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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随心所欲之下

第九章随心所欲之五回下

莫兀隔了很久之后才知道,这个世上注定有一人,你们相遇得很晚,她属于你的时光很少,但忘却她,却要用尽一辈子。

在他还是阿赫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的陷入感情的困境,他自知,却不敢让她知。在感情面前,人总会变得怯懦和庸人自扰。他其实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要静如止水,他仓皇在黑暗中,沉静在阳光下,表面的不以为意,深深地暴露了内心迅速抽芽壮大的情树。

如果让他再回想往事,若说有什么后悔的,只是没有早些对她表白心迹。他从未后悔遇上她,只是惋惜没有早些遇上她。

彼时,他站在满月下,再去想她的笑靥,已然变得有些模糊,他不想忘记她的脸,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只记得她的一只眼睛,嘴唇和洁白的手腕,还有一头飞扬打在脸上凉凉的青丝。他连仅有的一点记忆都眼睁睁的逐渐消失了,日子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沉入深湖中。

爱是给予,不是剥取。

多少年后,他才真正的懂这句话。回顾前尘往事,只怪自己年少无知,因为一己之私一时之快,让所有人都同他一起陷入地狱,当时自以为这才是情到浓时难自制,如今看来,确实不经世事,心胸狭隘,那不是爱,那是魔鬼,是扭曲和死亡的爱情。

阿赫站在城墙一角,隐于夜色,仰望着在月色中情深意切满面笑意的两人,内心不知为何一阵翻江倒海,又一阵不甘现状的委屈与挣扎。他觉得此刻自己仿佛一个窃贼一般偷窥着,他最恨偷鸡摸狗的勾当,但往往自己干的又是些不见光彩的事情。他不愿见她在别人的怀抱中面目含春,不知何时,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被自己时刻的关注着,害怕她受伤,害怕她难过,久而久之,这种担忧,由最初的有趣慢慢的发酵,酿成了一汪湖水,湖水未曾得到浇灌,未曾得到呵护,变成了醋水开始泛酸,直到方楚的出现,他才慢慢意识到心底还有这么一些东西的存在,但这是,醋水早就变成了酸水,不住的往外冒泡,他被酸的牙疼,却又半点不能改变。

人这一生,最美好的应当是初次萌动,但大多数人的初次,便是给了错误的人,但这样的错误,回想起来确是青涩美好的。因为初次,所以懵懂,所以不安,所以谨慎,所以全心全意,所以太珍惜,所以很容易铸下大错,所以难以忘怀。

白雪皑皑,他孤身一人往回走,灯笼在街户廊下摇曳停摆,将他的声影拉长,将他的落寞放大,将他的无助与脆弱袒露。

他心中头绪万千,不知从何理起。

情,便是这样,剪不断理还乱,李煜用一江春水喻愁,可谓是妙极。愁思不尽,如江水不竭。

*

*

*

清河依偎在小黑的怀中,十分惬意,十分温暖。想到他竟用自己的体温温暖自己,便一阵羞涩,也觉得他确实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人,此前对他的各种猜疑,各种不满,虽说是略微,却也都烟消云散了。

由此可见,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果然是负值。

不知两人在城墙顶上被风吹了多久,清河实在也不想打破这旖旎气氛,但是实在是西北风过于强大,她不得不屈服于寒冷之下,拉了拉小黑的衣襟。

“你不冷么?”

小黑隔了半天才应了一声:“冷。”

清河体谅他为自己挡风寒,却又不想回去,于是认真的想了想。

“那咱们也下去烤烤火?”

小黑温柔的抚摸她的发丝:“好”

两人顺着城墙根,监视的盲区溜到了城外,清河望了望来路,由心感慨道:“明日定要让七哥将这里加固人手!”

对于他的功夫,她心血来潮的有些好奇。

“你武功如此厉害,师承何处?”

小黑怪异看了她一眼:“你知道这个干什么?”

清河搓搓手,与他并肩走在雪地上,耳边传来的是呼呼地风啸声和方楚稳重的呼吸声。

“想拜师学艺!”

方楚睥睨一眼:“他不会收你的,天资太差,后天不足,莫要胡思乱想了,你想学武功我教你便是。”

“真的?”

清河欢呼雀跃。

“嗯。”

“不许反悔!”

