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都头是谁?”王睿好奇的问,“我今日听了不下二十余次此人的名字,着实奇怪。”
韩戈一拍桌子,一挥手,“武都头你都不知道?听我给你说!”
兰谷郡有五大高手,凌波剑派的莫愁仙子,黄花岭上的公孙大娘,郡府军中第一高手无回枪申通,还有兰姑县城隍庙里的庙祝老神仙,最后一位就是阳谷武二。他如今在县衙中当都头,统领衙役,负责城防,捕盗等事情。
这五人各有千秋,莫愁仙子以凌波素女剑阵和**称雄,但很少外出。公孙大娘却只在黄花岭隐修,除了几位弟子,不见外客,她拿手的便是剑器舞,号称一舞剑器动四方。无回枪申通修炼的乃是无回枪决,杀人盈野,平日只知苦修。老神仙只管捉鬼拿妖,画符治病,平时也很少出手。
反而这武二武都头因为自身职位的缘故,大出风头。
武二大名武嵩,家中还有一位哥哥唤作武铁,一位妹妹唤作武莲。他家本是打铁世家,但到了武嵩这一代,他出生时,他家来了一位异人,在他家一住就是十年,教的武大武二一身本领。
武铁修炼的乃是地行术和锤法,身子反而越练越矮壮,高不到五尺,只在城中打铁为生,顺便监理了一个军中风信子的身份。风信子便是斥候,密谍一类的人物,所作所为见不得光,所以威名不显。
武嵩修炼的乃是紫度龙虎神玄经,身高八尺。
旁人常赞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睛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浑身上下有千百万斤神力!
武二为人急公好义,又身在公门,最好打不平。所以治下路遗不拾,开门无盗。他平时捕盗杀贼只用刀,这却是因为刀法乃是他最不擅长的,常人能经受的住。三年前,有大敌前来挑战,他赤手空拳迎敌,拳脚化作罡雷风火,降龙伏虎,委实让人叹服。
“你莫看为兄五大三粗,可我连武都头三拳都受不起,还有兰馨,我这义妹可不是什么弱女子,她乃是公孙大娘的关门弟子。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武都头却是个棒槌,不懂人事!只苦了我这妹子……唔!”
韩戈话没说完,便被满脸通红的兰馨夹了块豆腐直接扔进了他的嘴中:“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人家哪有你说的那么……那么……”
“馨姐姐!馨姐姐!”外面突然传来喊声。
“来了!”兰馨饭也不吃了,把碗一扔,提着裙摆就冲了出去。
“相公,武莲妹妹来了,恐怕是武都头在摧,你与兰馨先去吧,我收拾一下屋子,待会儿就来!”螺娘温柔的说道。
“好,都听娘子的。”
韩戈倒也干脆,草草几口扒完饭,告一声罪,自去屋内换了一身短打,然后拉着王睿一起前去和武莲会和。
武莲只能算中人之资,但十分健壮,身高七尺有余,身材十分丰满,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襦裙,手中拿的却是两杆八尺左右长的花枪,此刻正在那和兰馨述说着什么。
“韩大哥!”武莲打了个招呼,“嫂子呢!我哥说一定要让我请的嫂子出面才行。那个妖怪可不是易与。城外祝员外上午才来报案,说他家的庄子被那妖怪给糟蹋了!丢了不少牲畜,还少了六位黄花大闺女。”
“什么!”韩戈义愤填膺的操起了自己那醋钵大的拳头挥舞,“那妖怪到底什么来路?”
“不知道,已经托人查过本地在籍的妖灵,那怪却不在上面!恐是外敌流窜来的。”武莲想了想,“对了,郡中的寇勾当也动身来阳谷了,估计晚上就到。”
“寇勾当?可是祀曹的妖灵神祀勾当官寇白衣?”韩戈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个名字。
“对!就是他!”
郡县的官制中,佐治官分为七曹办事,功、仓、户、兵、法、士、祀,其中祀曹,便专门管理辖地内祭祀,妖,精,灵,怪,鬼等诸般示意。勾当便是祀曹下的一位官员。
祀曹更是拥特权,能够直接调动本地军队,同时向朝廷直接请示,出动屠生军。
像螺娘,她本为妖,但是为何能堂而皇之的在阳谷行走,旁人也不担心她作恶。关键便在于她有案底在祀曹,而且她入了籍。一旦她为非作歹,立马有人找她的麻烦!
“好!那速去!”韩戈一挥手,带头走在了前面。
武莲却打了个口哨,一批浑身火红的骏马自远处快速飞奔了过来:“那我与馨姐骑一张红先去。”
兰馨一边偷笑一边嘀咕:“大哥,不是我说你啊,你到现在都还是这样,赶路基本靠走,说话基本是吼,你就舍不得花点钱买个代步的?吝啬鬼!不和你说了!”
一骑绝尘而去,只留下王睿和韩戈两人升起袖子,遮脸挡灰。
韩戈满脸通红,气喘如牛,一拍大腿:“真是反了,反了这小丫头!我要能有代步的我不知道骑啊!可是王兄,你说句公道话,就我这身板,一般的马载得住么?还有,我在海边长大,弄水操船只是等闲,可这让我驭马,真的是难为我啊!”
