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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0454]妙策灭敌

加萨尼大军回到营帐,贪心有增无减。拉基塔·本·泽拉来回来时走过安塔拉的面前,问安塔拉:

“你怎么样啊?这就是你与我们的大军为敌的结果。在你被杀之前,你就好好尝一尝受折磨的滋味吧!凭撑起苍天的主神起誓,我一定要当着你的面把阿卜莱杀掉,还要砍断你的双手和双腿,然后让大帅达米尔把你带到他的加萨尼部族头领那里,把你钉死在大马士革城门上,让崇拜十字架的信徒们一解心头之恨。”

安塔拉对他说:

“你这个孬种,如果有羞有臊的话,你就不会说出这种话。因为你是个下贱的胆小鬼,不配得援军相助,难以挣脱灾难。至于我被俘,这并不是什么耻辱,因为我成了俘虏,才了解了沙姆大军和希贾兹的阿拉伯人。我杀死了他们的许多英雄,而别人却无力与他们的部分骑士交锋。天天想冲入战场与英雄厮杀的人,难免中命运之箭。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不会对未来感到失望。男子汉大丈夫只要世间有他的一份食粮,利剑就不能把他的肉体怎样。假若我有运气活在世上,我惩罚你的日子就不会太远,简直指日可待。”

拉基塔听过安塔拉的这番话后,说道:

“小子哟,你必死无疑,即使天使来也救不了你!”

说罢,拉基塔扬长而去。

两军之间的拼杀持续了五天,直至族王盖斯知道骆驼已经干渴得难以忍耐。第六天,盖斯到各部族察看,命令他们让骆驼排好队,骆驼头全朝什阿卜谷口。各部族人一律照办,谁也不知道族王盖斯要做什么,也没有一个人问为什么,只是等待解除眼前的危机,而不去管用什么办法。

鸡鸣时分,族王盖斯对族人说:

“厮杀开始之前,把幼驼全部轰到旷野上去!”

幼驼的数量多如沙粒,不计其数。幼驼向旷野一跑,母驼随后紧追,鸣声不绝于耳,幼驼也因失去母亲而发出悲鸣声。族人们在后面用棍子击打,往山谷外轰赶骆驼,霎时间,驼鸣声惊天动地,骆驼荡起的尘埃遮天避日。

沙姆大军见无数幼驼冲出山谷口,就像失去母亲的孩子不知如何是好,直朝他们涌来,他们以为阿卜斯人想带着骆驼逃跑,于是下令掠抢并宰杀幼驼。

见此情景,拉基塔·本·泽拉来对辛南·本·哈里赛说:

“无论如何,你是阿拉伯的一位智者,面对灾难来临,你的经验比我要多得多。阿卜斯人放出这么多的幼驼,你来分析一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辛南·本·哈里赛说:

“这还用我来分析吗?我们的敌人人多如水,他们放出幼驼,目的在于为他们的人马弄水喝。从今天起,你们应该放弃厮杀,封住山谷出口,让他们缺粮短水,断粮断水,困死他们。”

拉基塔高兴地说:

“凭撑起苍天的主起誓,这就用不着让大军开进山谷之中了。”

拉基塔·本·泽拉来又对达米尔说:

“大帅阁下,你不想返回沙姆大地吗?”

“想啊!”达米尔说,“你去向加萨尼大军传令,让他们立即上马,我们今天早晨就进攻什阿卜谷口。凭耶稣起誓,把他们的老老少少像牵狗一样拉走,就是我的最大心愿。”

随后,达米尔命令各部族首领准备带兵攻打什阿卜谷口。拉基塔走去通知达尔穆部族骑士及他所集结的阿拉伯各部族大军。天色刚一亮,骑士们便一一飞身上马,黑压压的大军将什阿卜谷口堵了个水泄不通,他们披坚执锐,向山谷里进发了。

族王盖斯得知这一情况,派人告诉把守山口羊肠小道的骑士,对他们说:

“你们要留心敌人的队尾,看到他们全部进了山谷,全速向我们开来时,你们就举起信号旗,让我们知道敌人已经全部进入了峡谷。”

与此同时,族王盖斯命令各部族骑士英雄站在骆驼前,对他们说:

“你们看到敌人的大军出现并开始向我们发动进攻时,你们就解开驼缰,用长矛柄狠狠戳骆驼的屁股……”

众骑士一听,便知族王的用意,无不感到欢欣鼓舞,兴高采烈,情不自禁地说:

“族王有高招儿,苍天不会让盖斯失望!”

