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悔定定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向来话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看着这一双柔和带着担忧的眸，似乎是保证，轻柔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那些的。我不会走的，伱安心养伤，让你照顾了我一个月，轮到我照顾你了。这个酒馆我绝对不会让它倒的，明天我会处理好一切，绝对不会让那些人伤害你的。”素媛望着她写满认真的脸，还想说什么，一个晃神，被东阳悔打横抱起，她虽然身子纤弱，力气倒是不小。否则当年的孙绍严也不可能就这么死在她的手，刀法也是讲究一定力气的，一击必杀是自己接受的杀手理念。
“啊，快放下我，我的腰。”素媛捂着自己的腰，心里惊讶东阳悔的力气怎么这么大，一时间腰又痛起来，捂着自己的腰不住的哼哼。东阳悔瞧了她这一眼，睫毛上有几丝晶莹，淡笑道：“我抱你到楼上的包厢去休息。酒馆我会看着的，以你现在的情况，也走不了路。不如乖乖的去休息，相信我吧。银子呆在那里，自然不会跑的。”
无奈之下，素媛只能由得东阳悔把她抱到上面的包厢。“要不要给你找点药膏涂抹伤处，会不会肿起来？”东阳悔将她安置在床上，顺便将一旁的窗户关上，瞧见窗户还大开着，斑驳的雨迹落在檀木上，不知道怎么的，到有几分湘竹泪的味道。纤瘦的手指抚上半湿的檀木。
素媛瞧见她愣愣的呆在那里，眨了眨眼睛，一只手慢慢揉着腰，柔柔道：“做杂役的也真是太不小心，窗户也不关上，雨都打进来了，若是着了凉才真是罪过了。我瞧你看见那窗栏愣在那里，是不是想你的家人了？对了，从来没有听过你说过你的家人和你的事情。现在可以与我说说吗？”
东阳悔身形一僵，望着窗栏上华美精致的纹案，思绪似乎回到了那让自己彻底心碎的那一刻。转而行至桌前，捏起绘有淡青色竹叶的白瓷茶杯，悠悠的茶香依稀可闻，泛着淡青色的茶涟盈盈满了半杯。抿了一口，瞧着素媛瞧着自己，眸子里是自己也无法察觉的情绪。
”怎么了？蔓华，你是否有难言之隐，不愿意说也可以不说，我正好有点睡意，要不你先去照看酒馆生意，我先休息。”似乎正逢雨天，天气有些凉薄。轻薄的锦被上绣着大朵大朵细丝牡丹，素媛往被窝里缩了缩，笑意盈满了星眸，柔柔望着东阳悔。
“无碍。告诉你也无妨，但是希望你能以听一个故事的心态听去，不要告诉任何与你我无关的人。”淡白色的水雾氤氲了那一张绝美的面容，远远的有几分不太真切，素媛暗暗咂舌，美人就是美人，灯下看，水雾看，怎么都好看。“我发现蔓华长的真的是很好看。连我作为一个女子都自愧不如。你放心，我嘴巴很紧的，绝对不会乱说，难道说，你还信不过朋友。”
东阳悔瞧着素媛带着几分纯真的笑容，脑海里总是浮现东阳媚一脸浅浅笑意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景象，细软的情感萦绕心头：“我有一个妹妹，也如你这般的年华。她很美，比你所认为是美人的我还要美，她是妖娆的美，妩媚的眸子总是带着几分俏皮。她最喜欢穿大红色罗裙，我觉得红色一直很适合她。她就像仙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我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人人都说是我克死了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是个薄情的人，他娶了很多的妾室。我的母亲逐渐被淡忘，逐渐被一个狠毒妇人取代，当我揭露了一切。我的父亲只是淡淡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当时无比的愤怒，还有失望，在美好，再深远的感情都敌不过岁月的冲洗。被逐渐消磨，逐渐冲刷，变得平淡，甚至淡出了人心。不过我也要感谢他，否则我也不会拥有一个像母亲一样疼爱我的姨娘，可爱的弟弟和温柔的妹妹。”
“你和你的妹妹不是一母所生吗？你的妹妹叫什么？你们家里人是做什么的？额……问题会不会有点多。”素媛瞧见她眉间蓄起的哀愁，真是让人疼惜到骨子里。
东阳悔抿了一口褪去了些许热气的清茶，摇了摇头，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语气一直带着微微的感伤：“妹妹叫媚儿。我们家算是一个大的世家。只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我与媚儿辗转流离成了杀手。”东阳悔对于任何人都抱着戒心，不会轻易透露一切，她知道若是素媛知道太多，对于她没有好处。微微修改了一些事情，但愿不要被察觉出来。
“成了杀手之后，我接触最多的就是死人，刀光剑影。我每天要提心吊胆的担心我的命会随时消失，我每天都要不断杀人，杀人。但我，爱上了我的上司。但是他心里有人了，他爱的女子无比优秀，我见过一眼，惊为天人也不为过。情窦初开的我以为有绝美的面容就好了，可我没有媚儿的柔美，也没有他爱的那个女子的清丽。后来我发现他们真的是十分相爱。我在嫉妒的冲击下，害死了那个女子。付出的代价是一剑穿心。”东阳悔抚向心口，已经没了那一份悸动，存留的仅有无边的愧疚，这势如狂潮的愧疚却压抑着她喘不过去。
咸涩的泪水顺着眼角溢出，缓缓低落在衣裙上，再如何华丽的布料也无法遮掩着一颗满目疮痍的丑陋的心。白瓷茶杯从指间松落，跌至檀木桌上，淡青色茶水慢慢流水，轻漾的水映照出东阳悔微颤的肩，那一双眸子，真如破碎的盛世烟花。“素媛，爱会让人疯狂，会让人痴狂，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我不是个好人。是我对不起他，都缘于我的嫉妒。”低沉悲哀的声音，满满都是自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