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洱,立刻放下你手中的剑,否则朕便杀了她!”
城墙上,熟悉的红衫被人束着手脚,抵在城墙边上。胭脂本在远阳宫中抄写佛经,想为家人最后还能做些事,却突然听闻门被打开,几名士兵便将她架住,身上还是单薄的衣服,迎着这大雪有些瑟瑟发抖,前方越发靠近的嘈杂声响,熟悉的可怕,隔着那一堵厚厚的城墙,她仿佛还是能听到刀锋划过肉体的声音,血腥的味道太重,她只上过一次战场,却记得如此深刻。
抬头,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她心里头也开始惊慌,为何皇上会将她押到城墙上,那堵城墙外正在厮杀的是何人?
她的脚步僵住,不敢前行。还是被她猜中了吗?将她押上这城墙是不是为了威胁那墙外的人?瞥见那侍卫手中的长剑,她在犹豫,要不要就这样撞上去。可是她还有些留恋,还想看看墙外的人,还舍不得那正在逃往的人。
只是恍惚之间,她已经被带上了城墙。漫天的飞雪几乎要蒙住她的眼睛,却还是能看见城墙下那熟悉的声音,一身战甲也被鲜血侵蚀的与她身上衣裳一般的颜色,推开身边的侍卫,她便要跳下那城墙,却被人拉住,一扭头,却见着阮小侯爷心惊的面孔。
“胭脂,莫要做傻事,快劝你二哥住手。”这般斗的两败俱伤也不是圣上愿意看到,只是严洱这番是蒙了心智,硬是要闯入皇宫了。
“终究还是这样了······”胭脂却只能愣愣的看着阮小侯爷这般答道,她千防万防都是害怕二哥如今这般,严家人花了那些年的心血才压制了他心中的嗜杀的邪魔,为何还是被逼释放出来。
微小的声音没能传入阮小侯爷的耳中,他欲安抚她的心情,却被阮宏澈将胭脂拉到一边,对着那城墙下的人高声命令:“严洱,立刻放下你手中的剑,否则朕便杀了她!”
长指抵住胭脂的咽喉,反手擒住她的双手。阮小侯爷甚是惊恐,“圣上!”
严洱太头见了此状,轻蔑一笑:“阮昭邬,我将四儿交与你照顾,原来你就是这般照顾的?”
阮小侯爷无法反驳,他当日不能再当下请求圣上放开胭脂,圣上已是震怒,若是他再这般拂了他的脸面,只怕他真要对胭脂痛下杀心了。
“严洱!朕在与你说话!”竟然敢无视与他!阮宏澈简直想当下便杀了严洱。
“我只要胭脂安然无恙,否则只要严洱还在,便要杀光这里的人!”紧握着刀柄的手未曾松懈,漫身血污仿佛从修罗地狱上来的勾魂使者,使得身边的那些侍卫都不敢靠近。
听他这般回答,胭脂却笑的安心。她多怕二哥因为自己而失了性命,钳在喉头的手有些颤抖,胭脂能明显的感觉到阮宏澈是在害怕,油然而生的恐惧让这位年轻的帝王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若是胭脂死去,严洱真的会杀光这里所有的人,包括他。
只是他是帝王,怎么能有如此胆怯的心态?严洱这般放肆的威胁已经超过他身为帝王的底线!掐在胭脂喉间的手就势一推,竟然是将胭脂推下这高高的城墙!
“胭脂!”一旁的阮小侯爷怎能想到圣上竟然推下了胭脂,心胆欲裂,从未在人前显露的身手此刻也顾不上隐瞒,便翻身跃下城墙欲接住胭脂。
陡然坠落的速度极快,超过的雪花飘落的速度。几乎就要这般砸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一双温厚的双手竟是将她牢牢接住。
阮小侯爷茫然的伫立在半跪着的严洱身侧,他再一次慢了一步,还是未曾亲自保护胭脂。
严洱紧紧搂住胭脂,胸前露出半截剑锋,血液疯狂的涌出。他的放肆言语不过是说说罢了,他怎么真的忍心看见胭脂死去,若是她不在,杀光天下人又有何用?胸口窒息般的疼痛,面上却笑的安心,他还是接住她,没有让她受到一丝的伤痕。
胭脂颤抖着手想要堵住他胸口的伤口,颤抖着唇几乎说不出话来,“哥······。”为什么要这样傻,明明放出那样的豪言壮语,那就让她死去啊,然后好好活着杀光这里所有的人。可是为何还要来救她?
