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不动声色地呢喃:“聪明反被聪明误。”
“老爷爷您为何在这里?”段北知蹲下身,扯了衣服的布条紧急处理他的伤口,段西楼和魏晋也在一旁帮忙,三人都不会医术,一时间有点手忙脚乱。但听说被蛇咬之后,要将血脉阻隔,几人合力在伤口以上腿肚处紧紧地嘞了个死结,暂时阻止血液流通。
“哎哟喂,小妮子轻点儿。我听闻仙山有仙灵芝,就想来碰碰运气,要是被我采到一株下半生也就不用愁了。”
“诶,要钱不要命?”段北知瘪瘪嘴。
“这世道没钱也就没命!哎,谁知道老头儿我运气不好,好不容易采到一株,却被蛇给咬了一口,我瞧着那蛇也是想吞食灵芝的。”老者边说边将药篓子往自己身边挪一挪。
“那蛇长什么样儿?可是有毒?”段北知问道,颇有大夫望闻问切的一点点风范。
“那蛇倒三角的尖头,遍体透红,尾巴也闪着红光。被它咬这么一口,倒也不像是中毒,只是疼得钻心,动也不敢动。这蛇我可从来没见过。”老者说得详细,几人听完略略皱眉。只有那个素不相识,听到呻吟声跟过来的孩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药篓子不放。
仙山福地,多生灵兽灵蛇,毒蛇之类的阴毒物避之唯恐不及,段北知猜想老爷爷口中的蛇或许是守护仙灵芝的灵蛇,没有毒,但是对入侵者会施以剧烈的痛苦作为惩戒。换句话说,这位老爷爷眼下并无大碍。遂安慰道:“老爷爷大可放心,我看您现在精神都还不错,没有一点毒发的迹象,想来仙山脚下的蛇是没有毒的。”
老者不由多看她两眼,然后呻吟得更加凄惨。“哎哟喂,疼呀,疼死我了!”见那伤口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开始溃烂,留着脓血。“哎哟,这,这还能放心?”
段北知微微惊慌,这伤势怎么说恶化就恶化,半分准备也没有。
“我可能是活不成了,小妮子,遇到你们也算有缘,我求你们一件事儿,以一定要答应我。”
“你可别这么说,玉英仙山的仙人定有办法救你,星儿那么严重的病都给治好了,我们带你去,你也能活。”段北知回他,怎可轻易放弃求生之念呢,只要有希望就要好好活下去。
“哎,山上那些仙人吃的是琼浆玉露,过得是逍遥日子,哪管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死活。我也不求那么多,只求你们将我的仙灵芝带回我家,家里老婆子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段北知固执地摇摇头。“不,我不帮你,还是等你自己好了,自己带回去,老奶奶还等着你回去呢。”
段西楼和魏晋未语,朔月慵懒地呆在一边看好戏。
“我帮你。”他说。
几人齐齐望着他,见他浓密的齐刘海遮住了眼睛,猜测他在打什么主意。如果真心按照老爷爷的话做,就必须离开仙山,那么求仙的试炼怎么办?可是看他一路走来,似乎拜入山门志在必得,不像是要半途而废的样子。
老者问:“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岳银。”
老者将灵芝掏出,仙灵之气萦绕,他将它交给岳银。“谢谢。”
岳银接过,又说道:“不过,得等我参加完仙门试炼。”说完,他带着仙灵芝走了,灵气牵引,他再没有迷路。
“我们似乎错过了什么。”段西楼似笑非笑地看着老者。魏晋包子脸也扯开笑容,对着段北知说道:“这下子引路的仙灵芝没了,你该怎么办呢?”
仙灵芝是引路用的?虽然她隐约觉得这是试炼的一部分,但是她没想到老者双手奉上的仙灵芝才是通过试炼的关键!有些小失落,但是她不后悔。
“还能怎么办!你,过来。”段北知瞪一眼魏晋,讨厌的包子脸,就知道挖苦她。魏晋冷哼一声,装作没看见。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要我这小女子背老爷爷,你害不害臊!”
魏晋鄙视她一眼,再看看老者,说不定有隐藏任务,遂心不甘情不愿地蹲在老者前面。
“老爷爷,您别客气。”段北知抖抖眉,重重地拍拍魏晋的背,示意他上去。
段西楼轻笑。“小知,好啦,让我来吧。”
段北知想整整魏晋的小心思被看穿,吐吐舌头。“哥,你别,包子脸他不是绣花枕头,他能行。是吧?”
