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颈间悬挂的镇魂玉,此刻已经裂了。这还是他当初立下大功蒙家主赏赐的宝贝,专门用来温养定镇神魂,对付邪魔外道勾魂引魄的法术最是有效。
但此刻,它已经裂了!而且,原本温润的白玉,黑漆漆的,仿佛被墨染了一般!
“邪修?”
心头忽然涌现出这个念头,脸上顿时再也保持不住镇静,他第一时间就掏出了腰间藏好的青葫芦。
葫芦不大,只有拳头般大小,浑身青翠,但上面雕满了纹饰。
这个葫芦,便是他的底牌之一!
“九渊冥魔,以我神魂,祭献荒魂,荒鬼召来!”
他拔开葫芦口的塞子,朝着葫芦中喷入一口鲜血,葫芦仿佛有灵性般的打了个饱嗝,然后,吐出了团团血雾,向着四周弥漫开来。
那原本倒在地上声息全无的躯体,沾染上了血雾,却仿佛受到了什么吸引似地,缓缓的站了起来,哪怕残肢断臂,也仿佛活物一般活蹦乱跳。
这诡异的一幕,吓呆了许多人!
王曦煌此刻又是惶急又是兴奋,他也不知道现在父老乡亲到底情形如何,虎狂肯出手真的有点让他喜出望外。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不强,如果虎狂不在,如果虎狂不肯出手的话……他不敢再想下去……
虎狂也没有继续悬在空中,而是瞪大了虎眼,鼻头抽了抽,不确定的自言自语:“法魂葫芦?玄阴控尸法?奇怪!他们这到底是得罪了谁?”
王家庄不过就是群富裕点的农民而已,和谁有这般深仇大恨,惹得别人派出这么多高手来屠村,鸡犬不留,这得多大的仇怨啊!
虎狂也懒得理会,不过,他的行事风格一贯如此,要么不出手,要么就要斩草除根。这点小场面,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
“庚金剑气!”他一扬前腿,一道白色匹练直接朝着对面横扫过去,所过之处,挡者披靡,无论什么,全都一分为二。
庚金带煞,刚健为最。五行之中,金以锐利称道,虎狂这一手庚金剑气,更是深得凌厉霸道之精髓!
只不过,那手拿葫芦的人却丝毫不这样想,玄阴控尸法如果真的是这么简单那就好了!庚金剑气,虽然能斩断他们,可却不能灭了他们,反而是在增加他们的数量和威力!再加上此地血煞阴邪之气温养,不出三五刻,待荒鬼熟悉了新的身体,掌控了力量,说不得便能形成真正的僵尸!
到了那时候,哼!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瞧见一丝火光,此火,非凡火,火焰呈现的是异样的绿色。
他脸色狂变:“不,丙火剑气?你到底是谁?”
这绿色的火焰好生霸道,直接将所有蹦蹦跳跳的躯体全都点燃,绿莹莹的火光映照的此地阴森无比。
天已漆黑,今日无星无月,正是天黑风高,杀人好时节!
他的心却不断下沉,毙灭神魂,庚金剑气,丙火剑气,这虎妖太不简单,到底是何方妖物!
两道剑气到了他身旁不远处直接消弭无形,显现出虎狂巅妙绝伦的操控力。
“小子,你这点道行想和虎爷斗,还差得远呢!老实交代,你们到底什么人?我有至少一百种让你乖乖开口的办法,只是懒得动手而已,你还是识相点!”虎狂睥睨一切,满脸不在乎。
他这话,王曦煌信,那青衣剑士更是信,他真的没想到这小小的山村会遇到这种人物,就好像想要踩死一只蚂蚁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一只变化的神龙,这差距委实太大了些!
更糟糕的是,出任务之前,他们虽然全都按照要求隐藏了一切能表明身份的东西,但是,如果对方真的是邪修的话,不知道有多少办法可以拷问出所有的一切。
这一次,真的麻烦大了!早知道有这种人物的话,派的人就不应该是他们,但事到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动用最后的底牌!
不到万不得的时候,他是真的不想动用这底牌,可一想到家人,他的神色却慢慢平和下来。
“别了,荔儿……”心头默默的告别了一句,他咬破了一颗伪装的牙齿,脸上浮现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轰!”
一声暴响,他整个人消失不见,只有那青色的葫芦跌落在地,叮咚作响。
虎狂脸色一滞,伸出虎爪,微微一窝,将爆炸的气浪控制在一个范围之内,但以神识探知了之后,他还是有些动容。
“真狠!看来是死士!居然敢用玄阴神雷自毁,这下子,魂飞魄散,连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这是何苦来哉!”
王曦煌却顾不得这些,仿佛疯了似的朝着有人声的地方冲了过去……
一路上,见到的全是熟悉的一切,只不过,不久前他们是活的,但现在,他们却是血犹热的尸体,大多数连全尸都没保留下来,面目全非,残肢断臂……
村中的大火依旧熊熊燃烧,只有祖祠那里还有些许人声,王曦煌忍住悲痛冲了过去。这里,能见到的尸体更多,而且,大多是男性。
一丈来高的寨墙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但现在依旧有人拿着粗陋的武器站在上面,保卫着自己的家园!这里面,有六七十岁的黄发,也有十来岁的垂髫,王大虎便嘴中含了把菜刀,手中提了把柴刀站在那里。
王家的人,没有孬种!
