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旁,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影,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面对凌霄羽垂手而立,那熊熊的篝火在身后燃烧,仿佛是从他的身上散发而出,耀眼的亮光勾勒出消瘦的轮廓,却让脸庞朦胧难辨。
“你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解我布下的阵法,算的上天资聪慧了。”那人幽幽的开口说道,听起来应该是个男人,但他的语调没有任何高低起伏,加之压低的声音和缓慢的节奏,如同这也是某个阵法陷阱形成的怪物。
“前辈布下的这个阵法固然巧妙,只是,”凌霄羽笑着叹了声,“攻防两者未免有些失衡了,那些用来防御的石壁如此坚硬,无论如何攻击都无法摧毁分毫,相比之下,用来攻击的那个石头人可就差的远了。”
在石头人发动第一次震荡波时,凌霄羽便已经发现了这一点,看似威力惊人的攻击竟然没有在石壁上留下任何痕迹,可见附着在上面的灵力十分强劲。他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让原本是防止他逃离的防御石壁,成了击溃石头人的武器。
男人没有任何的反应,依然巍峨不动,淡淡说:“腾石阵法,确实没什么稀奇的,所形成石人的灵力仅仅是会高出闯入者几层修为而已,但你小小年纪,在危险中也能洞悉到这一层,临危不乱,加以反击,也实属不易。”
见对方两次称赞,而且话语中并没有什么恶意,倒像是诚心称赞,凌霄羽也并非那种傲慢自大之辈,知道眼前这人定是位隐居此地的高人,便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前辈过誉了,皆因晚辈学艺不精,致使前辈布下阵法的攻击只达到八荒境界,而与防御石壁的修为相距甚远,晚辈才侥幸逃脱。若换做修为精湛的旁人,恐怕就要陷在其中,永远都出不来了。”
若真如刚才男人所说,这阵法陷阱会根据闯入者的修为而增加进攻的威力,那可见他所防范的绝不是普通之辈,否则何以在用来困守的石壁上加注如此多的灵力。
“哼。”男人听出话外之音,语调一扬,声音第一次有了起伏,“我对你另眼相加可不是因为你破解了这个阵法,若是我刚才稍加调整,不管你修为如何,也照样有进无出。”
“是,谢前辈手下留情。”凌霄羽知道这话不假,但对方既然没这么做,那说明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他露出孩子般讨好的笑,“不知道前辈能否再行个方便,让我进去借宿一晚,这荒郊野岭的……”
他话还未说完,突然觉得握在手中的那根黑棍猛的一晃,随之脱手朝着男人飞去。由于事起突然,加之男人身形从头到尾都没动过分毫,凌霄羽根本来不及反应,直到黑棍落入男人手中,他才发出惊诧的呼声。
但他并未莽撞开口叱问,这人不动声色间就能使出这样的手段,可不是他该轻易得罪的,如果对方强行要抢,那也没什么办法,所以依旧保持着微笑,说:“没想到前辈对我这根棍子感兴趣,难不成它有什么来头?”
