的坐在席间硬生生听着他唱。
他的双指修长,绾起的青丝垂落在肩头,烛光映着他迷离的眼和洁白如玉的脸庞,所有人都要醉了,一旁有人拿着筷子为他打节奏。
大雁南飞
为何孤云为伴
杨柳摧芽
为何不烟雨霏霏
远方而来的嫁衣啊
你是要到那里去
……
清一将他平放在床上,脱去了靴袜,翻过被子盖在他的身上。掖了掖被角,看着他安详的睡颜,情不自禁的蹲下身痴痴的望着他,细细的瞧着他的脸,借着月光,伸手抚上了他酡红的脸颊。
还带着温温热热的温度。
看到他,也难过。
不看他,也难过。
想着他,也难过。
忘记他,也难过。
在身边,也难过。
不在身边,也难过。
对着我笑,也难过。
对着别人笑,也难过。
叫着我的名字,也难过。
不叫,也难过。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个地方让我逃?
好想活到另外一个世界里去。
如果跟他呼吸着同一口空气,
头顶同一片蓝天,
我似乎会一直这样难过下去。
可是这样难过,
也比悲惨的没有他好,
比起离别和遗忘,
我愿意他就呆在我的身边,
日日折磨我。
看着他,即便是讨厌,那也比不在要好得多。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发麻的腿。
爱情最是磨人的,痛是蚀骨之痛,乐是极天之乐,思念是揪人血肉的紧,所以爱情是毒药,是魔鬼,是一旦沾染上就摆脱不了并且不想摆脱的,终日在苦海里挣扎,一生纠缠,哪怕粉身碎骨,也不愿回头是岸。
她如果能选择重来一次,还是会选择与他相遇的那条路。
让腿缓和了一会,她站起身来往外走,走到门口,手指离门把还有一颗黄豆远的距离,突然一把被人抱住了。
清一愣了愣,竟然有些不舍去掰开他的手,她的潜意识沦陷进了他的温柔里,鬼魇般的想保持这样的状态,她也想感性凌驾于理性至上一次,让自己放纵一次,哪怕仅此一次。
感觉到她的顺从,清一被抱得更紧了,缓慢的,试探性的,他的唇印上了她雪白脖颈,清一觉得有些发痒,缩了缩,身体有些发软,后者细不可闻的笑了笑,改为轻轻地挑逗性的咬上去。清一缩得更凶,全身酥酥麻麻的瘫软在清阳的身上。
得到了甜果子尝,清阳更肆无忌惮的极尽挑逗之能,想要点起清一的欲火。
清一意识已经有些混沌了,理性与感性在体内较量,挣扎。
突然,一声鸡叫惊醒了清一,意识回归清明,猛的大力甩开清阳,清阳正是****高涨之际没有防备,直直的跌了出去,撞翻了两个凳子,清一收紧被他解得差不多的襟口,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目光也不敢直视他,只得倚着房门,一手抓着衣襟,一手打开门冲了出去。
整个过程清阳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他目瞪口呆的望着她狼狈的消失在眼前,直到回过神来,才惋惜的重重锤了一拳倒在旁边的凳子,偏得这是刚刚打断两人好事的公鸡又扯开嗓门叫唤起来,清阳怒不可遏,提起刚刚被他一拳下去差点四分五裂的凳子,打开窗,一把朝院子扔了下去,取代公鸡的叫声的是一片惊叫声,住在店里的其他人纷纷点亮了房间的烛火。
第二天除了店里的伙计领着掌柜的向清阳讨摔碎的凳子钱和公鸡的丧亡费,再也没人来打扰过他,清阳怕清一一怒之下自己走了,还偷偷的跑到她的屋顶确认她走没走,看见她一个人神经质的对着枕头胡言乱语自暴自弃,才稍稍放宽心。
两人就在一片尴尬中躲了一日,第三日,清一特地起了个大早,麻利的收拾好了细软,轻手轻脚的出了门。扣门之前,还特意的注意清阳房间的动静,确定他还没有起床,便心满意足的准备开溜。
“公子这么早赶路啊。”刚刚开门的伙计打着哈欠问候清一,清一不自觉的瞟了一样清阳的房间,害怕店小二再说些什么将清阳吵醒了,便支支吾吾的答了声嗯,便冲出门去牵她的马。
一到马厩,她便后悔了,早知如此,便弃马徒步而去了。
清阳看起来心情尤为的好,对着焉皮耷脑的清一露出大大的笑容。
“想不到你也起来的如此早,看来我们果真真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清一一看见清阳脑中尽是前日凌晨的那些纠缠,耳根子都红透了,没有多余的心思和清阳玩笑。
清阳笑得更为灿烂,露出一口闪亮的白牙,将两匹马牵出去。
凑到清一耳边用他极富磁性和魅惑力的嗓音低低的说:“不如我俩共乘一匹,何如?”
清一的注意力还停留在自己的思维中,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清阳所指。
“啊?”
清阳迅雷不及的偷了一个香吻,转身跨上马便跑。
清一愣愣的看着他边回头笑着看自己的背影,心里一阵苦涩一阵甜蜜,果然爱情是毒药,自己看样子还中毒不浅。
书上说人这一辈子最难过的关便是自己这一关,如何了解别人,也始终堪破不了自己。
她自以为自己能够控制自己的感情,却不知感情之事哪是随意志左右的,她不知从何时起早已不知自己对清阳的感情有多深,也不知从何淡薄这段感情,许是她内心早已执念太深,如何也放不得手了。
她们之间隔了千山万水,天上地下她又岂能不安守本分,去贪图原本她不能拥有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