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天色渐明第四回
清一漫无目的的人群中,心情突然狂躁起来,突然谁拉住来了她的手臂,她转头一看,连卓大汗淋漓的喘着气,扭着眉头看着自己,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不好意思,我想事情想得入神了。”
连卓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松了一口气,笑了笑,道:“没事,你安全便好。”
清一有些懵了,十分严肃的看着连卓。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不只是你,是你们。”
连卓不知什么表情,轻轻地笑了笑,眉眼间有些落寞的味道。
“你为何要想那么多,别人对你好,便是你的福分,你受着便是了,你知不知道你享受的福分多少人梦寐以求辗转反侧都得不到?有些事情,是没有理由的,有些事情是不能看得太透的。”
清一仔细的看着她脸上的变化,知道她有些生气,叹了一口气,疑团在心中如雪球般越滚越大,低眉想了想。
“我只是一个陌路人,命途多坎,突如其来的恩泽让我堂皇不知所措,我不知你们想要什么,我也不知你们为何待我这般好,但是你们若要是想利用我伤害我身边的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连卓似乎隐忍着怒气,责怪清一的固执,责怪清一的不知所谓,也责怪自己的无力。
她冷笑一声。
“哼。”
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再继续说。
“你于大祭司的利用价值还不足以让大家毕恭毕敬的这般待你。”
清一不屈不挠的继续追问。
“那最终的理由是什么?”
连卓突然冷静下来,静静地盯着清一装满疑问的眼睛,好像一盆水刷拉一下焦在热火上,顿时火熄得连烟都不冒。她脑中不知想着什么,脸色突然变得很哀切,清一感受到她不寻常的眼神,似乎再看她,又似乎穿过了她,没有看自己,但她确确实实盯着自己,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隔了很久,清一觉得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连卓的声音淡淡的,对着清一:“你或许永远都不会懂。”
她说完拉着清一的手臂往来路折回,清一无言望天,看来出游计划是泡汤了,不过她拉住连卓的手,阻止她前进的脚步,连卓转过头来,眼神淡淡的,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十分冷静温和。
“这里是不是叫环江城?”
连卓认真回视她,带着几分不解。
“你如何知道?”
清一刷地一下脸色白了,嗫喏了几下,还是摆摆头。
“我不想说这件事,我们回去吧,这里人多,我头晕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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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进门口,便看见白流苏在门口徘徊。一见清一和连卓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马上迎上去,面色不大好,板着脸没有表情。
他对着连卓:“怎么回事?”
连卓无奈的看了一眼清一,再转回去看白流苏,觉得十分的无力,委屈,和失望。她其实不想解释,也不想理他,她现在心情很复杂,很难受,但是看着他的眼睛,防线再次崩塌。
“她失神走散了。”
白流苏准备还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淡淡的说一句,下次小心点。
看了一眼清一苍白的面庞,便大步离开了。
连卓看着他背手而去的背影,心中酸得很,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的在胸口一扎一扎的难受。
清一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并没有过多的关心身边发生了什么,连卓将她送回屋里,出门交代了门口的守卫几句话,便离开了。
清一靠着窗口,心情乱糟糟的,这些时日情绪压抑得严重,所有的一切犹如一只巨大的网将他紧紧包围,狠狠勒住,她挣扎不开,无力挣扎,堂皇仓错。
风吹进领子里,肌肤敏感的起了一粒一粒的鸡皮疙瘩,但她心中燥火却异常的盛。
她还记得当初埋葬父母亲的地方,但愿那里还完好无缺,犹豫沉思了一会,最终还是打开门。门口守了两个白流苏瘦弱的手下,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清一,两双眼睛大喇喇的看着她,像是在警告她乖乖呆在房中。
她下定决心,对着其中一个人说:“你们大祭司在哪里,我想见一见他。”
两人相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上头似乎没有发过类似的命令。
摇摆间,清一自顾自的走出了门。
一个精明一点的上前伸出右手拦住她。
“大祭司吩咐过,姑娘你身体不适,在屋中养着比较好。”
清一偏要出去,猛的推开拦着她的那人,狠狠的看着他。
“让开。”
那人被清一狠狠一推,猝不及防的逼得后退几步,幸得底子好,并没有被伤到。
清一趁次空挡,三步作两步作势往外走。
另外一个眼疾手快,双手像清一手臂抓去,被清一一袖子挡开,又往前走。
这两个人估计是得了白流苏的命令,不敢伤她,出手之时捆手捆脚大有不便,但还是极力规劝和阻拦。
“姑娘,大祭司和连卓一片苦心,都是为了姑娘好,姑娘要三思而行,切勿做出伤害自己又让大祭司和连卓忧心的事情啊。”
清一更怒了,一把抓过刚刚对他说话的男人的衣襟。
“你说他们为我忧心,我跟他们一不熟儿不识,我如今是个傀儡人质,你竟然对我说他们会担忧,这不是天大的玩笑话吗?”
“这……”
那人一时也语塞了,面有难色,不知如何回她。
清一冷冷笑了笑。
“这其中曲折故事,我自会去找他们问清楚,你们里里外外安插了这么多人,还怕我长翅膀飞出去了不成。”
清一这番话让两人思索了一番,权衡了一下利弊,相视一眼点点头。
“那我们现在就去禀报大祭司,姑娘在此等候。”
清一松开手,另外一个人已经往院门口而去,眼前这个人却一动不动站在自己面前。
她拧着眉头,看着他。
“你不去?”