“是东来!”
“东来没事,太好了!”
寨墙上一片欢呼,但大伙儿还是不敢放松警惕,生怕这些恶贼又从什么地方冲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王曦煌哽咽道,“大家快去救火,救人!迟了就来不及了……”
东来的话,他们信,他们也不愿自己的家园在火焰中化为灰烬,有的人还在挂念藏在地窖床底的妻儿老小。所以,摇摇欲坠的寨墙门被踹开,所有能动的都冲了出来。
打水救火,收敛尸体,检点财物,大家自发的开始了扫尾。虎狂就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王曦煌则像疯了似地拿了个大水桶疯狂奔跑,从村口的池塘打水救火……
忙碌到半夜,火终于被完全扑灭了,损失这些也被统计出来了。
来袭的贼人,三十八人,完好无损的尸体全在这里,加上那个自杀的,一共三十九人。
村中一百六十三口人,现在还剩下五十七人,五分之三的房屋被烧的一干二净,家畜死了大半……
几乎拆了所有完好的门板,却连收敛尸体的棺材都凑不齐,不少尸体,已经被火烧的面目全非,还有的早就成了残肢断臂……
到处都是哭声,幸存者汇聚在祠堂,跪在祖宗灵位面前,嚎啕大哭。
我们王家庄到底招谁惹谁了,惹来这桩祸事?
“哭,哭什么哭!”
村中残留下来辈分最老的王德林挣扎着站了起来,差点软倒在地。他的脸上也留着泪痕,但岁月的痕迹早就将他的心给磨平。
“老少爷们儿们,祖宗后人看着你们呢!这一次,我王家庄遭受这莫名之灾,损失之惨重,大家伙儿都看在心里。但现在是哭的时候吗?你们想想,那伙贼人会不会再来斩草除根?我们要不要弄清缘由,要不要报仇?哭能解决问题吗?都给我抬起头来!”
“太爷!”王大虎虎目中全是泪水,但他听了这话,也强忍着站了起来,“血债须血偿,不管他是天王老子,我都要报仇!”
王曦煌也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吼道:“报仇!”
王老实被斩了半条腿,还好性命无忧,但张氏却没能逃了劫难,为了保护香雪丢了性命。更惨的是村中其他人,甚至成了绝户,断子绝孙,没有一个丁口存留下来。
王老实强忍着痛应和王德林的说法,而且,他还说出了一番话。
“三爷,事到如今,有些事也该说开了。万一我们这一支死绝了,谁还能保留那些秘密?不能让这些秘密跟着我们去地下啊!”
“这……”王德林犹豫了,他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又抬起头看着祠堂内供奉的祖宗牌位。
王家这祠堂相当诡异,供奉了许多牌位,但只有六代以前的祖宗才有姓氏留在上面,其他的仅仅只有一个牌位,根本没有名号。
王家的说法是,战乱族谱遗失,所以,只能对不起祖宗。但现在看来,仿佛是另有隐情。
“女人全部出去,关门!”王德林断然喝道。“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们都给我记清楚!”
“是!”
女眷们互相搀扶着走出了祠堂,祠堂的门窗被关得严严实实的。
王德林这才说出王家最大的秘密。
王家并不是焚香山土生土长的人,而是从遥远的地方迁徙过来的。
“虞朝前是夏朝,夏朝前是陈朝,陈朝前是泰朝,我们王家,便是泰朝皇室的一支!”
当初泰朝鼎盛,人心齐力,治理中陆近千年,拓土开疆无数,但泰朝末期,天地翻覆,妖魔为乱,四面八方全是敌人。为了保存火种,部分皇室人员分批迁徙。
开枝散叶这个方法,王家秉承了数千年,有句话说得好,五百年前是一家,天下姓王的,确实都是一家人。
“我们这一支,虽然人少,势单,力薄,但我们确确实实是王家嫡系,掌握了王家最重要的秘密!”王德林的脸上一片荣光,他颤巍巍的指着祠堂上供奉的牌位,垂下头颅,低声说道。
“在祠堂底下,有一个地道,地道中,有一只鼎,这个鼎,便是王家最重要的秘密。”
“你们千万记住,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外人得知这个鼎,更不能让外人得到这个鼎!东来,这个任务,我就交给你了。你已是修行中人,这次若不是你和那虎神,我们全庄恐怕无一能逃生。待会儿你就随我去取了那鼎!”
“是!太爷爷,我知道了!”王曦煌心中又愧又痛,要是他能早点强大起来,要是他能早点说动虎狂,村子哪里会遭受这等损失……
“八十几年前,外迁的旁系曾经找到我们这里,就是担心守不住这个秘密,所以,当时的老人和他们约定守望相助。曾经有几次,族里都在讨论要不要去找他们投靠。”
王大虎忍不住开口问道:“太爷爷,他们过活的很好么?”
王德林微微一笑:“虞朝几大世家之一的中山王家,你说他们活的好不好!我决定了,待会儿就去请他们前来!”
一提起世家,王曦煌的脑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了,那些青衣剑士中有人他曾经见过。
楚天豪身边的阿大阿二!该死的,今天动手的是云梦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