“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方楚听见她小声咕哝了一句,忍不住嘴角上扬。

“其实这个条件说难也不难,说易却也不易。”

“那你先说出来,让我斟酌斟酌。”

方楚正准备开口,话到嘴边想了想又收了回去。

“下次再同你说。”

“为何?果然是不划算的买卖?”

清河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意识,他未出口的那句话,她非听到不可。

小黑笑着,不同她说这句话,是因为过于珍惜,开口而变得艰难,但抵不住她一再的纠缠,看着不远前苦中作乐的人们,突然惊觉肉体生命是短暂的,有限的,花开花落,云生云灭,生命中总是不断的错过,这种哀恸于生命的易逝的意识是那么的强烈,以至于深深感动和触动到他了。

他停下脚步,清河也跟着停下,两人面对面,四目而视,清河期待着,他等待着,慢慢的开口:“我的条件天上地下只有你能满足我,便是可否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同生共死。不论日后受到怎样的阻碍,你能否一直坚定地站在我身边?”

清河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条件,却不料收到这么一番诚挚的告白,一时有些彷徨失措,又是惊喜感动,又觉得责任重大。

“你,你此番心境是真心实意罢?”

“天地可鉴。”

清河眼角微泛湿意,又觉得此刻泪水确实煞风景,低下头忍着泪水,鼻音重重闷道:“我父亲说娘亲说了,花言巧语的夫婿最要不得,但我从小便失去了娘亲,很多心情藏在心里无人诉说,你这一番话,在我心中确实情深意重,所以我也要情深意重的待你,方才公平。我任性刁蛮,不讲道理,你也不嫌弃我,我已经感激涕零了,又说出这么一番话,可以见我们两个对彼此的情意是一样的,我必将成为世上待你最好的人,不管贫贱磨难幸福,我都不离不弃,这边是我对你做下的承诺。若有一****做不到,我便……”

清河还未道完,小黑一把将她拥住,打断了她的话,沙哑着声音。

“这样就够了。”

清河被他勒得紧紧地,也紧紧地回抱着他,将头埋在他的肩头,心头抹过一丝悲壮的意思。

那一夜,两人在人群中欢笑,他始终温婉静柔的望着她的笑靥,旁人再于眼中,不过过客罢了。爱情于每个人人都会有不同的概念和意义,于我,爱情不是轰轰烈烈,太过于跌宕起伏的爱情不是爱情,它是激情,破涛汹涌中,人们总是很容易受伤。宁愿它是一泓清泉,或者是一汪湖水,静静地流淌。一辈子那么长,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处在水深火热中,于彼此都太累,爱情也最是经受不住疲倦的,一旦疲倦,就有可能坠毁。橡皮筋绷得太长绷得太紧,总是很容易断。

清河只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那一刻,美好的东西总是太珍贵,幸福更是难以祈求难以捉摸。

*

*

*

“皇兄,你若是没有勇气,我去帮你说罢。”

修远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阿赫坐在床外喝着闷酒,心痛难抑。

“四弟,你日后长大万万不要碰情字,便是给我一刀也比现在痛快。”

修远脑中不知道想些什么,翻了个身,背对阿赫。

“其实这样的结果于你更好。”

修远目眦欲裂,黑暗中怒视修远,“嘭“的一下将酒瓶子砸在桌子上,很不满。

“你再说一遍?”

修远闷闷的声音又响起来:“你有没有认真想过,如果你们要真的能够在一起,你能给她未来?她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其实于公于私,我更希望她和方楚在一起。”

“那你那日又那样捉弄她?”

“那是我没有想通,逞一时之快,如今想来,确实错得离谱。”

阿赫此时心情烦躁,想不得那么多,冷静下来,又觉得修远说的话没错,自己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垂头丧气的搭拉着脑袋,又想不到解决的法子,一去一来,十分的悲苦,不禁又喝了两口闷酒。

酒意上涌,他趴在桌子上,觉得天旋地转。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修远沉默良久,又躺平,语气中浓浓的无奈。

“我们离开这里吧。”

阿赫眸中闪过一丝痛涩。

“我不想走。”

“父皇病了很久了,皇后独揽大权,兴风作浪,积累势力,再不回去就晚了。”

阿赫突然觉得身心疲惫,毫无头绪,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究竟是为谁而活。自己多年苦心经营,一心想扳倒皇后的家族,为死去的母妃雪恨,这潜移默化的似乎成为了他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理由,但他不知道一旦这个理由不再存在,他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动力和勇气。

“四弟。”

“嗯?”

