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王睿博闻强识,见识眼光与以前均非同日而语,却是明了武技道法到底有何区别,更知晓了为何自己这洞真三十六手采气炼体,自己却算不得炼气士。
江湖武者修行武道,也称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可他们锻炼调用的却是以自身的力量为主。修者炼气,却是采天地灵气,日月之精华,调用的却是一方天地的力量。
所以,除了少数卓然出群的武者,修者天生在起点上就比武者高的太多,而且,在寿命上,二者更不可比。
但修者炼气,首先必须识气。就好像找人一般,你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采何种元气,到时候南辕北辙,又何谈大道。
功法的诀窍与重要性便在于此,专门教授门徒如何识气,采气,炼气,用气。
王睿练这洞真三十六手,采的乃是星辰之气,但这却是被动的!他等于是摆出了一个姿势,然后勾引这些星辰精气上门。要让他主动从周身的天地元气中觅出星辰精气,进而采,炼,用,他却没有那番本事。
一大早,他独自起身,寻了红袖,添香二女并阿蛮与他护法,然后,便在后花园的桃林缤纷下先炼了一会儿天下霸唱,玄武归藏,感觉浑身血气,筋骨,肌肉,皮膜,都到了最佳的状态,这才吐气开声,练起了第三式,丹犀望月。
犀牛望月,月形入角,特因识生,始有月形,而彼真月,初不在角!
国术中犀牛望月指的乃是犀牛望月”指身心寂静,目光返照,气沉丹田时,肾精化为阳气沿督脉到达头顶的“泥丸宫”。
但洞真三十六手的犀牛望月却是接引斗木獬之精气入体。
丹犀有上古异兽獬豸血统,每逢朔望之日,必望月采气。月之太阴真精由角入体,眼不见而神自知,心中自有月形。
丹犀望月这一式,却是滋阴补阳,壮大神魂的无上妙诀。王睿只觉得如同醍醐灌顶一般,一道道温润清凉的元气自自己的眉心处汩汩流入,让人浑身不由自主的便是一震。
恍兮惚兮,不知身在何方。
阴极阳生,孤阴不长,所以,太阴真精之后,必采阳气中和阴阳,调理气血,否则阴气过剩,会有重重异象显化。
第四式白虎跳涧,采尾火虎之火阳,伸张筋骨。
山林之王老虎纵横山岳,传林过涧,一跃可跨越数十丈。这一式模仿虎形,四肢着地,火阳自尾闾入体,不一会便王睿浑身暖洋洋的。
但阴阳调和之后,却有一种气闷的感觉。王睿只感觉自己想要发泄,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爆炸似的力量,让人无法忍耐。
苍熊靠山便是此理!这一招却与八极拳中贴山靠有异曲同工之妙,收缩浑身肌肉元气,然后猛然爆发,恍如苍熊发怒一般,要撞飞山岳。
可惜,王睿这后花园却没有山,只有假山,但事急从权,他也顾不得那许多,直接朝着一处怪石嶙峋的假山撞击了过去。
这一靠,他精气一泄,便觉浑身舒坦,可被他靠上的假山,却化作了碎石,散落一地,飞溅的到处都是。
红袖听了声响,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正准备闯入,阿蛮却挡住了她。
“无妨,他在练功,无事!”阿蛮手中拿着一条烤羊腿,啃得正欢,含含糊糊的说着,然后,惬意的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肚皮,躺倒在地,舒坦的呻吟道:“这日子真舒服,认这个主人真是划算!”
“……”红袖与添香真是对这个吃货无语了,她们两人辛辛苦苦从酒楼买回来的三只烤全羊,全进了阿蛮一个人的肚子。
“姐姐,你看,王公子他修炼的是什么功法?”添香悄然问道,一脸期盼,“如果,他能认识高人,解你我脱困就好了。”
红袖苦笑,摸了摸添香的脑袋,却不说话。
她与添香本为数百年前的官宦小姐,可惜,一夜突变,家人罹难,自己也遭受了痛苦与折磨变成了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而她们两个,连带那副画,对于真正的修行者却一点作用都没有,或许,沦为玩物便是她们唯一的下场。真真生不如死。
添香做梦都想着有人来解救自己,红袖却受够了这种日子,想一死了之……可惜,生死皆由不得她们。
王睿在桃林下周而复始的反复锤炼着自己的身体,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疲惫,同时也在成长。论起真正的年龄,他不过十四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打熬好基础,却正在其时。
但炼了两个多时辰,他的身体却也受不了,只能再以玄武归藏收功。
一张一弛,却是修炼正道,一味的苦练,只能弄坏身体。
此刻,却已将近正午,草草用过春兰四婢整治的饭菜,阿蛮吃的津津有味,王睿却有些失望,红袖添香更是连筷子都没法动。
王睿暗自决定,抽空传授她们一点厨艺,或者自己动手,否则,自己这五脏庙便要遭罪了。
申振昨日便已离开,他却是准备书院诸般事宜去了,旁的不说,这招弟子一事,便少不得他奔波。王睿自己,却只是在门外及城内各街口张贴了布告了事。
他此刻却在书房中,让红袖磨墨,添香帮手,将自己记忆中的蒙学经典一一书写而出。
这个世界,启蒙尚无一套特定的系统,风过留声,雁过留痕,王睿却是真真正正想做一些实事。
不过,因为历史与典故有些出入,《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等许多内容都不适用,《声律启蒙》。
王睿先将他们一一默写出,再细细思量如何改动。
他一旁的红袖与添香却看得异彩连连。她们自小家学渊源,识文弄墨。
“主人,这些都是你写的?”红袖忍不住问道。“如咏如叹,清新别致。”
王睿摇了摇头:“不是!夜遇神人授梦托金,自称乃儒门贤圣,特意点化与我,借我之口教化世人。只是,我的记忆有限,疏漏之处太多,所以,还需要增补一些东西。”
他还郑重其事的将原作者的名字添加了进去,实在记不清楚的,便写上无名氏的名字,却不敢贪天之功为己有。
王睿猛然想到红袖能看懂这些,不由奇道:“咦,红袖,你也识文断字?”