骑士们按照族王的指令一一到位站好,准备迎击沙姆大军。族王鼓励骑士们勇敢战斗,对他们说胜利在望,并且随口吟诵道:今日燃战火,愈我心头病。

喝令群凶鸟,盘旋敌上空。

吾乃英雄汉,敢与死神争。族王盖斯把骑士、头领们安排好,各就各位,单等那些把守山谷的人举起信号旗。正在这个时候,耳闻喊声传来,同时看到信号旗举了起来。族王的手下人兴奋起来。片刻后,加萨尼大军涌进了什阿卜山谷,只见剑闪寒光,长矛林立,矛头在阳光照耀之下好像光芒闪烁的繁星,马蹄荡起的烟尘袅袅升腾,顿时弥漫天空。

族王盖斯眼见时机已到,朝手下骑士一声呐喊,他们立即松开驼缰,放开群驼,用矛柄狠狠朝骆驼屁股上一戳,干渴了五天难以忍耐的六个部族的大批骆驼疯也似的冲下山坡,寻觅它们的幼崽儿,并去寻找水喝。

加萨尼大军人马众多,挤在一道峡谷之中,此时无数峰干渴难耐的骆驼像洪流一样俯冲而下,不分马头人首,不辨前胸后背,将他们全踏在蹄下。尚未落在骆驼蹄下的人马眼见大难临头,想调转马头回返,逃出峡谷,但路窄又人马拥挤,想逃又谈何容易。霎时间,峡谷中成了波涛汹涌的人马之海。沙姆骑士拔剑出鞘,落马的是自己的兄弟;举矛刺杀,倒下的是自己的父亲;策马外冲,被踩在马蹄下的全是自家的人马。侥幸逃生者,也像醉汉一样,跌跌撞撞,摇摇晃晃,不知该向何处走,偶尔一睁眼,发现面前站的却是阿卜斯、埃图凡部族的骑士;一息尚存者,也被阿卜斯人抓去沦为俘虏。

日未近中午,什阿卜山谷里已是死尸遍布,血流成河。幸免于丧命的只有法札拉部族的骑士,因为辛南·本·哈里赛指示拉基塔带领手下人在山口外担任包围任务,目的在于使阿卜斯人缺粮短水。但是,拉基塔不听辛南的指挥。辛南对骑士们说:

“你们不要跟着拉基塔到这条山谷中去,因为我怕你们遇到什么灾难。据我推测,阿卜斯人不会那样束手就擒,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我猜想他们把幼驼赶到我们这里来就是一种诡计,说不定他们策划了阴谋,其后果是严重的。请你们接受我的劝告,不要进什阿卜山谷。”

法札拉人听从了辛南的劝告,守在帐篷和旌旗前。看到山谷中发生的可怕场面,他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有人说:

“趁阿卜斯人还未来攻打我们,我们逃走吧!如果他们一出来,定会追击白德尔、侯济法人。”

辛南对身旁的骑士说:

“凭知幽冥世界的主起誓,除了逃跑,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了,任何一个阿拉伯部族人都不会保护我们。这就是背信弃义、侵犯他人的恶果。这足以证明你们先前虐待了安塔拉和阿卜斯、阿德南部族人。”

哈斯奴·本·侯泽法听辛南这么一说,不禁泪水簌簌下落,哭着说:

“我们该怎么办?”

辛南说:

“自打我们来到这个地方,我就担心出现这种情况。依我之见,我们立即跟随加萨尼溃军奔赴沙姆大地。”

哈斯奴说:

“我决不能这样办!依我之见,我们赶快去看那些俘虏,为他们松绑,要求阿卜斯人和安塔拉保护我们。”

法札拉人听哈斯奴这样一说,认为这个办法可行,于是马上拐往扣押俘虏的帐篷,走到安塔拉及其伙伴的跟前,为他们松解绑绳,要求安塔拉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阿密尔·本·图非勒对辛南·本·哈里赛说:

“你做了一件十分难为的事情,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你将像我们的兄弟一样得到安全保障。”

安塔拉说:

“我不仅保护你们不受阿卜斯人的虐待,还会让他们的头领喜欢你们。”

在这次山谷大战中,幸免遭难的只有法札拉部族骑士,拉基塔·本·泽拉来则丧了命。前面已经提到,那天拉基塔带着三万人马到来,与沙姆大军会合,把阿卜斯骑士和安塔拉包围起来,为安塔拉落入他手中高兴不已,很想在沙姆大军统帅达米尔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勇气、力量和武艺,并且提到他盗千里驹的往事。他跳下马背,很想从阿卜斯人那里为自己挽回点儿面子。不过,天命难违,他不听辛南的劝告,冒险上阵,他与他的三个兄弟一起丧命,血洒谷地。其余的人幸免遭难,因为辛南把他们留在了达尔穆部族骑士当中,而且是在安塔拉及其伙伴得到解脱之前。

山谷之战是当时最绝妙的一次战役。杀掉拉基塔的是拉比阿·本·齐亚德。拉基塔刚刚从骆驼蹄子下狼狈逃生,却被拉比阿抓住杀死,拉比阿得意地吟诵道:欲问我实情,答言惊四座:

足令童发白,闻者面变色。

拉基塔丧命,血染谷中壑;

袍挂紫荆花,静静石间卧。

虽身佩利剑,原本一怯懦。

[0455]错失良缘

阿卜斯人拼杀着冲出山谷,他们心中挂牵着安塔拉的安危,牢记着安塔拉给他们带来的恩惠。阿米尔部族人看到长矛大王埃什姆和阿密尔·本·图非勒他们平安无事,大家都相互祝贺。阿卜斯人见到安塔拉和爱兽迷,同样一番问安祝福。

法札拉部族骑士们离鞍下马,丢下武器,辛南和哈斯奴·本·侯泽法及数位头领走到族王盖斯的面前,就他们的行动向盖斯道歉。他们说:

“族王阁下,我们对自己的行动感到后悔,想清算一下我们部分人的错误,然后返回我们自己的家园,按照你的要求进行赔偿。族王完全有能力杀掉我们,摧毁我们的堡垒。”

辛南等人一一上前亲吻盖斯的马镫子,要求盖斯原谅。盖斯眼见众多人马求情,有些不好意思,一口答应宽谅他们。之后,辛南带领大队人马踏上返回家园之路。

第三天,阿卜斯人也起程返回家园了。阿米尔、埃图凡部族头领们走去与他们告别。阿密尔·本·图非勒与安塔拉依依惜别,说道:

“骑士之王,如果不是使你感到为难的话,我定会立誓,永远不离开你。”

安塔拉感谢他的好意,说道:

“阿密尔,即使我们相互见不到面,友情也藏在心中。”

阿密尔一听,连声感谢安塔拉的美言,相互拥抱后告别。安塔拉吟诵道:今你别我去,友情永不移。

依我灵魂意,毕生不离你。

心系阿卜莱,此身不由己。

若违爱妻情,负心汉自卑。阿密尔听过安塔拉吟诵的诗句,深感合情在理,随后跟着族人离去。接着,安塔拉高高兴兴地和爱兽迷、阿尔沃一起离去。安塔拉骑在马上,走在大队人马的最前面,心情豪迈无比,回想起经过的各种事件,诗兴难抑,顺口吟诵道:心被病手掐,泪往面颊淌。

时令多烦乱,少眠虽平躺。

世有窈窕女,容似皓月样;

利剑目中藏,身段似柳杨。

言出温尔雅,话语含蜜糖。

少年青春在,共度好时光。

阿妹阿卜莱,可知兄近况?

沙姆兵马至,势汹似海浪;

朝我军扑来,如同暴雨降。

落马成俘虏,险些临死亡。

挣脱绳索缚,杀敌自坚强。

唤声阿卜莱,当知青锋狂:

痛饮敌人血,众马逃落荒。

吾乃英雄汉,根正苗亦壮。

世人不入眠,起誓凭天房。

顶礼致阿妹,地久复天长。阿卜斯人听过安塔拉吟诵的诗句,无不啧啧称赞,连声向骑士之王致谢。

安塔拉与族人一起行进在回家的路上,阿尔沃走在他的右侧,爱兽迷走在他的左侧。安塔拉对他们说:

“弟兄们,与法札拉人和辛南·本·哈里赛做邻居,我认为给我们带不来什么好处。”

阿尔沃说:

“我们就不要与法札拉人及别的什么部族搞在一起了。我跌入痛苦的深渊,没有一个人能够救我;如果我能自救,我是不会求救于你的。这件事令我苦恼万分,对谁都没说。”

安塔拉的双眼几乎瞪到了头顶上,惊诧地说:

“阿尔沃,你是怎么啦?你究竟遇到了什么近于丧命的难事,快点儿告诉我呀!难道说你不知道有病不讲会导致丧命的道理吗?”

阿尔沃眼泪夺眶而出,说道:

“这件事发生在我们还在自己的家园里,未与法札拉人交战,也未去也门之时。当时,我的妹妹赛勒玛常从埃图凡部族来看我,在我家住几天就回婆家。她每次来看我,总是给我提起我的婚事。有一次,她对我说:‘我们的邻居家有位姑娘,名叫莱米丝,其父霍马木是埃图凡部族的一位长老。莱米丝生相含娇,端庄大方,待人友好,百里挑一,世间难找。我想让她做你的妻子,只要你答应,我就去见她的父亲求婚,我愿意把我所有的钱财拿出来,作为给姑娘的聘礼,让你与她共享美好时光。你要知道,看她的面容,可以驱除眼中的黑暗,与她共枕同眠,可使心宽体健。’骑士之王,我听她这么一说,既没有留意她,也没寻思她说的那件事,而是对她说:‘把目光转向别人,救助那些不幸的人对于我来说比与女人共枕同眠更有兴趣。’”

由于这一点,阿拉伯人把阿尔沃称为草地英雄,因为他把打仗获得的战利品全都用于济助寡母孤儿和穷苦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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