“你想念你母妃吗?”

修远沉默了,似乎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但阿赫已然知道答案,苦涩的笑了笑。他们便是这样,身上背的包袱过于沉重,每一步都谨慎谨慎再谨慎,他们只有不断的让自己变强再变强,才能活下去。

“我们明天晚上起身吧,我去将一些未处理完的事情结束。”

说完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往门边去。

手刚触及门框,后面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

“我十分想念母妃。”

阿赫定了定脚,随即笑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往外走,走到门外又伸长手拉住门闩将门关好。

*

*

*

“公孙将军别来无恙?”

阿赫身着一身宽大的黑衣,凛凛的站在公孙羽的床前,听他一声接一声的咳嗽,嘴角一笑,邪邪的笑开。

公孙羽冷汗湿了一床又一床的被子,心中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一波席一波。

有气无力的看着阿赫,回笑回去。

“世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见谅。”

阿赫不惊不燥,十分冷静,皮笑肉不笑的凑近公孙羽。

“听说公孙将军和乌尔丞相近来走得很近?”

“咳,咳,世子说笑了,两国如今局势紧张,乌尔丞相恐怕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闲工夫见我?”

“哦?那你这个意思,斟酌一番,是说你们确实走得很近啰?”

“世子莫要再开玩笑,老夫年岁大了,怕是承受不起恩宠。”

阿赫正回身子。

“听说将军府最近发生了些大事,将军遂病倒了?”

“家事不敢劳您操心。”

“哦?我的人前日在西北边境一带捉了个喜欢用蛊的天仙,杀了我几个手下。敢问此人将军认识否?”

公孙羽似乎很累,闭上了眼睛。

“世子又说笑了。”

阿赫笑得更深。

“那便好办了,我将她带回哈桑国,将她赐给一些大臣们,说不定对我也是一桩美事。”

公孙羽隐忍着,皱着眉,闭着眼睛。

“世子究竟有何目的,直说无妨。”

阿赫走到左边,坐下来,一只手撑着半边脸,懒洋洋的看着公孙羽。

“你既然背叛我一次,不妨又背叛一回乌皇后如何?”

公孙羽“哼”一声。

“世子这是让我成为千古罪人。”

“哈哈,将军想必知道我手中捏着你的命脉吧,只要我将那些账本地图拿去给你们的皇帝看,依你看,云国会不会翻天啊?”

公孙羽吞了一口口水,忍住欲出口的咳嗽声,脸色通红。

“世子就如此有把握你能全身而退?”

阿赫知道他指的是哈桑国宫廷中的变幻。

他笑一声,坦荡道:“那要看战争打响之后将军站在哪一方了。”

“我如何信你?”

“将军或许还有别的选择?”

公孙羽还是忍不住咳了一阵,嘴角隐隐有些血色,他不以为意,睁开眼睛望着阿赫,目光如炬。

“你们不要伤害她,若是她被怠慢了分毫,世子这一生怕是要在悔恨中度过了。”

阿赫同意的点点头,转身准备走,想起什么,又转回去,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两粒黄色的小药丸,踱过去,将其置于公孙羽的掌中。

“你的蛊潜伏了多年,想必一直有人为你用药压抑住了,如今蛊毒爆发,怕是坚持不住多久了。这件事完后,你还是告老还乡罢了。”

“多谢世子好意。”

阿赫摇摇头,颇为无奈的立起身子,看了他一眼,都是可怜人。

*

*

*

“她醒了没有?”

清阳紧握着她的手,血红着一双眼睛,还坚持着一瞬不瞬的盯着清一的脸庞,轻轻摇摇头。

清河见他一副衣冠不整胡渣邋遢的样子。

“你先去洗漱一下,养养精神,我在这里看着呢,你放心吧。”

清阳还是摇头,不愿动,也不愿说话。

清河看了一眼身旁的方楚,两人无奈之下只有退出房间,留下两人独处。

“看如今这般架势,我七哥倒也是一个痴情种。”

“是啊,倒是个痴情种。”

回答的不是方楚,却是一脸笑容迎面而来的阿赫。

“阿赫。”

“我来问你,若是我为你挡了一刀,你是否也会像这样守着我?”

