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室外零下二十多度。虽然已没有十几年前的严寒了，但学生们都还穿着大花棉裤、大花棉袄，戴着帽子，系着红头巾。
做完课间操，刚走两步，队形就散了。孩子们一路小跑，赶紧回教室，挤着、围着火炉取暖。后面同学一推，中间同学一拥，李芳一个踉跄紧挨着火炉，脸差点就挨着炉筒了。一个男同学眼疾手快，一把拽过李芳，李芳倒在一侧，躺在地上。众人傻眼了，李芳急了。
“干啥呀你？吓死我了。”
“你没事吧？”
“挤什么挤，差点烧着了。”
“那怨你自己没站稳”
“你站一个，我推…”李芳惊慌的扶着桌子站起来
“推，我也没事”
“还推、还推，别挤了。”
“还说，还说，烧了脸你负责啊？”
“不没烧着吗？”
“刚又不是我推的，冲我说啥？”
“烧个大花脸，没人要”
“你负责啊”
“你负责”
“起开，起开，我加碳。”
人堆后一个男生端着一簸箕煤块冲了进来，就着空隙，李芳钻出人群，回到座位上。同桌坐在桌子上拿着坐垫，不停的在手里转动。
“下来，你这么占地方，我怎么坐呀？”虽说是一人一张桌子，但教室里老师还是让把两个或者三个桌凳一组摆在一起。大概是为了节省空间吧，一个一个的摆桌子太浪费地方，也不利于管理。学校里，没有学生想这些问题，老师让怎么做，学生就怎么做。男孩做在桌子中间，腿搭在凳子上，李芳看着他，上前说。
男孩扭扭屁股，往边上挪了挪，说：“明天轮我们这组生炉子，肖美去抱柴和树枝了，晚上下了自习，我把柴和树枝、碳准备好，你明天一早起来点炉子。”
“我点不着，我去准备柴和树枝。”
“肖美已经去了”
“那你点，我填一天碳。”
“我回家，你住校，我来了大家都到了。”
铃铃…老师已来到教室，同学们回位，准备上课。
“说好了啊”男孩继续叮嘱，李芳白了一眼，没说话。
一个晚上，李芳都没怎么休息好，一会儿爬起来看看，一会儿爬起来看看，天还黑着，公鸡也没叫过，应该还早。起来、躺下，起来、躺下，迷迷糊糊中，李芳看见平哥哥在教室里点炉子，李芳满脸是灰，披头散发的站在边上。
“不会，也不知道说吗？”平哥哥边用簸箕扇着风，边说。
“说了，他俩都回家，只有我住校。”
“跟我说啊”
“哦”
“不过，我要走了，就帮不了你了。”
“你去哪里？”
平哥哥没说话，也没看她，更没有回头，一步一步的向外面走。
“平哥哥，平哥哥，你去哪儿？”
“咕咕咕…咕咕…”鸡叫了，李芳下意识的睁开眼，伸手捂着眼睛，两行泪还散着热气。
“啊…好冷”打了个寒颤，钻出被窝，跳下床。
因为担心早上起不来，一晚上睡觉都没脱衣服，就怕迟到。鸡一叫，李芳赶紧跳下地，枕头下摸出钥匙、火柴盒，摸着黑向教室走。边走边四周查看“没有鬼，没有鬼”
教室门口圈着一个黑影，李芳吓的浑身发抖：“谁？”
“快开门，冻死了。”
听见声音，李芳放心了。“你不是不来点吗？”
“快点”男孩靠着门站起来，冷的来回跳着。
李芳开了门，男孩就催着：“火柴呢？”
李芳掏出火柴，给了男孩，男孩赶紧奔向火炉。沙沙的划着火柴，颤抖着，一根一根的往火炉里扔。李芳开了灯，撕了一页作业本纸，递给男孩，男孩点着纸，放在火炉下，火炉周围慢慢的冒出烟。男孩顺手扯了一块坐垫扇着风，让火苗着的更旺一点。李芳捂着嘴站到门口，不时的搓着双手取暖。烟散去，火苗熊熊燃烧，屋里渐渐暖和了。
李芳走进来，看着男孩的打扮，大长毛羊皮袄，从脖子裹到膝盖，下身穿了一条黑白条纹秋裤，站在火炉前烤着火，还没缓过来呢：“哈哈哈…你的衣服呢？”
“笑什么笑？”
“你干嘛不穿衣服啊？”
“碰见狼了。”
“真的？哈哈哈…”李芳捂着嘴笑，男孩红着脸，跑出教室。
不一会儿，班级里人渐渐多了，同学们陆续到校了。男孩已在男同学的宿舍借了外衣，回到了班级，坐在火炉前，不敢离开。
门外，男孩的父亲来找男孩了：“你这孩子，不知道睡的什么时候就不见了，衣服也没穿。”
“把衣服给我，您回去吧。”男孩接过父亲手里的衣服，推着父亲。
“梦游了吧？冻着没？”
“走吧，走吧。”
“不会是光屁股来的吧？”
“不是，穿的他爹的羊皮袄，要不早冻硬了。”
“啊？还有人梦游出门的？”
“我就有过，我本来是在外屋睡的，一早起来就在里屋了。”
“真的、假的？”
“半路就冻醒了吧，他还来学校了？”
“谁是第一个发现的？丢人。”
同学们议论纷纷，李芳笑，原来是梦游啊，这么冷的天，半路就冻醒了吧，怎么没回去？梦游还有这样的？做着梦，他还知道穿鞋？估计也是怕鬼，没敢往回返，就穿那样，就一直走来学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