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那边有你认识的人么？”启声站到可霓身边，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可是大厅里这么多人，光是随着那个方向看去也有不少人。
可霓下意识后退一步想要躲起来，却撞翻了经过的服务生手上的酒。幸好启声反应快，伸手扶住托盘，才没有在这宴会上弄出打翻杯子的糗事。
“我，我没来过这种大场合，有些紧张。对不起。”可霓喉头发紧，说话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个马上要第一次进行全校演讲的高中生。这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个当妈妈的人，倒像是还是个小女孩。
启声没有多想，刚好看见前面不远处的柯维航，就带着可霓过去
。柯维航站在原地，没有和别人交谈，只是手指勾着一杯冒着气泡的香槟，一个人浅浅嘬着。动作优雅得像个皇室贵族一般，表情的不经心仿佛身边不是喧哗的大厅，而是流水淙淙的静谧花园。
看见了可霓和启声，他也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
“啧，我们员工打扮一下还是像个女生嘛。”可霓撇撇嘴，就知道这个柯维航说不出什么好话。不过看见又多了个熟悉的面孔，心里的忐忑舒缓了几分。
“你要不先喝点酒吧，等下见到林家老太太才有你好受的呢。”柯维航随手把自己喝了一半的香槟递到可霓嘴边，可霓躲开。没好气地回答：“你明明知道我沾不得酒精。”
可霓想起前几天在咖啡馆，柯维航调制一种新的口味咖啡让她试饮，谁知道那咖啡里含威士忌，可霓直接在咖啡馆醉了，在桌子上趴着睡到晚上九点多才醒过来。回家的时候天天都已经在王大妈家睡着了。
“还紧张吗？我奶奶等一下来了你不要紧张啊。别理会维航说的，我奶奶人很好的。”启声极力安慰可霓，“你深呼吸，一，二，三。”可霓随着启声的口令深深吸气呼气，其实她那里是紧张，根本就是刚才见到爸爸脑子都乱了。
这样想着，可霓悄悄回头看向刚才爸爸站的地方，那里还是有不少人，但是爸爸已经没有在那里了。于是可霓又环顾一圈，的确是这个无比宽敞的大厅中她所能看的范围里没见着爸爸，于是她稍稍镇定了一点。
“哦，我奶奶来了。走吧。”启声一边说话，一边自然地牵着可霓的手走去。可霓看了一眼牵着自己的手，“只是演戏。”于是也（假装）很自然地被牵着走。
林启声的奶奶个子不算高，有些微胖，那个年纪有点肉正是好看。富态的样子加上不算过于炫富的得体的穿着，让可霓在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看上去不是难相处的老奶奶。
“奶奶，这个是我女朋友，郑可霓。”启声的表现那么自然，一点都不紧张，真不愧是担纲出演好几部电影的大明星了。
奶奶的目光从脚到头打量了可霓一番，视线停在可霓的头上。
“那是什么？”奶奶说话的语气竟然是再明确不过的刻薄。
可霓紧张地摸了摸头发，又摸摸脸，却不知道有什么不妥。启声也把目光放在可霓的脸上，一样是不明白奶奶所指。
“奶奶您的意思是？”启声的语气明显和刚才比更加紧张了一些。
奶奶瞥一眼可霓，轻蔑道，“不准备自我介绍一下么？”
用“那是什么”来邀请别人介绍自己，可霓压制着这种不被尊重的愤怒，想着毕竟这毕竟是恩人的奶奶，于是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回答道：“我叫郑可霓。”
启声的奶奶依然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傲慢地问：“和我说话你在紧张什么？”
启声看不过去，也搭腔道：“奶奶，可霓平时就不爱说话。我就是喜欢她安安静静的。”
“安安静静和礼貌冲突吗？”老太太看样子摆明了是要找茬，“我问了话，就该本本分分回答。还是那样不恭不敬的态度，一点教养都没有。笑的那么僵硬，一看就知道是假笑。”
可霓听着劈头盖脸的一顿训，咬着牙不说话。这时候身边已经有不少人聚集起来看林家老太太训人了。身边的议论声稀稀疏疏的，启声内疚地看着可霓。
“奶奶，别这样说人。可霓是我女朋友，你给我面子吧。”启声在他奶奶面前越发唯唯诺诺。
“给你面子？你既然知道要面子就不该找这样的女人当女朋友。你看她脚上的鞋子，是新的吧？身上的衣服是新的。连手上的包都是新的。全都是你买的吧？这种连出席这些场合的服装都没有，我怎么相信这样的女人能让你有面子，让我们林家有面子？”老太太越说越激动，索性指着可霓数落。
身边的人越聚越多，可霓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光天化日在大马路上的老鼠一样，被林家老太太这只大花猫拎起来示众，马上就要摔死了。
“既然惹夫人不开心，我走就是了。”可霓压制着心里的怒火，咬着牙转身就要走。
迎面却看见了一脸愕然站在面前的男人，可霓失神，脚下的高跟鞋一歪，差点摔倒，幸好启声及时扶住。可霓瞪圆了眼，面前的男人也瞪圆了眼。
她刚才以为父亲不会发现自己，现在她知道自己想错了。不过爸爸什么都没说，像是不愿意认她一般。
当着父亲的面这样丢人，可霓只想立刻跑开，无奈脚下生疼走不了路。她看爸爸并没有要过来扶她，甚至在站了几秒之后就转身离开，她心里失落，转过身小声求启声。
“带我走吧，求你。”
启声却先是看一眼奶奶，老太太并不表态。这时候启声的妈妈也过来了，却也只是站在旁边不敢说话。
“喂，郑可霓，走了。”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柯维航直接从启声的身边揽走可霓，不管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将她一把横抱起来就走。
可霓完全懵了，她根本没想到这种时候那个永远心不在焉的柯维航会出来帮她解围。
“阿航，我奶奶在，你别这样。”竟然是启声拦住柯维航。
柯维航冷冷地回头看了老太太一眼，对可霓说话却是用在场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郑可霓，记住，有的时候被人质疑只是说明这些人的层次还不够理解你。”
然后他甩开启声，抱着可霓大步流星地走开。走几步又停下来，依然用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说道：“还有，林启声，这次你是过分了。”
可霓听见柯维航责怪启声，不由抬头去看，却见到启声冰冷的神情。那还是那个阳光灿烂的林先生吗？
就这样，在几乎整个大厅的人的注目下，柯维航抱着“林启声的女朋友”走出了大厅。
一走出CAT酒店，可霓就哭了。她完全没有想到今天会遇到这么多事情，遇到那么绝情的爸爸，遇到那么刻薄的林家老太太。
“不要哭了，我送你回去。”
一辆出租车停在跟前，柯维航不由分说拽着可霓就上了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