魏晋一记眼刀杀过去,要不是阁主吩咐好好跟着你,你这个死女人不知道死多少次了!“是,西楼大哥,不用劳烦你。”
段西楼敲一下她的脑袋,“一人换一段路。”
说来也奇怪,背着老爷爷一起走之后,迷雾都散尽,原本迷宫似的地方也格外明朗起来,没花多少工夫就上到了断念崖。彼岸,玉英。
但背上的老爷爷越来越沉,就像是背了几百斤的石头。断念崖前,几人犯难,铁锁虽然坚固,但是狭窄,单独过去已经十分惊险,再背个人的话恐怕……
段北知扯着嗓子双手拱成喇叭状,对着对面吆喝:“画舒……画舒……救人呐……画舒……”都隔得那么近了,喊喊人总可以有人来帮忙吧,听得清亮的声音回响,悠长悠长地荡开去。
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她哪里知道,热心肠的画舒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想御剑前来看看,但被画裳死死扣住。仙门有令,任何人不得干扰试炼!
“哎,看来还是得靠自己。”段北知努努嘴,“好啦,之前你们俩背着老爷爷都十分累了,这下换我了。”
说着,她就开始搀扶魏晋背上的老者,想要接手。魏晋不屑地瞧她一眼:“你一个女孩子,凑什么热闹!”
段北知一脚跺在魏晋脚上,魏晋吃痛,一松手,老爷爷就被段北知扶了过去。她冲魏晋说道:“你还真当我是个不知好歹的么!”
“还真是个不知好歹的!”段西楼叹气,一手刀劈下,段北知昏睡过去,这一招还真是屡试不爽。“魏晋小兄弟,舍妹有劳你了。”说完,段西楼背起老者就踏上玄铁桥,他心中无所畏惧,对于他来说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魏晋捞起段北知,心道怎么这么轻,扛在背上也跟着过去了。
弗到对岸,一阵白光闪烁,背上老者站在他们面前,仙风道骨,慈笑盈盈。他手一挥,段北知也醒了过来。
“笑爷爷!你,你怎么在这里?”段北知惊讶地问道。
“吾乃玉英守山元尊,负责筛选入门弟子,不在这里在哪里?”
“弟子见过元尊。”段西楼拱手作揖,行一大礼。
“你这孩子倒甚是聪慧!”
“诶?难道说我们通过了啦?”段北知喜出望外。
笑爷爷点点头,“虽然今年有资质者不少,聪慧、胆识皆有,却无善念、无仙缘,可惜了。”
“那他们呢?”
“悉数送下山了。”
段北知接着问:“那个岳银呢?他拿了仙灵芝,应该早到了吧。”
笑爷爷耐心说道:“岳银那孩子,的确聪慧过人,但心太冷,不过念在他是仙妖一族血脉,已经通过了。”
仙妖一族?那个齐刘海!“仙妖一族?”
“咳咳,问题真多,这些往后你就会明白。速速去报到吧。”说罢,白光一闪,没了踪影。
“笑爷爷,求您照顾一下星儿。”只剩下段北知的声音回环,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段北知揣着雀跃的小心情,希冀着未来美好的修仙生活,笑得一脸荡漾。这时,从远处曦光中缓缓走来一人,蓝袍飘飘,剑穗起舞,脸廓俊逸,气度非凡。
他在段北知几人面前停下,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带着他们去办理各种入学手续。
方才领了素蓝的衣袍,就听见画舒的声音。画舒一把搂住段北知的手臂,“小知姐姐,恭喜你们通过啦。”
段北知笑得开心。“画舒,谢谢!”
“是摧语师兄带你们入门呀,你们可真走运,摧语师兄人可好了。”
段北知看看那抹沉默的身影,原来他叫摧语。她将画舒扯到一边,试探地问道:“可是摧语师兄怎么好像不太爱说话?”
画舒眨眨眼,嘟嘟嘴。“师兄他都是这个样子的呀,我从入门到现在,也没听师兄说过一句话。”
“为什么?”
画舒瞅了瞅,四周没有外人,才凑到她耳边低声地解释道:“师兄他天生不能言语。”
“这……”
“好啦,先不说这些。”
玉英收徒,并非通过试炼就能拜师,不然每三年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参加瑞雪大会。而是先统一编入初瑛学堂,修习各门技能术法,过的一年再从中选择最适合自己资质的专攻。
夜,有些静,初春的夜风从小轩窗里吹进来微寒。段北知从长铺上起身,走到窗户边,望了望,然后关了窗户,回床上兴奋地一宿睡不着。原来初级弟子并不能像画舒一般住在自己的小楼里,而是要和众多师姐一起睡住大屋睡大床。
今日在摧语师兄的指导下领取了课堂必备的几本书籍,线装的蓝皮书,她放在枕边,想起以后的日子就伸出手摸几下,凉凉的感觉让她会心一笑。
明天,明天快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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