“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你这分明是无理取闹。”

阿赫笑了笑,对着方楚,言语中有些醋意:“我看他若是挂彩了,你定会比你哥哥更加痴情。”

清河闻言看了一眼方楚,觉得他说得也十分在理,又觉得与他同生共死这么久了,不有什么说什么不真诚,便坦然道:“嗯,我们家族遗传,死心眼。”

阿赫哈哈大笑了两声。

“适才我道是什么东西刀枪不入,原是你的脸皮。”

清河一时间被他挑拨得怒了,恨恨看着他。

“小心嘴被撕烂。”

阿赫反射性的看一眼站在一旁负手看笑话的方楚,双手架在胸前,后退一步。

“有本事不找帮手。”

“你有本事找一个更厉害的帮手来。”

阿赫一副伤心状:“明天就去找!”

“等你!”清河昂首挺胸,挽着方楚的臂弯,高傲的看着阿赫。

“阿河姐姐。”三人正闹得欢腾。

修远从长廊的另一端缓步走过来。

清河正漫想着,到底是揍他还是不揍他,人已经走到面前。

“修远,是来致歉的吧。”清河笑眯眯的看着他,揉了揉他的小脸。

“不是。”

清河震惊的顿住。

“你不觉得你做错了?”

清河准备着一肚子话,只要他敢说一句不觉得,她便要情深意重意味深长的教育一番。

“觉得。”

清河又哽住了。

“那你为何不致歉?”

“不想。”

清河怒了。

“这是谁家的孩子,你跟我来,我要好好教教你。”

阿赫拦住她的魔爪。

“你先听他说。”

修远很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阿赫和方楚,拉过清河的手,将她带到一旁,从怀里摸出个木刻的人像,递向清河。

“给我的?”

清河有些丈二的和尚了。

“嗯,不许跟别人说,谁都不行。”

清河纳闷的看着手中的东西,想了想,想通了。怕是小孩子心性,拉不下面子,又怕笑,才悄悄的刻了个自己的小像,再偷偷的递给自己。

她了然的对他挤一挤眼,示意保密。

阿赫大着嗓门:“你们偷偷摸摸的在干什么勾当?”

清河将小像藏在袖中,转过身,天真的迎着两人的目光。

“没干什么。”

说完一手揽着修远的肩。

“姐带你去吃大餐。”

“你有钱?”

“当然了。”说完掂了掂鼓鼓的钱袋。

阿赫和修远不以为意的相视一眼。

*

*

*

“阿河,我想让你应我个事。”几人围着一张精致的雕花桌子吃饭,清河正招呼着修远吃肉,修远指着碗内被东一夹西一夹填的快溢出来的菜,恐慌的拒绝着,阿赫却突然放下筷子,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清河看了一眼方楚。

“怎么最近如此流行找我下承诺?”

阿赫苦笑。

“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

“那我要先考虑一下,你先说。”

“在此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阿赫的身上,都停下了筷子。

“若是别人骗了你,你会怎样?”

“骗了我?”清河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沉思了半晌,抬头。

“永不原谅!”

其实她也不知自己会怎样,在她看来,这种事情也要看事情的轻重和对方是谁,但他那么一问,她就想吓一吓他。

但阿赫的脸瞬间白了,修远和方楚瞬间看着她。

她眼珠子转了一圈,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干干的笑笑:“继续吃饭吧。”

正拿起筷子,迅速抬头看着阿赫眉心成川。

“你是不是骗了我?”

阿赫一时哑言了,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回答是也不是,回答不是也不是,干干的晾了半天。六只眼睛紧迫的盯着他,他一咬牙,艰难地点点头。

清河故意倒抽一气,但心中也很虚,毕竟自己也骗了他。见大家愁眉苦脸的,扑哧一笑,拍着修远的背,尴尬的说:“只要不太过分,我还是能原谅。体谅都是双方的吗。哈哈。”

她这最后一句话说得别有深意,这完全赤裸裸的是为将来的诡辩做铺垫。

修远被拍得有些痛,往桌子边沿靠了靠,清河又将他拉回来,继续给他夹菜。

众人松一口气。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带修远走。”

“走去哪里?”清河问。

“这其中情况有些复杂,我日后会慢慢跟你解释的。”阿赫这样答。

“为什么以后,现在也可以慢慢解释啊。”

店里的伙计刚刚适事宜的经过,阿赫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般叫了他一声。

“客官需要什么?”