这其实也正是凌霄羽一直想得到的答案,他见男人仔细打量黑棍,说不定知道这件灵兵的来历。
“墨煞,我果然没有看走眼,没想到沉寂了这么多年,竟然会在这里出现。”男人自顾自的说道,声音中充满了回忆和感慨的味道,却也算是回答了凌霄羽的问题。
“墨煞?”凌霄羽重复道,这名字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善物,难怪上面会刻着一个煞字,他想了想,又躬身道:“前辈既然知道这件灵兵的名字,不知可否告知它的来历,晚辈今后与人说起时,也不至于太过无知。”
男人冷冷一笑,知道凌霄羽言下之意,是说自己若是强占了墨煞,传出去可不好听。“放心,你能得到墨煞,就说明与它有缘,我不会霸占了去。何况这灵兵凶煞克主,非常人可能掌控,我拿了它岂不是自找麻烦。”说罢,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而黑棍倒飞回来,落到凌霄羽的手中。
听到凶煞克主这四个字,又望着手中的墨煞,凌霄羽不由自主的自嘲般笑笑,自己所依赖的东西倒都逃不过一个凶字,玄变曾说厄魇珠乃是大凶之物,不知道墨煞与之相比到底谁更不吉利些。
男人顿了顿,继续说:“这件灵兵虽然不如十大神兵那样威力惊人,却也远非普通灵兵可比,据说锻造它时曾用了一千人的尸骨魂魄,将其与天外陨石相融,将这些修灵者的灵力凝聚在内才铸就而成。因为它本身就是血灵而铸就,所以注定是一件凶煞灵兵,它刚刚被炼成,便将锻造者一并吞噬。之后它辗转与诸人之手,可几乎每个持有者都会因它而毙命,所以渐渐没人敢去搜寻它的踪迹,知道它的人也就更少了。”
听到这里,凌霄羽觉得手心渗出的汗仿佛是墨煞施放的毒液,他万没想到这小小的黑棍里,竟然禁锢着一千人的灵魄,该是怎样一副骇人的景象,他不禁有种想将其丢弃的冲动,但这种冲动只持续了数秒,片刻之后便被脸上那些无所谓的笑所替代,凌霄羽反倒将墨煞握的更紧了些。
“怎么,你不信我说的话?”男人有些诧异,似乎没料到凌霄羽在听到刚才的话之后,还能做出这样的反应。
凌霄羽摇摇头,将墨煞举到身前,大声道:“我想前辈所说应该句句属实,但墨煞已在危难关头救过我两次,就算它真是这般凶煞克主,我也不介意。前辈刚才不也说我与之有缘,既然它非常人所能控制,那我就做非常人好了。”
这话犹如掷地金声,回响在寂静的夜空中。但当话音落下时,四周却安静的可怕,就连篝火燃烧的声音也悄然不见了。
男人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思考什么,但凌霄羽却从黑暗中能感觉到从男人那里投来的灼热目光,正紧紧的盯着自己,那不是敌意,而是类似惊愕和赞许的目光,还透露着什么说不出的意味。
过了半晌,男人才幽幽的开口,声音如最初一样。“今日你就在那里休息吧,有石壁保护,不会有东西来打扰你的。”说罢,他的身影渐渐在火光中变的模糊起来,仿佛与篝火融为一体。
凌霄羽连唤了几声“前辈”,说了这么久,他还不知对方的身份,而且能遇到这样的高人,岂能与之失之交臂。但任凭他如何说,男人最终还是消失在他的眼前,只剩下他无法闯入的九间草屋。
他叹了一口气,环视那些石块。也罢,总算找到一个可以安全休息的地方,不如好好休息一晚,明早起来再做打算。
而此时,在其中一间草屋里,刚才的男人仰面而卧,刚毅的脸庞让人有些生畏,盯着屋顶的双目炯炯有神,似乎在想些什么。他的身旁,坐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虽然衣着简朴,但没有华丽服饰的衬托,更是生出超凡脱俗的绝美,但她此时正像一个普通妇人一样正叠着衣服。
女子一面将叠好的衣物放进柜子里,一面轻声问:“你一向不与人多言,今日怎么和一个孩子说这么多话。”
男人轻轻摇摇头,声音与刚才比柔和许多。“能持墨煞而无碍者,这世上没有几个,而且他刚才躲避石人进攻时化出的金龙,我竟从未见过,其中似乎暗藏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噢?竟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女子微微笑道,就连戏谑时的表情也带着几分柔美,“看你的表情也知道了,你对这孩子的评价很高。”
“此子不凡,必成大器。”男人缓缓说出这八个字,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到最后他猛翻身坐起,侧过头望着那个女子,脸上露出惊喜又畏惧的表情,“或许,他能帮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