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精灵号识神,轮回种子带根尘。
诸缘扫去心清静,吞妄想上云端隐。
而今说尽阴阳窍,能破虚妄自法身。
身历千劫心犹定,惟愿氤氲证长生!”
一声清啸,声震四野,用元气幻化了一身整洁的衣物,一挽发髻,莫愁长身而起,先后对着公孙大娘和红袖三拜:“莫愁今日洗尽铅华呈素姿,明了法身,坚定道心,来日成道,都是两位今日之功,请受我三拜。莫愁今日在此向天道发誓,来日必要渡了两位,与我一同飞升天阙,否则,誓不成道!”
公孙大娘先是坦然受礼,但听到莫愁后面的话,却摇头叹息,不知所言。
红袖侧身让过,却不敢受礼。
但王睿有心成全她,却将红袖与添香的来历讲了一遍,又问莫愁道:“不知莫愁仙子可有办法助她们脱困?”
红袖与添香被困在那副画中,或许永生永世都不能脱劫,王睿既然答应过帮她们,自是不肯放过每一次机会。
莫愁仔细想了想,又搭手一探红袖与添香的气脉,最后还是为难的摇了摇头:“这……恕贫道无能为力,她们两人气脉与常人无异,贫道却是发现不了丝毫蹊跷。大娘,要不,你来看看?”
公孙大娘同样是一筹莫展。
红袖强笑:“多谢两位美意,红袖在此间谢过了。”
只是,她的强颜欢笑,谁看不出来。
莫愁想了又想,忽然开口问道:“红袖,添香,你们可愿拜在我凌波剑派门下?”
她既然已经发了誓言,自然不能违背,不过,红袖这种情况,却不是断了她成道之路么?唯一的办法,只有让红袖踏上修行路才行。
刚才搭脉,她已经确认这两人资质均是上佳,修行凌波剑派的功法,自然一日千里。
王睿也劝解两人拜入凌波剑派,随莫愁去修行。跟他在一起,实在太危险了,来日王睿寻到方法,自然来凌波剑派找她们,助她们脱劫。
只是,红袖与添香却执意不肯。
“多谢仙子美意,只是我和妹妹已经认公子为主,又蒙不弃,愿随侍左右,此心天地可鉴。公子此刻处境危险,我们又岂能独善其身。”红袖看了一眼王睿,坚定的说道。“公子,妾身与妹妹身无长物,唯一颗真心可用。若连这点忠义之心也无,真枉为人!”
她们都这么说了,王睿自然也无法再劝,但莫愁却不死心。她干脆答应她们继续留在王睿身边,甚至,她还可以派门中杰出弟子前来保护王睿,条件便是红袖与添香拜入凌波。
她盛意拳拳,红袖与添香也捱不过众人的劝说,但拜师之时,却有一个人出乎意料的也要拜师。那便是冬梅。
“公子容禀!”冬梅泣血哭诉道,“小婢幼时便被家父家母变卖此间,自小与其他三位姐妹一起,无论衣食住行,均不分彼此,虽不是亲姐妹,却比亲姐妹还亲!但今日,小婢却眼见两位妹妹惨死在自己眼前……”
“此仇此恨,如何能不报!如果连我也不管她们,恐怕没人再记得她们!”冬梅将头磕的砰砰作响,“我听说申振申将军曾经让死人复活,小婢不敢有这奢望。小婢只求亲手为两位妹妹报仇,让她们安心轮回,下辈子寻个好人家,不要做了孤魂野鬼……”
王睿恻然之心顿时变有些忍不住,他看向莫愁,却见她坚决的摇了摇头。
“你这番心思,我懂。只是本门修行功法,清淡空玄,你以一颗复仇之心强练,最后只能身死道消。你与本派无缘。”莫愁惋惜而又坚决的说道,“报仇的方法有很多,没必要一定要采用这种方式。若你去了这一身仇怨血煞之气,本派广开山门,到了那时,自然有你一席之地。”
冬梅一下子委顿在地,痛哭不已。为什么想要报仇就不能拜入凌波?她搞不懂。
王睿也不懂,他正要发难时,事情却有了转机。
一旁公孙大娘皱了皱眉,一拂袖将冬梅拉了起来,她摸了摸她的根骨,然后,一脸严肃的说道:“你真的想要报仇?”
冬梅重重的点头,“我想!”
