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襄王笑了笑，说道：
“王爷说这话，一点也不像是征战沙场的，又蛮横又残暴的襄王说的话了！王爷曾经告诉我，王爷十三岁就带着将士上战场杀敌了！夜晚就睡在潮湿又光滑的草地上。在臣婢的心目里，王爷就是个了不起的英雄。如今，面前就是你死我活的战场！深不见底的黑暗后面，是无法预知的厮杀和流血。王爷却告诉我，他心里放不下一个女子？难道王爷一点也不关心面前的战争吗？一点也不担心战况战局的胜利或者失利吗？”
襄王笑道：
“你说得不错。我不关心战局的胜利与否。我就是关心，我在你的心目里，到底是什么位置？我想要你回到我身边的渴望，比渴望吗任何战争的胜利都更急迫。一场战争失败了，下一场战争还能赢回来。这又算的了什么？可是没有了心爱的女子，整个生命都没有意义了！我以前每次征战，都想着昭华殿里还有一个等着我的女子，心里都是甜的。现在呢，每次想到空荡荡的昭华殿，我连回去的动力都没有了。多赢一场战争又怎么样呢？”
我嘲讽他说：
“王爷不止一次对臣婢说，外面女子有的是！如今夏宇宫里，都不知道有多少呢。听说各个诸侯国都把美丽多情的公主往夏宇宫送呢。”
襄王说道：
“外面女子确实有的是啊！公主也有的是。可是怎么就放不到心上呢。莫离，你就没有想过昭华殿吗？没有想过引凤阁吗？没有想过亲墅吗？这些都是为你建造的。你从来没有想过吗？”
我说道：“臣婢不是没有想过。臣婢是没有资格再想了！”
襄王说道：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昭明给不了你。你跟着他不会快乐。跟我回去吧。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我会让你生活得很快乐。我们还像以前那样欢欢乐乐的，好不好？”
以前那样、欢欢乐乐！襄王真的以为可能吗？我怎么可能忘了我身受重伤，死难之余，昭明向我伸出的那双手？昭明的深情，昭明的爱，已经是我全部的世界。
“不可能了！臣婢已经回不去了！臣婢再也回不去了！”
我悲怆地说着，悲痛地离开了他。
我前面的世界已经变得破碎淋漓，我不可能再去重续它们。我和襄王，不管有着多么美好的回忆，不管有着多么深厚的感情，都已经过去了。
像落枫江上面漂浮的红枫叶，绚烂，美丽，多情。可是它们是没有生命力的东西了！离开了枫树那个母体，它们的绚美就变成了一种感伤，一种没落，浩浩荡荡，漫无目的，顺着江水飘去了。
战争和我们预想的一样。
疑兵吸引了公孙茂的主力军队，庄猛将军和刚煦将军带领骑兵，顺着那条直通太庙的官道，直接攻占了公孙茂的国都和宫廷。闻讯而赶回去救援的兀竺国军队已经开始人心涣散，路途上，扁符将军埋伏好的伏兵几乎无处不在，按照事先设置好的三个主战场激战三回。
这一次，公孙茂的军队遭受了重大损失，伤了元气。
兀竺国的主力部队无法回到老营，只得顺着源江撤退，一直退到源江南岸。源江以北的广大区域被夏宇国和王师分别占领。
我给昭明写了军报，让陆风派信使送回京城。他一定很担心这里的战况，等着我的军报回去。
又是一天的黎明了。秋气很深，天高气爽。我望着那些江面，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是得意，不是狂妄，是一种狂喜吧。还有一点激动。
虽然整个战术战略都是昭明布局的，具体战役则仰仗襄王。我只是见缝插针赢了一个小战役，但是站立在山巅，俯视群山之下的山川土地、平野茂树，心里还是有一种激昂和鼓励。
这个世界不是女子的世界。大部分女子都在宫廷里面，或者家庭里面纺线织布。将一针一线织出来的衣衫穿在心爱的人身上，当然也是一种快乐。
可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快乐，那就是像我这样，用自己的智慧和胆略完成了一项任务，向这个世界证明了一下自己的作用，那也是一种说不出的快乐啊！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赋予女子这样快乐的权力。要不然，叶犁玄霜、紫叶夫人，还有那个死去的擎月王后，都会有机会施展她们的才华，都能够享受到这种无比的快乐。
我不明白这个“地为坤，坤上坤下”的世界里，为什么只让女子成为男人的附庸，而不给予她们更多的身份。让这个女蜗补好的乾坤世界，缺了一份女子的天空。
我还在这里遐思冥想，陆风带着人在我的山脚下巡防，襄王却骑着马过来了。
“王爷！好早啊！”我给他打招呼。
“王后娘娘！战争还能够如王后之意吧。”襄王问我。
“臣婢要恭喜王爷！打了那么大的胜仗。”我兴奋地说。
“是。现在开始谈论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襄王说道。
我现在可不怕他了。我笑了笑，问道：“王爷想怎么样？”
襄王说道：“上马吧。”
我问他：“王爷要臣婢去哪里？”
襄王说道：“我去哪里你就跟到哪里。”
我说道：“军中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处置。王爷可不可以缓一缓？”
襄王说道：“我就想看看，军中没有你会不会乱！走吧。”
他不由分说揪着我的胳膊上了马。他也翻身上来，抓着缰绳往山下走。陆风看到，也不敢上前阻拦。
“去给陛下说一声，王后跟我出去几天，请他不必惦记。”襄王说道。
我吓坏了。他要劫持我。我对他说道：“王爷，臣婢身在军营，怎么可以随便出去玩？”
襄王没吭声，策动马，一路下山来了。
沿岸是落枫江美丽的江面，阳光照耀那里散发万点金光碎片。茂盛的枫树几乎成了这里的主宰。襄王带着我顺着落枫江一路往东走，一直走到前面的市镇上，弄了一点吃的给我。然后带着我继续走，走到天色昏黑。
“喜欢这里吗？”襄王问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