“再拿一壶酒来。”

“好,客官稍等。”

伙计一走,清河迫人的眼神就射过来了。

“如今修远也算是我的人,我不同意他就不能走。”

“但是我自己同意了。”修远抬头望着她,说。

“你……”这愁人的孩子,清河无语问苍天,不知怎么办才好。

“不行。除非你说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考虑考虑。”

“先吃饭吧。”方楚半天不答腔,见局势紧张,也出面缓和缓和。

“你别生气,我定然不会害他。”

“你真的自己想好了?”修远心性成熟,清河尊重他自己的决定。

修远点点头。

清河退让了一步,勉强缓和了些脸色。

想到袖子中的小人,想来怕是离别礼物了。

阿赫见她一脸失落,想出言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话绕几转,还是吞进了肚子里。

一桌子鸦雀无声,正尴尬之际,窗外熙熙嚷嚷的吵闹起来,清河坐在窗边,往下面一探首,还没来得急看见什么,身后被人一拉,一下子跌回座位,而她的脸刚刚离开窗棂边,一个飞镖“唰唰唰”在空中转了几圈,“嘭”的钉在窗棂顶上的一杆木头上,深深地陷入其中,清河胆战心惊。

阿赫已经拔出剑站起身靠着窗户旁边往下望。

街上一个恶霸正提着一个小女孩的领子,对着跪在一旁的妇人恶狠狠的威胁着什么,那个妇人瘫坐在地上,不住的流泪,不住的磕头求饶,围观的路人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他再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见扔镖的人,但他十分清楚,这绝对不是偶然,或者无心之失。

“走了?”

方楚已经和清河换了位置,坐在清河的位置上,看着阿赫,问到。

阿赫收回视线,点点头。

“不见了。”

“这是谁的仇家?”清河惊魂未定。

阿赫笑着回答:“冲你来的,当然是你的仇家。”

“不可能,我从未与他人结仇,修远还这么小,定然是你们两个的仇家。”

阿赫不理她,又往下面看,皱着眉头。

“光天化日之下,简直是在作死。”

“怎么了?”清河也想凑过去。倒是修远十分淡定的坐在原处,撑着下巴,望着三人靠在窗口。

这时伙计端着酒进来,一见三人围观在窗前,赶快招呼着。

“各位客官看一看便可,莫要管闲事,这个人是城内一个巨贾儿子的手下,一旦惹他们了,生不如死啊。”

“想不到走到哪里哪里都有这种败类。”清河冷哼一声,十分鄙夷。

伙计继续道:“他们家结识了许多权贵,在这环江城只手遮天,无人敢言,就连县令也要忌惮三分。本来前些日子来了个将军和皇子,为百姓带来了物资救助,以为他们会管上一管,结果这些人安静两天,见没人管束,便又肆无忌惮的横行街市了。”

“那她们是怎么回事?”

清河指着楼下街市。

清河指的时候,那个恶霸的手下正好望向他们这里,发现了几人后,附耳同那个恶霸说了什么,恶霸一脸怒意往这边看来。清河却没有见到这般场景,一眼盯着伙计。

“她们娘俩家里刚死了男人,这些人追着要债,说是不然就将她女儿卖给花楼。”

“因病欠下的债?”

“小姐好眼力。”

“这些人渣。”清河回头往下一看,那恶霸提着那个小孩的衣领,眼睛却盯着清河三人,边往饭馆里来。

阿赫挑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怕是要翻天了。”

方楚觉得无趣,坐回去,拿过伙计刚上的酒,自酌一杯。

淡淡道:“我不想惹事。”

阿赫拍拍他的肩头:“我也不想。”

伙计瞟了一眼外面的情形,吓得不行,蹬蹬蹬的往楼下跑。

修远叫住他。

伙计转过身来。

“你这样下去会撞见他们的。”

“哦,对。”

伙计闻言蹬蹬蹬又回到了楼梯口,两边看了看,犹豫了一下,往左边跑去。

清河忍住笑意,几人忽然就来了食欲,纷纷摆开筷子开始继续吃。

伙计的声音刚刚消失没多久,便又听一群蹬蹬蹬的声音。乱七八糟的往楼上传。

清河苦着一张脸。

“刚刚他没有关门。”

修远将她夹进自己碗中的青菜往外挑。

“早就看到了。”

清河看见了,一筷子打在他的手指上,恶目相向。

“不许挑食。”