“好!”公孙大娘也不多说,“我有一门七杀剑,却可传你。”
“多谢师傅,弟子……”冬梅大喜,就要拜倒。
公孙大娘却强拉住她,“我可没说收你为徒。王睿,你同冬梅随我来。”
这边莫愁也拉着红袖与添香到了一旁,隔绝了气息,开始传授起凌波功法。
公孙大娘带二人来到桃林下,盘坐在地,缓缓讲述。
王睿听在耳中,却有轰然洞开之感。与屠楚薛讲道时的精深博大不一样,公孙大娘讲解的更多是一些基础性的东西。
而这,恰巧是王睿最需要的东西。
天地间充及着无穷无尽的强大元气,这些元气肉眼看不到,却真实存在。修行的第一步,就是要把天地间无形无相,却无处不在的磅礴元气吸引到体内,淬炼肉体,打好修炼的基础。
这便是入先天的过程,同时,也是江湖人士武艺的根本道理。但江湖武艺,炼体不炼魂,修命不修性,始终落入下乘。
人体内有三百六十五个穴窍,十二正经,十二奇经,十二隐经。炼气的根本,便是打通这些穴窍经脉,锻炼人的筋骨皮,最后达到铜皮,铁骨,钢筋,银血,玉髓,琉璃身的境界。
但各门各派的入门炼气之术,都不完整,有的讲究只锻炼几条经脉,有的却又全都要打通。这些秘传的炼气术,才是各门各派的根本,不传之秘。
“我这门七杀剑法,既是炼气之术,也是实用武学,不过,修炼了此剑法,却与大道无缘,甚至随时有成魔之患。冬梅,你可要想清楚了!”公孙大娘再三劝告。
据她所言,她这七杀剑法,乃是七杀真君传下的一部剑法,吸引太乙五煞,锻体炼魂,只练十二奇经中的七条经脉,也只打通七个穴窍。
剑法一共就七招,看似简单,实则包罗万象,公孙大娘又为冬梅一一讲解,然后,让她折了一枚桃枝,自行修炼。
王睿在一旁,垂手恭立,等待着公孙大娘的教诲。
“你是个有基础的人!我也懒得管你,我这门公孙剑法,就看你能学几成去。”公孙大娘也不多说,直接招来一支桃枝,教起了王睿她独家的公孙剑法。
武器,实则乃是人肉体的延伸。而剑法,实则乃是身法,步法。但当剑法提升到了道艺的境界时,仅这么讲已经不够了。
江湖人用剑,格斗方圆之间,数丈之内闪转腾挪。但修行之人用剑,决胜于千里之外,一击覆盖方圆数百丈,甚至数百里,以势压人,很多时候,根本就无法闪避。
在这种时候,如何格挡,如何反击便显得愈加重要。
公孙剑法,最重要的是讲究控制,还有用势!它有着修行界最完备的御剑手法,而公孙大娘,就是将这些繁琐的手法一一教给王睿。
“学会这些手法其实很简单,但究竟如何灵活运用,如何用势,却是相当考验人的悟性的。我能教你的就这么多,其他的,看你自己了。你如今的处境,不需要我多说你也明白。这三阴化血刀,我还给你,我也不会再来趟这浑水,你好自为之吧!”
交代完这句话,公孙大娘直接纵云飞走,王睿想要说话时,已然虹飞杳杳,不见踪影。
不知不觉,日已西斜,落日余晖照耀,那五灵镇狱鼎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骋逸策迅者,虽遗景而不劳;因风凌波者,虽济危而不倾!这便是凌波微步的诀窍。”
他回到前院,红袖与添香正踏着轻盈的步伐,如同踏波而行一般。莫愁则在一旁指点她们。阿蛮则盘在一旁,犹如老树盘根一般倒挂在自己那插在地面的枪上,而他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口中不时吐出绿色液体。
王睿正待前去打扰,莫愁一个闪身,挡在了他的面前:“莫动,道兄余毒未消,此刻却是在排毒。”
王睿这才想起,阿蛮还中了毒,不由压低了声音,问道:“他怎么样,不要紧吧!”
莫愁舒眉一笑:“王公子,放心吧,无事。道兄所学渊博之极,这点毒却难不倒他,更何况,他更饮了龙髓。”
“龙髓?”王睿感觉有些怪怪的。
他们正说话间,阿蛮浑身肌肉不断有规律的起伏,仿佛有什么爆炸性的力量在其中舒展开来似地,而他的面相也越来越好,最后,更是了无声息,仿佛睡着了一般。
然后,一声舒畅的长啸,他收功下枪,舒臂展腿,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受伤中毒的样子。
只是,突然,他的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那声音,仿佛雷鸣一般,连正专心练功的红袖与添香也被他吸引,中断了练功。
王睿还没反应过来,阿蛮已经凑到他跟前,可怜巴巴的:“主人,我饿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众人才想起,今日已经饿了一天。
五灵镇狱鼎的跃动越来越明显,王睿连忙吩咐红袖与添香出去重新购置米面菜蔬肉食,顺便打听一下春兰云浆的下落,这边吩咐阿蛮去处理一下厨房那些有毒的东西。
他要亲自下厨,整治一桌上好的席面,犒劳一下大家。
望着他急急离开的背影,莫愁拉住红袖,疑惑的问道:“这王公子会做菜?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么?”
红袖抿嘴轻笑:“师傅,我们公子不仅会做菜,而且,还是天下一等一的佳肴,师傅今日有口福了!”
莫愁连连摇头,感觉有些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