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一般炙热的身体,滚烫得难受,遭捆绑的吕娘倔强地怒视族人,朝地上吐一口唾液,表示她的不屈服。
村长笑嘻嘻地走来,先是扇了吕娘一巴掌,再把她丢进冬日冰冷的池塘。
高烧炙热的身体泡进冰冷的水中,体魄不够强健的人可是要失了性命的,更别提吕娘手脚捆绑住,不病危也得溺水身亡。
天空变得好黑好黑,吕娘努力睁开眼睛,找不到一丁点气力,水往嘴巴里灌,滋润着她身上的所有伤口。
“娘!”和柔冲向池塘,她好害怕母亲一进去便出不来,奈何族人她那位好父亲和范拉紧她脚上的铁链,她的手勾得着池塘水,却没法跳进去救母亲。
挣扎久了气力一点点被抽走,和柔跪在池塘旁,一遍遍地呼喊:“娘!娘!娘……”
“想救那个贱女人吗?你有机会的,只要杀了太子,你们母女就可以快活地过日子了。”欣赏着母女深情,族长给出诱惑。
生母和情郎,他很好奇哪个才是和柔最珍惜的。
和柔闭上眼睛,脑海浮现子离温柔的笑脸,他的笑容渐渐扭曲,变成母亲最痛苦的哀号。
咬紧嘴唇,和柔再度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奶娘那张可恨的脸。
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一切都只是梦。
“和柔醒了?”奶娘关切的目光未曾离开和柔一秒,在她苏醒的一刻急忙递上煎好的中药,因天寒旁边有暖炉温着。“大夫说你醒来便喂了喝下,还是温的,和柔乖。”
真会演戏!想起是奶娘同和范送母亲进地狱,刚才的梦如此真实,和柔捏紧手掌,指甲陷进肉里,疼痛使她清醒些许。
不可以,她现在还是个小孩,不可以轻举妄动。要等到合适的时机,一举将奶娘送进十八层地狱,不让她有翻身的机会,母亲才不会被人骗回所罗族。
定了主意,和柔虚弱中给了奶娘一个笑容,似是希望她安心。“我很好。”大口喝着奶娘递来的药,喝得太快不觉呛到,咳嗽了几声。
“和柔别急,小心烫。”奶娘好不心疼,她一直将和柔当成亲生女儿,吕娘待她恩重如山,没有吕娘她早死在雪地里,她必用余生报答恩情。
如今吕娘走了,奶娘更要将全部的精力放在她唯一的女儿和柔身上。
和柔轻轻地喝着,说到底奶娘是城府最深的,明明满脑子是如何利用她的心思,却总能装得视她为己出、百般呵护的模样,和柔好生佩服。
“感觉如何,需要再叫大夫来看一遍吗?”喂完药,奶娘安心不少,体贴地替和柔盖好棉被谨防冻伤。
“我很好。”和柔轻轻说着,其实她一点也不好,她浑身无力瘫软,可她实在不愿意受奶娘的恩惠,再不好也自个忍住。
摸了摸和柔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和柔的温度高了些但不烫手,卫大夫叮嘱过和柔很可能会发高烧,瞧和柔的体温和气色是大好,估计没有高烧的危险。
想来是吕娘在天保佑。奶娘双手合十拜了拜,“佛祖保佑,愿和柔平安长大,奴家愿减寿十年!”
她说得大声,和柔再虚弱还是听得到,不禁冷笑:你当然希望我长大,因为小幼的我是无法帮助你们的大业。
见奶娘的视线回过来,和柔收敛笑容。“和柔,正当年下,府上忙着很,奴家还有好些事没完成,就不能陪你了。你同房间的丫鬟们都很关心你,可她们也有她们的活忙,都不能来陪你,你自己好好歇息吧。”
奶娘自己也是起早贪黑,做完分内的活才得空过来看和柔一会。
到底是年关,一个丫鬟重要不过,没必要特地安排人手照顾她。和柔是明白的。
奶娘走后,许是卫大夫的药发力,和柔感觉棉被好厚好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压得她的小身躯发热滚烫。
开始后悔辞了奶娘,和柔知道她是发烧了,而且烧得不轻,痛恨奶娘也不好拿身体开玩笑,都怪刚才恼急,如今要寻她回来是不可能。
力气抽离,四肢没有办法动,脑袋还有点力气思考,渐渐地病痛不容她有后悔的时间,她昏睡过去。
都说梦是一种预知,方才梦见前世母亲的痛苦,醒来便是自己遭罪,大致如此。
房外的梅花散落一地,腊雪飞舞,多么美妙的时刻,可惜正值年关,大家忙着处理大小事务,哪得空欣赏。
东厢房那头还有人走动,西厢房这边,只剩和柔一具滚烫的身体躺在床上。子离的家奴大都刚从江南回来,并不识和柔,无人想到过来探望。和柔躺在床上,不知是体温温暖了棉被还是棉被温暖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小的人影走到梅树下,踏雪声清脆,他似是做贼心虚,明明小院人不多还是左闪右躲,生怕给人瞧见。
确定廊上无人,子离以背推开和柔的房门,再轻轻关上。
房里静得出奇,只剩和柔的呼吸声。子离走到床前,床幔绾起,入眼即是和柔憔悴的小脸,粉颊无腮自红,而且红得那般不自然。
子离伸手探了她的额头,炙热的温度使他反射性地缩了缩手,定神仔细摸了她的小手,温度可比燃烧的银炭。
如此重病,身旁竟没个侍侯的!子离好不惊奇,转念想起和柔只是个丫鬟,不似他世子身份总是一群人围着,人情冷暖是应当,没人侍侯只能说明底下人的刻薄,不免多了份关怀。
若去寻了人来照顾她,恐怕那些奴才们也是人到心不到,侍侯得不好,不如不叫。想到是三弟求他来探望和柔的,子离心一软,走到梳洗台拧了毛巾,仔细敷在和柔额上。
冰凉的毛巾立即变得热乎,子离感叹之余再度兑了水。
如今年关,恐怕只有他最得清闲,既然受了三弟的嘱托,他充当一回大夫也罢,无需去烦了母亲。
重要的是床上的人儿,他看着生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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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子离同和柔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