王睿无语,他能说什么,两人就只有这么快一步慢一步,亦步亦趋的朝着县衙走去。
此刻县衙前围满了人,纷纷扰扰,都在讨论那个妖怪的事情。大家既在担心妖怪继续为恶,希望县府早日将他给解决了,又好奇此妖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作乱。
要知道,本地可至少二三十年没有妖物敢乱来了。
“这闹鬼,僵尸之类的事情我见得不少,妖怪我也见了不少,旁的不说,咱们县城就有好几位。可是,敢作乱为恶的妖怪,我还真没见过!”有人兴奋的说道,“你们猜,这次捣乱的是什么妖?猪妖,蛇妖?牛妖?虎妖?”
“拉倒吧!就你酱油陈,你能知道他到底啥妖?要不是武都头在,恐怕你第一个卷铺盖走人吧!”一位货郎一脸苦涩的道,“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妖怪见过,神仙见过,夷狄我也见过,甚至巫族我都见过。比起那些地方来,咱们兰谷郡真的是太安乐了!九歌郡的家伙更是舒坦。”
“说说,刘郎,说说,你都见过啥事?”酱油陈讪笑几声,还是忍不住撺掇道。
“旁的不说,我就给你们将一个美女蛇的故事吧!”货郎一脸自嘲的苦笑道,“这可是我自己的真人真事。也是让我抱憾终身的事!”
八年前,他在荆山走货,本来是与一个镖局同行。但刚走了没多久,便听到路人说山中闹妖怪,要吃人。镖局的人为了安全,所以绕路了,只有他和几个胆大的一起结伴上路。
崇山峻岭之间,豺狼虎豹之流自不会少了,但刘郎与其他人既然敢走,那自然是有防身的手段。刘郎自己靠的是江湖上的武技,其他人也各有手段,那些虎豹豺狼虽然凶恶,但也只能做了他们的刀下鬼,成了他们的下酒菜。
当天晚上,暴雨倾盆,夜路难走,他们只能寻了个山洞住下,将那些野兽剥皮抽筋,取了随身带的香料佐料整治了,又拿出酒水一人分了一盅。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吃,便听到一个声音惊喜的喊道:“好香啊!”
刘郎现在都还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就没听过那么好听的声音,等他们仔细查找时,却发现洞内多了一个裸女,正在那拿了酒肉,狼吞虎咽,吃喝的正欢。
那个时候,他们真的被吓惨了。但是,旋即被那裸女的美貌给吸引住了。她真漂亮,,又一副天真无邪,不懂世事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有了绮念。
吃喝了一阵之后,大家伙再也忍受不住。当即有人用言语挑拨,然后,四个人都忍不住上前,行了那苟且之事。
酒酣耳热忘头白,刘郎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是醉了还是被迷了心窍,但是,次日一早,他第一个醒来,看着满地狼藉,他突然懊悔了。那个女子已经是遍体鳞伤,眼神空洞之极,连一丝生气也无。
刘郎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抽出了自己的防身短剑,将其他三人一一刺死。然后,他扶着那名女子,跪地请罪……
那名女子忽然放声大哭,下身化作蛇形,对着刘郎厉吼:“我恨你,我恨你……姥姥说的对,人全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杀了你们……”
说着,她便窜了出去。刘郎这才知道,那是一条美女蛇。
“我在那整整呆了三年……”刘郎语气中充满了萧瑟,沧桑,“她始终没有出来见我,山下不时传来有人被杀的消息,都说杀人的是一条蛇妖。我知道那是她在报复。是我对不起她……”
“渐渐的,我认识了山中的其他妖精灵怪,知道了许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也拖了他们找到了她。但她依然不肯原谅我,还要赶我走。我彻底死心了,想要自杀,她却派人阻止了我!后来,有朋友告诉我,让我回去,有朝一日,会有人来找我的,到时候,这一段孽缘自然会了结!”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来。
“那你……”酱油陈小心翼翼的说道,忽然解脱似的一笑,“谁没有犯错的时候,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就好像我,我卖的酱油里边也还不是……”
“嗯!”众人突然将目光看向他。
他立马住了嘴:“我什么也没说,你们看着我干什么!听刘郎讲故事!我说刘郎,你说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刘姓货郎十分郑重的说道:“我的意思便是,人也罢,妖也罢,都不过是一条命而已,都有尊严,都想自由。你们别光想着那妖怪如何为恶,如何欺凌人,想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都记着,在我们的身边,始终都会有妖精灵怪的踪影,他们会是我们的敌人,也会是我们的朋友,甚至可以像韩先生的妻子一样,成为我们的家人。所以,擦亮自己的心,认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的敌人!”刘郎拿起腰间的酒葫芦,拔了瓶塞,对着自己的头当头浇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罪业!”
“不要学我,否则,用一生都弥补不了……”
“说得好!”
“武都头,武都头回来了!”众人纷纷兴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