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我的确记下了他的忠告,倘若按照以往的性格,从苏州回到老家,我肯定着手对李建设展开报复,疯狂的报复。
但,我并没有这么做,九哥的忠告如噩梦般缠绕在我的心头。虽说我跟师傅学了不少东西,可他老家却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修行界的规矩,出道几年来,我接触的同行也很少,除了九哥这个佛门弟子以外,还有一个自称是鬼山派的杨林,再有就有前不久才认识的逍遥门玲珑。
对于九哥的话,我心中虽怀疑,但不敢去赌,我本身不是赌徒,再加上这个赌注,关系到身家性命,我更不敢去随意尝试。
思前想后,我决定对李建设下蛊。蛊是苗疆的手段,也是师傅教我的诸多旁门之一。在外行人的眼里,蛊是带有神秘色彩的,可说穿了却不值一提,将蛊字拆开,是虫子加一个器皿的皿,从字面上就可以理解出蛊的真正含义。
按照现在的科学解释,那就是利用细菌,达到害人的目的。可以说玩蛊的行家,绝对是堪比一位细菌学博士。看过卫斯理的朋友,应该知道下蛊需要对方接触到蛊才行,比如说,吃饭,喝水,抽烟,呼吸等等。
我下蛊亦是如此,由于我跟随师父修道时间不是很长,平日里大多数时间钻研的也是道术,对于蛊我并不在行,我能下的最多也就在茶水和饮食之中,而我用的也是最为常见的蛇蛊。
当然这个蛊粉并不是我培育的,是我下山时,师傅给我的诸多东西之一,据他老人家讲,这个阴蛇蛊,中者不出三十日,必死。不过唯一的要求是要在冷饭、冷水或者酒里吃下去才有效。
东西有了,决心下了,可想要在李建设的饭菜、酒水中下蛊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他这个人从来不吃外卖,也不随意接受别人的宴请,我直接找上门去,当面下蛊明显是不可能。
更何况,这家伙没有老婆孩子,孤家寡人一个,行踪飘忽不定,想找他难比登天。
为此,我特意找了一距离他家很近的宾馆住下。白天,我乔装打扮,在他公司附近盯梢,夜里我潜回宾馆观察他是否回家。
一周下来,结果令我很失望,李建设白天不到公司,晚上不回家,打他电话也显示关机,好像这个人凭空消失一般。就这样我又坚持了三天,在这三天内,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他的司机每天下班都会将车开到一个固定的洗车行去洗。
说是洗车行,其实规模不大,是一两口子开的。我在隔壁小卖部的阿姨口中得知,男的叫刘铁柱,女的叫张翠花,乡下人,有一个儿子在读大学,家里条件不是很好。
虽没有见到李建设露面,但我觉得这是一个突破口。傍晚时分,我找上门去,拿出一万块钱,说我要在这里帮他洗几天车,起先刘铁柱还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经不起媳妇的唠叨,金钱的诱惑,答应了下来。
我前脚刚走,身后就传来了刘铁柱的埋怨声:“翠花啊,这钱咱不该拿,那小伙子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啊,万一……”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张翠花打断:“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啊?他是好人也好,坏人也好,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这一万块钱,咱洗车要多久才能挣到。再说了,你之前不是担心孩子开学没钱么?”
刘铁柱听媳妇提到孩子的学费,似乎一下子没了底气,犹豫了片刻,说道:“那要是别人问起来,我怎么说?”他媳妇想都没想,接过话茬:“这有什么,要是有人问起,咱就说是我侄子呗。”
“侄子!这个称呼好啊,可以避人耳目!”我笑了笑,起先拿那一万块钱的时候,我还有些心疼,现在我觉得这钱拿的太值了,就冲张翠花的脑子,给两万也不为过。
原本我打算在李建设司机下班之前来车行,帮他洗车,顺便套些近乎,从而旁敲侧击的套出李建设的下落。但又考虑到张翠花十分聪明,我怕她发现端倪,惹出不必要的麻烦,第二天上午九点,我就来到了车行。
为了混淆视听,对待每一位客人,我都套近乎,瞎扯淡。一开始,他们夫妇两人还侧耳倾听,注意我和客人们的谈话内容,一天下来,他们逐渐的失去了兴趣。
到了第二天,他们夫妇两人,对我的警惕性也放松了不少。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接连洗了三天车,我跟李建设的司机也逐渐熟络了起来,同时也知道了他的名字叫王明。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他停车,就嚷嚷了起来:“你快点,我赶时间,一会还要去机场接个人。”
一听说他要去机场接人,我心中微微一动,暗道:“莫不是李建设回来了?”心中虽是如此想法,但我表面上却未露分毫,随意调侃了一句:“王哥看你红光满面的,一定是去接女朋友吧?”