“没关系,他进不来。”阿赫看着小黑,对着清河示意。

清河护短。

“你怎么不去打,人家还有伤在身。”

“那我还不是伤痕满身。”

“什么伤?亮出来看一看,我比较一下。”

“情伤。”阿赫哭着脸捂着胸口。

清河将修远挑出来的青菜们一夹夹起来,往他碗里一送,笑得十分温柔。

“来,吃完青菜就好了。”

阿赫脸更苦了。

“我也讨厌青菜。”

清河一脸正色。

“胡说,这是‘情’菜。”

修远无比同情的看着阿赫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往嘴里送“情”菜。

方楚也一脸爽笑看着他将将将“情”菜送入肚子,挑事儿的便上门了。

清河本是背对着门口,觉得背上没长眼睛,没有安全感,便将凳子往方楚身边挪了挪,觉得放单一个小孩有辱三观,便又将凳子十分不舍的往修远的旁边挪去,挨着他,望着门口。

那个恶霸,估计没见过多少不怕他们的,见几人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还有一个女人直接无视他,板着一张凳子挪来挪去。顿时怒发冲冠。

喝到:“刚刚是谁用手指指的我?”

一屋子人你看我我看你,眼观鼻鼻观心,没人答应他,纷纷等着他下一个动作。

“磅”恶霸个头很大,一拳砸在门框上,眼见那个门摇摇欲坠,清河心疼银子,怕是又要破费了。

“是她。”

站在恶霸身旁一个尖头尖脑的小弟十分的嚣张,指着清河。

清河看看自己,又看看修远,再看看阿赫和方楚看着自己,遂抬起撑在桌上的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

那人点头。

“不,不是我,是他。”

说完,众人随着她白玉葱葱的手指看向阿赫,阿赫本来喝着小酒看着戏,被清河莫名其妙的一指,表示十分无奈。

“不,老大,就是那个女的。”

“真的不是我,小哥看花眼了罢。”

清河一本正经。

恶霸来回看了几人一圈,怒道:“管他是谁,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说着抬脚就往房内走,脚伸到一半,哎呀一声又缩落了回去。

掀起裤脚一看,一颗豌豆缓缓地从褶皱中滚出来,滚到地上,再滚下楼梯。

清河看着那颗豆子滚远了,见恶霸心有不甘的看着她们,耸耸肩,摊开手。

“这次不是我。”

阿赫邪邪一笑,将一颗花生豆扔进嘴里,嘎嘣的咬开,见恶霸看着自己,就拿起一把花生豆。

“我没有豌豆。”

清河也转过身,似乎很好奇:“那是谁?”

三人瘪瘪嘴,表示不知道。

彻底激怒恶霸们了,几个人何时受过这等屈辱,抬脚恶狠狠红着眼冲进来,脚还没踏进房门,“啪啪啪”几颗豌豆掉下去,随即隔了几秒,一阵哀嚎,走在前排的几人纷纷收回脚,蹲下身子,揉着脚缓和疼痛。

清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着遍地的汉子抱着腿哭,实在是忍俊不禁,又不好笑的太大声,只能无声的默笑,笑得一抽一抽的,脸上肉疼。

恶霸太生气了,鼻孔里都冒着火,将手上的刀往屋里扔进来。修远眼明手快的将清河往后一拉,两个人往后仰去,那把刀险险的从眼前飞过。

阿赫同方楚两人齐站起来,冷冷的看着那个恶霸。恶霸身上一阵恶寒,打了个哆嗦,不敢再进一步,原地骂了两句,提起那个小女孩准备往下走。

“等等。”

清河已经立起身。

“放下那小孩!”

恶霸一回头,脸上被“嘭”的揍了一拳,手上无力,哭着的小女孩稳稳地落进阿赫的怀中。

恶霸吃痛,一还手,一只手瞬间骨折。

“老大。”

四周的小弟们关心惊道。却又不敢上前帮忙,局促的挤在一边,让出一条路来。

阿赫踱回房间,用脚后跟一勾,关上摇摇欲坠的门。

门外传来恶霸头头粗噶的哀嚎,和怒骂,怒骂生中还伴着不服气的威胁。

“你们等着!”

清河终于哈哈大笑起来,对着门口,朗声道:“可是我们已经吃好了,马上就要走了。”

门外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估计是哪位走得太焦急,不小心滑到了一楼梯。

阿赫放下孩子,蹲下身,摸着她的脸庞。

“你娘亲在哪里?”

