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收拾，姜氏无动于衷。耳边回荡的是老夫人的话：不适合做主母。她不过是下了红花，没了一个孩子。怎么连正房的位置也丢了？愣在坐地面上，迷茫的看向老夫人，“母亲，二儿媳知错。求母亲…”无论如何她不能失去主母的位置。认错，她认了，家法，她受着。只要她还是主母。
老夫人不耐烦挥挥长袖，打断姜氏的话。“我意如此，眼看天都快亮了，可怜我一把老骨头咯…关常，那件事想的如何？”
徐关常万万没有想到老夫人在这个时候提起来那件事情，再看看呆坐在地上的姜氏，也就不值得一提了。姜氏再好，也不过是商户家的女儿，想想那家人…啧啧，姜家连提鞋都不配。
再说徐关常娶了姜氏，只是回门的时候去过一次姜家，虽然于理不合，但是后来姜家给他捐了五品的官，在他心里很自然的看不起姜家来，官商官商，先有官，后有商。姜家既然比徐府低一等，那么他也没必要看姜家人脸色行事。他再也没有去过姜府。姜老爷开始的时候还说说徐关常忘恩负义之类的话，后来姜氏只生了个华姐儿，偶尔带着华姐儿回姜府探亲，再后来姜老爷和姜夫人也不说徐关常了，女儿相当于没有一样，等于是姜氏三年无出，徐关常没休了姜氏算不错的了。渐渐的，姜家人也另眼看待起姜氏来，甚至说没有哥儿就别再回姜府，丢人现眼。
姜氏之前见徐关常还有几分情意，此刻泪眼汪汪的看着他，“老爷…”
徐关常皱眉，他怎么会觉得姜氏还会招人欢喜呢？一定是眼花了，“姜氏，不必多说。你是想被我休了，还是自愿做妾？做妾可做大姨娘。”
婉年迷糊了，徐关常不久之前还为了保住姜氏不惜牺牲自己的嫡长女，怎么转眼之间翻脸不认人了？老夫人说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姜氏彻底傻了，发生了什么事？被休还是做妾都是对她的一种侮辱！她要做的是主母！“老爷！你不能无情无义啊！”
他，徐关常何时做过有情有义之人？情意也好，情义也罢，都不是他的菜。不耐烦瞪着姜氏：“休得说混话，想要一纸休书便直说。”
姜氏欲上前扯住徐关常长衫的下摆，徐关常见状，厉声道：“姜氏！你还想呆着徐府吗。”
姜氏垂首不语，齿间还有血腥甘甜的味道。留在徐府做妾总比休回姜府好的多。来日方长！
老夫人见姜氏不再闹腾，也打算回房好好休息，徐关常倒是兴奋起来：“母亲，那那那，”又忍不住双手搓了搓，“那件事，孙府可是同意了？”
老夫人微笑，点点头。
婉年压住心底的疑惑，现在她也好累，好困。天马上要亮了…
可是，徐关常和打了鸡血一般，喋喋不休起来：“母亲，您说孙十娘如何？”
孙十娘？婉年沉思片刻，她上京到今日，并不认识多少人。孙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十娘进府恐怕不是做妾吧。主母的位子可是空着的。
姜氏觉得自己是被气充满的，而不是血液。可笑的是她还对徐关常抱有希望。徐关常心心念念的全是孙十娘！如果她没有下毒，也会以别的理由让她下堂吧。今日她下堂，他日莫怪她心狠手辣。合上双眼，她决定谁也不看。
老夫人并不想当着婉年的面说婚娶的问题。任何人都不能取代梅氏。眼神不自觉看向婉年，飘向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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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个寡妇，丈夫死的早，家乡大旱，庄家全死光了。两个儿子又要读书，乡亲邻里不肯再借她半个银子，怕她还不起。没有办法，她卖了房子，带着两个儿子上京，京城里富人多，她还会点小手艺。那是大雪纷飞的冬天，带着两个儿子，路过桃源小镇。身上已经没有了盘缠，两个儿子除了读书，其他一无是处。三个人在桃源小镇的破庙里休息。
“阿姨，您不冷吗？”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她抬眼望去，小姑娘面容整洁站在庙门前。她还没有答话。
另外一个微怒的声音又传入了她的耳朵：“瞎说什么？！这位大姐，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婉转悠扬。
“我…去京城。”她回答着来人的话。
“天寒地冻的，孩子怎么受得了。不如，带着孩子去我家吧。”
“怎么好意思？”
“来吧。为孩子想想。”
第二年春天，好心的何氏因丈夫病逝，郁郁寡欢，不久也随着去了。她为了报答何氏夫妇留在了桃源小镇。照顾阿香。
她深深的知道，没有阿香的父母，就没有她徐府的今日。身无分文，也许在那个冬天，他们三人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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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还没有飘太远，只听徐关常迫不及待道：“母亲，何时可以提亲？”
老夫人淡淡道：“过了年吧。”
“那快些准备着聘礼才是。”
婉年不知道当初梅氏听到自己孩子被抱回徐府是什么心情，但是现在如果她是姜氏，恨不得吃了徐关常。在前一刻还是自己妻子的面前说何时再娶。是说徐关常心太大，还是没良心？
老夫人哈欠连连，不愿多说。“都回去休息吧。”
婉年也伸伸懒腰，老夫人又道：“今日和明日的晨省就免了吧。”
回到梅香院，丫鬟们已经收拾的和她走的时候一副模样。
婉年没有着急安歇，她可是记得画儿受了伤。急忙问水莲，“画儿呢。”
水莲收拾着床铺，身形一顿，大哭起来：“大小姐，画儿…画儿说她要做姑子去。”
婉年大惊：“什么？！快带我去看看她。”
水莲应喏。
不敢相信，满脸绷带的人是画儿，好好的画儿，怎么成了木乃伊一般的模样？大夫已经走了。秋菊伺候着画儿。
画儿见来人是婉年，赶忙要下床行礼。
婉年柔声道：“快躺下，傻姑娘。”一边说一边湿润了眼眶，“傻姑娘，好好的做什么姑子去。”
画儿低声抽泣道：“大小姐，大夫说，脸上的伤，好不了了，奴婢怕大小姐嫌弃…”
“你可真是傻透了，我嫌弃你作甚，我会请最好的大夫医好你，再给你找个如意郎君…”迟早，我会替你讨回来。芳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