那人犹豫了下。
“我留下来听凭姑娘差遣。”
清一不耐烦的摆摆手,终于能理解清河每次逃侍卫丫鬟的心情了。
“我想一个人自己走一走,呆一会,冷静一下,恐怕你也不希望等一下和你们的大祭司争执起来吧。”
那人恭敬的行了个礼,也跟着他的同伴往外走去。
清一如释重负。
她独自一人吹着冷风,如今虽是白天,但没有一丝阳光,压抑得人十分难受,她始终不能抒发胸中的烦闷,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连卓的药屋门前,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但房门却半掩着,屋门前的石梯上放了些药材在阴干,脚边的泥土地上中了些枯萎得只剩下快要化泥的药材干枝,一半在土中,一半在地上。
许是连卓忘记关上门了,她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绕过药材们,往门口而去。
手刚刚搭在门上,便听见一阵细小的呻吟声,起先以为自己幻听了,收回手揉揉耳朵仔细听,确实是呻吟声,自己没有听错,她从门缝间环顾了一下四周,屋里并没有什么什么异常,还是和平时一样,摆满了药材和各种炼药的工具。
那声音是从何方传来的?
她有些不解,这不解便引起了莫大的好奇心,俗语云:好奇心害死猫。但这好奇心确实最是上瘾和欲罢不能的,不能看不能知道,未看过不知道的最是诱人,很多人都会控制不住自己,不顾后过去寻求真相,显而易见,清一也这样做了。
她轻轻地推开门走进去,屋里很安静,今天连卓并未做药,所以屋子里很整洁,但一些角落的地方被采摘来的草药堆成一堆遮住了,清一走过去,慢慢的呻吟声有些清晰了,一段一段,一阵一阵的,磨着耳朵,很是发痒。
她走过去,扒开那堆草药,从前从未注意这个角落,如今看一眼房间的整体布局,确实有几分不妥。
扒开草堆,什么都没有,还是地面,平平整整的地面。
她正准备放弃,突然一声猛烈尖锐的叫声传入耳中。她趴下来,耳朵贴着冰冷的地面,那地面的温度不是开玩笑的,冻得耳朵发疼。
呻吟声和尖叫声顿时戛然而止。她将右手抬起来,想暖一暖冰僵的耳朵。却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刚刚草药堆成堆的地方露出一个黑洞,刚刚够一个人的大小,从清一的角度看过去,能过看见黑洞里面有几步阶梯,也许一直延伸到了下面。
她看了一眼周围,吞了口口水,起身踱到洞口旁边,往里面使劲儿看了看,下面太黑完全看不见,她深吸一口气,将脚缓缓踏上第一步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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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半信半疑将她放了回去,一路上走得胆战心惊的,害怕他又发现有什么不妥。
这公孙府上上下下真是让她刮目相看了,她如今仅仅是一个帮人办差的小罗喽,便受到如此严密的监视,那要是清河以郡主的身份出现在公孙府,不知暗地里有多少只眼睛终日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怕是上茅房拉了几堆屎也能给她报出来。
她战战兢兢的回到院子里,房间的灯还开着,似乎是修远为她掌灯在等她。
她连忙将门打开,转身迅速的进屋后,将门“啪”一声狠狠关上。
修远被她弄出的响声惊醒了,趴在桌子上睡眼朦胧的看着她,有些不明所以。
清河缩了缩脖子,对于自己的行为有些抱歉,连忙走过去。
桌子上摆了一桌的菜,可能是为了保温,都用盘子扣着,修远一见清河走进来,反射性的去揭那些面上的空盘子。
清河放下手中的东西在一边,走过去看着一桌子的饭菜甚是感动。
“方才吓到你没有啊?我一时忘了你在我房中。”
修远了然的笑笑,似乎并未放在心上。清河干干笑了笑,为了表示歉意,抓起筷子便挑了一盘色相很不错的菜夹了一夹往嘴里送,嚼了两口,眼睛瞪得圆圆的。
“这是你做的?这么好吃?”
修远听见她的称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很是害羞。
估计是汉话说得不大好,云国的四周本就是少数民族的聚集地,不会说汉话很正常,他估计是因为这层原因,也不大爱开口说话,清河看着他,有些漫不经心的闲聊问道:“听你的口音你是哈桑国一带的子民吧。”
修远为她盛汤的手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继续。
但他那不大明显的一顿,却让清河十分明显的看见了,顿时心知肚明,但还是装傻充愣。
“难道不是?那你是怎么被卖到这里的?”
修远一副不愿再想起也不愿再谈起的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些不开心的前尘往事,过了便算了,我不愿再想起。”
尽管心中还是有很都疑问,但还是明智的选择了收口。
时间大把,慢慢探,定将你家底翻个遍。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一下冷了下来。
清河很不习惯,寻思着找个什么话题打破尴尬,突然想到什么,狼吞虎咽下一口汤,有些口齿不清的对着修远:“对了,明日我去问一下管家,看他能不能为你找一间空房间,虽然条件不太好,但总能遮风避雨,比流浪在外强许多。”
闻言,修远低下眉眼,扭捏了半天,才呐呐道:“我不想一个人睡。”
清河傻眼。
不想一个人睡?难道是想和她睡?他又不是她儿子,更何况自己还是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这传出去,万一说她有恋童癖如何是好?
她干干的,无所适从的笑笑:“你这么大了,早该一个人睡觉了,哪里还像一个小女孩似的扭扭捏捏的,一点大男子气概都没有。”
修远的脸色一下拉了下来,却没去看清河,似乎任性的故意给清河脸色看,一声不吭的往床边挪过去,又脱下鞋袜外衣,滚了滚,滚到床的最里边,背对着清河,无言的抗议。
清河咬牙切齿,但一想到对方还是一个未知事的孩子,也无伤大雅,便由着他去了,以后再慢慢说便是,事情总会得到解决,船到桥头自然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