“是的主人,姐姐乃是大儒的后代,家学渊源。”添香柔声说道,“旁人都称她有女状元之才呢!”
“好好好!”王睿大喜,“既然如此,你们也来助我吧。”
他深知自己诸事缠身,委实没有太多心力,而且,修缮这些文本,又要对历史,典故诸般事宜熟知详解,没有多年在学问上的苦功,却是做不来。
红袖檀口微张,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
王睿点了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情做,让自己忙起来,或许能让你们走出心境吧。况且,能在这些注定流传千古的锦绣文章中留下你们的名字,或许能告慰你们的家人吧!怎么,你做不来?还是,不愿意?”
“不!”红袖毅然点头应下此事,“奴婢愿意!”
说做就做,红袖一边认真揣摩王睿递过来的文稿,又将自己不明之处一一问出,例如那三字经中的“昔孟母”一事,因为太曾玄黄天无有孟子,却让她不明其义。王睿一一为他解答。
到了最后,红袖定下的方略却是照章全搬,只是,却在文稿之后增加了注释。
“既是神人托梦,想必是真人真事,这里面许多故事奴婢并未听过,但听主人你一讲,却发人深省,我倒是可以以他事替代修缮,只是,这样却离了本意,失色不少。不如将这些动人的故事教给其他人。主人你意下如何!”
王睿委实没有想到这些,想了想,他还是同意了。
“以后你也别称什么奴婢主人的了,便唤我公子吧。你们的处境,我感同身受。却也不要再作践自己了。在我这里,你们也不是什么奴婢,就和我一样,都是堂堂正正的人!”王睿吩咐道,“府中人手少,你们便做这宅子的管家,一主内,一主外,如何?”
既然已经安居立业,那么,种种规矩都应定下,例如,婢女的月钱,日常的用度,等等。但这些事,王睿却不可也没那心思亲历亲为。两女生死皆操控他手,对他忠心无二,这一点王睿十分清楚。他既然没有拿她们当玩物的意思,那便要给她们找事做,让她们自己重获新生。
红袖与添香难以置信的互视一眼,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好在红袖坚强一些,盈盈拜倒在地:“多谢公子,奴婢,不,红袖领了就是!”
添香也拜谢王睿,她梨花带雨,柔柔言道:“公子,姐姐文武双全,添香却也不差。在音律棋画的造诣上,姐姐是远不如添香的。”
她这么一说,王睿倒还想起一事:“可巧,我手中有一部大圣遗音琴,这样,我便给你。有空的时候,教教我如何操琴,如何?”
添香连连摆手:“大圣遗音!不不不,如此贵重之物,添香可不敢要。不过,添香可以为公子操琴,也可以教公子弹琴。”
“那就这么说定了。”王睿轻笑着拿出一具琴匣放在一旁,“你替我保管就是。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们先忙吧!”
等王睿离开之后,红袖与添香抱在一起,痛哭失声。
“妹妹,却是我们的造化到了!”红袖又是高兴又是伤感,脑间转过无数念头,最后只化作了一句话,“自今日起,你我却要全力行事,万万不可懈怠了。”
王睿办了几件好事,心情确实畅快,只觉念头通达无比。走街过巷,又遇顽童打闹,他又为他们开解。
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不惩,他渐行渐远。
但他却不知,始终有人在关注追寻着他。
楚天豪看到传回来的情报,眉头大皱不已,这都什么和什么?
“初三,入驻新宅,起名陋室。初四,陋室某处元气躁动,疑似有人练功,又至书画店,木匠,铁匠等诸人处行走……”
这上面,却将王睿近些日子的行踪与所作所为一字不漏的记录在上,可这些东西在楚天豪看来,却是屁用都没。
“四少,我们……”黑衣人正待说话,却被楚天豪打断。
“又要找借口对吧!阿蛮阿蛮,你们就知道推脱!”楚天豪一巴掌抽了过去,“废物!养你们有什么用?”
他实在是气愤难当,九歌一行,让他惹下了无数大麻烦。借那些人之口,禹王宝藏掌握在王曦煌的手中这个消息众人皆知,可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却根本寻不到此人的踪迹。
反倒是有人想起,王曦煌曾经说过,将楚天豪与他处置,便会说出秘密。
楚家人肯定不会动这个心思,他们要维护楚家的威严,不容外人亵渎。可他们没这么做,未尝就没有这么想!一想起家族里有些人看自己的眼神,还有背地里议论的那些话,楚天豪就有股邪火直冒。
他们内部尚且如此,那又何谈外人!更何况,这是天赐打压楚家的一个大好机会!
一番博弈之下,楚天豪便被发配到兰谷,主持起了在这边的事情。
兰谷郡是什么地方?
地小,人少,又没几个高手,还穷!被发配到这个穷乡僻壤,可想而知楚天豪的心情!
人家可是堂堂楚家四少!
所以,他千方百计想要立功,挽回家族元老的心,因此,不由得动用了一些资源。
一切都很顺利,楚家的名头还是好用,兰谷的大家族许多人见楚天豪立起了名号,都纷纷前来拜见。最让他高兴的,便是在阳谷这地方,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延年益寿的丹药,漂亮的女人,最最重要的是,某个形迹可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