我这句话看似随意,其实是江湖门槛中的投石问路。王明果然上当,他瞪了我一眼,叫道:“女朋友个屁!这是我老板从昆明请来的一个客人……”说到这里,他似乎觉得跟我说这些毫无用处,于是话锋一转,督促道:“你快点,我赶时间。”
我没有再去询问,跑江湖最讲究的是眼力劲和脑子灵活,从王明的话中,我得到了一个信息:李建设从昆明请了一个客人,而且这个客人还很重要。
换一句话说,李建设今晚必定会露面。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洗车的过程中,我没有旁敲侧击的打听这个客人的身份,也没有跟王明攀谈。洗完车后,我跟刘铁柱夫妇打了一个招呼,然后拦住一辆出租车追了上去。
二个小时后,我见到这位客人,长相很普通,个字不高,约莫五十来岁的年纪,属于丢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角色。不过,他的眼神却极为犀利,翻目间令人不寒而栗。
鸿鹄山庄是一家野味馆,地处偏僻,消费档次十分高,平日里人就很少,今天晚上由于天下着蒙蒙细雨,人则更少。当车子停在停车场的时候,我就远远看到李建设肥胖的身影,迎了上来。
“陈师傅一路辛苦了,里边请!”
这是我隐约间听到的一句话,师傅,先生是对特殊人群的一种尊称,我见李建设称呼老者为师傅,不由的多看了他几眼,这一看却叫我发现了一些端倪,老者的十指关节十分粗大,一看就是修炼了极为强悍的手上功夫,比如铁砂掌,断魂手类的外门功夫。
“原来找了一个江湖中人保你性命,未免太小瞧我了吧!”看着李建设等人的背影,我冷哼一声,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由于那个老者在场,我不敢跟的太紧,到了山庄内,李建设等人早已失去了踪迹。但,我并不着急,像李建设这种有头脸的人物,随便问一下服务员,他们都应该知道。
我找了一个包间,点了几个菜,要了一瓶啤酒。吃了一会之后,服务员过来上菜,我一把将他拉住,笑着问道:“请问小兄弟,李建设李老板在那个包间,我想进去敬杯。”说着,我从口袋中,摸出两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
服务员微微一愣,随即右手一翻,将钞票塞入口袋中,丝毫未加犹豫的给出了我想要的答案:“牡丹厅!”。拿钱手法娴熟,老练,连谢意都懒得表达,一看知道平日里没少干这种勾当。
服务员一走,我不禁笑了起来,不是冤家不聚头,这牡丹厅正好在我的隔壁。
我打开包间的门看了看,发现我们身处的这个走廊长约十来米,一共有四个包间,一个卫生间,我跟李建设的牡丹厅在一排,对面分别是荷花厅,菊花厅。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下蛊,虽说不是太难,但绝非易事。首先,厨房是严禁客人入内的,我想混进去明显不现实。其次,这里的服务员很难买通,同时我也不敢买通,要知道杀人乃是重罪,我不可能傻到给警察留下蛛丝马迹。
考虑再三,我决定用守株待兔的笨办法:等服务员上菜。
一切如我事先预想的一般,蛊下的很成功,神不知道鬼不觉。看着服务员端着那盘被下了阴蛇蛊凉拌酱牛肉走了进去,我笑了,笑的很开心,一种大仇得报的心理油然而生,我甚至可以想象李建设中蛊时痛苦的样子。
就在我得意忘形之时,隔壁忽然传来一声厉喝:“不要吃,这牛肉有问题!”李建设的声音随后传了过来:“陈师傅怎么了?”
那个叫陈师傅的老者没有搭话,片刻之后,惊呼一声:“阴蛇蛊!”惊呼之后,他的声音一下子变的奇冷无比:“李老板,你并没有告诉我得罪的是玩蛊的行家啊!”
听得对方叫破阴蛇蛊的名字,我自知今日报仇无望,有这样一个玩蛊的行家在,我那点半吊子蛊术,想在他面前毒杀李建设明显是不可能。
为了避免被李建设撞个正着,我匆匆的离开了鸿鹄山庄。回到下榻的宾馆后,躺在床上,我想了想,拿出电话,拨通了杨林的号码,杨林这家伙在俗世中是个开网店的,专门兜售一些灵符、玉器,和开光的东西,忽悠大众的钱财。我找他是想买些东西,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了他慵懒的声音:“柳兄,好久不见了,你还好么?”
我没有理会杨林的客套,直接报出几个药名:“曼陀罗,毒花物,磷粉……”杨林微微一愣,随即发出阵阵坏笑:“柳兄莫不是看上那个姑娘,准备霸王硬上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