“乖四儿,别哭。二哥这次特地来看你,可不是要见你哭的。”双手已经没有了力气,却还是舍不得放下她。
“二哥······,胭脂带你去找大夫,你会好好的,对不对?”这具身体到底有多少血液,为何还在这般汹涌的流出?
颤抖着手放下胭脂,另一只还紧紧的搂在她腰间。右手的小指勾着她的,还如同小时候那般念叨着熟悉的童谣: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乖四儿,下辈子还要做严家人,哥还要继续疼你。”这辈子的时间太短,他还没有宠够这个小妹,他甚是私心,临死前还要逼着她下这样的约定。
胭脂只能点头,她不敢开口,只怕一开口哭泣声便要倾巢而出。紧紧勾住他的手指,那雪花的温度几乎要暖过他的温度,腰间的手臂也渐渐垂下,她慌乱的紧紧抱住他的身躯,用脸颊温暖他的脸颊。
“二哥真害怕,到最后都不能抱一抱四儿······”如今这样甚好,甚好。
这修罗的战场肃静的诡异,漫天的飞雪顷刻间便掩盖了地上的血迹,仿佛一起还是那般安宁,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那般的净白。
只是有一个守护她的人如此悄然离去,冬天的雪原来是最黑暗的美丽,能掩盖一起,给予洁白的模样。可是剥开那层虚伪的外衣,透露出了太多的悲伤。
阮小侯爷伸手将胭脂从严洱的尸体中抱出,胭脂没有任何的反抗,毕竟人死了,那里就只是一具尸体罢了,没有意义的尸体罢了。
冻僵了的双腿也无法走路,只能任着阮小侯爷抱住她。眼前这个男人,是她唯一一个动了真心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真心在护这她的外人。她严胭脂何德何能,竟然如此荣幸得了这么多人的爱护。
靠在他的胸前,听见他胸口的心跳,胭脂的面容一片淡然的宁静,“你在乎这个天下,因为天下是你的家。严洱在乎我,因为我是我。无论你如何护我爱我,终究还是隔着一个天下。”所以严家人才死去,所以严洱也因为她死去。他在乎的天下太大,所以他永远跑不过严家人的步伐,所以他即便为了她从那高高的城墙上跃下,可是最后宁死也要护着她的还是严家人。
怀中的人虽然一身红妆,却让他感觉就要融入这片雪白中。不禁更是收紧了双臂,不许她就这般离去。如她所说,他放不下的天下毁了严家,可是他还是不能放下。因为还有她在,他可以不管严家其他人的生死,只要她还在便可,他放不下的天下,却也是只为能让她安稳的生存下去。
他不解,严洱为何这般冒失的闯入皇宫?为何直至死去也不见他露出遗憾的神情。严家人的羁绊深的他能能理解。
阮小侯爷的困惑,胭脂怎么能不知?不只是他,见证了这次战役的所有人都会疑惑吧,那般放肆的威胁皇威,却到最后只是为了死在她的怀中。
因为他们都知晓,阮宏澈定然不会放过严家任何人,只要他拿到虎符,严家所有的一切都会被他抹去。严家势力太大,这天下军权能将几乎都是严家人一手教导出来,即便有了虎符,若是不毁去严家,对他的皇位仍然有威胁。
二哥自小的遭遇,让他对她甚是依恋。边关甚寒,他不愿死在没有家人的地方,此番贸然闯入宫来本也是为了解救她,却也未抱有太大的希望,他希望临时前还能再见一见她罢了,不愿一个人寂寥的离去人士。
只是外人又怎能知晓他的心绪?他本就抱着送死的心态杀入皇宫,严溢死了,严洱也死了,至少她严胭脂对这个皇朝的威胁便降到更低,若是就这般死去,能为胭脂谋一条后路,又有何遗憾?他本就是为了护着胭脂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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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严洱有强烈的恋妹情结,越写伦家越觉得,下辈子他俩在一起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