小女孩跑到窗边,街上已经没有她娘亲的踪影了,小女孩本来停止了哭声,但看见娘亲不在了,又不敢大声哭,只憋着一泡泪在眼中打转,瘪着嘴,十分委屈。

清河见她与修远相差不了几岁,便怂恿修远劝慰一番。

修远视而不见。

她只得亲自上阵。

安慰道:“小妹妹,你带我们去你家里。就能找到你娘亲了。”

她憋着泪水点点头。

清河一行人走到楼下,见着掌柜的,她笑了笑。

“不好意思,将你们店中的门毁坏了,我赔偿给你们。”

掌柜的一阵激动,楼下的人大都目睹或者耳闻了方才的情形,此刻对清河等人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哪里还舍得让她破费。

“掌柜的,他们替大家伙出了一口恶气,哪里还能收钱啊。”

“对呀……”

“对啊……”

“对啊。”

……

清河十分感动,掌柜的也十分感动,推回清河的钱,憨厚的笑着。

“就当是老夫请各位公子小姐的吧。”

清河也不做虚礼,便收回,道了谢。五个人在众人膜拜的目光被恭送出了店。

“好风光啊!”清河本来挺直脊背出来的,但一出店门,到了街上抑制不住感情,便现了形。

阿赫没理她,方楚看着她笑了笑,修远似乎觉得有点丢人,站到阿赫身边去了,她牵着小女孩,埋怨的看着阿赫和修远。突然察觉到什么惊道:“哎,你们两个长得好像!”

阿赫和修远一阵错愕,对视一眼。

“真的很像。”

清河再次强调。

阿赫点点头,一本正经看着清河:“我们是一个爹生出来的。”

清河觉得没意思,啧啧嘴,不想再看他。

几人跟着小女孩一路走到一个老宅子门前。小女孩一见家门,松开清河的手,跑进敞开的门中。清河撵也撵不及,几个人跟在后面稀稀拉拉也进了门。

一进门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怎么会这样?”

小女孩站在一旁,十分安静,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红着眼睛却挤不出泪水。

方才在集市上磕头的她的娘亲,此刻睁着双眼躺在地上,衣服凌乱,似乎被人强暴过,她手边不远处还躺着一把菜刀,估计是挣扎的时候失手掉了的。身上没有流血的地方,但脖子上有淤青,应该是被掐死的。

小女孩安静的站了一会,突然跑出去,走了十几步路,经过几家紧闭的宅门口,停在一家面前,跨上台阶,面如死灰的蹬蹬蹬的锤门。

锤了很久,没见里面有人答应,她还是不折不休的一直大力的锤。

清河等人追出来停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

她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样子,个子也不高,在雪地瑟瑟发抖着打着门,每一声似乎都打在几个人的心上,咚一声,又咚一声,但每一声似乎又像打在海水中,连回音都没有剩下,只觉得心中无尽的寂凉。

清河捏紧拳头,正准备上前。里面突然应了一声。

“谁呀?”

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还是不停地锤,清河眼见她的手开始流血,血滴到她破旧鞋边的雪地上,染成一簇红梅。

“不要敲了,死人啦?”

女人没好气的哐一打开门,正准备骂,被小女孩伸到半空中停下来的血手吓得顿住了。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清河等人,见他们望着小女孩,又一身贵气,轻下声音。

“容纪,你干什么?我们家小玉不在家里,你到别处去寻一寻。”

小女孩没听她的话,自顾自的往她家里冲进去。

“诶诶,你干什么?我说了没在家,你不要进去。”那个女人一边注意清河等人,一溜神,便让她跑进屋子里。随后追了上去,边坠边欲扯住她。

清河看了一眼方楚,几人马上追过去。

容纪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一个房间,那个女人阻止不及,哗的门被她推开。

等到清河方楚和阿赫赶到的时候,便见一个女人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而容纪定定的站在一旁,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她站在门口,门内一个男子吊在空中,已经息气了,门边坐着那个女人,一脸失神。

清河走过去,捂住她的眼睛,将她往后拖。

“我们走。”

她也不挣扎,乖乖的任她去。

阿赫抱着容纪,将将走到大门口,倚在门上的女人突然一阵大哭。

清河往里面看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跟着他们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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