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珞和少邦跟着瘦老头往西面的山坡爬上去,不仅夏珞心中有疑惑,少邦心中也有疑惑,少邦按捺不住,于是问道,“大叔,夏珞现在才学会第二章,虽然能扬起大风,但我看他离飘浮起来还差得远呢,你有什么法子让他从西面下山吗?”
“有什么法子,只能跳下去。”
“跳下去!”少邦吃了一惊,“那么高的悬崖,就算他扬起再大的风来缓冲,也要摔得粉身碎骨啊!”
“那当然。”
“那你的意思是?”
瘦老头卖了个关子,加快了脚步。
等到爬上了西面的山顶,天色已经微亮了,少邦和夏珞都看到了山顶上的两个大风筝,一个已经有些旧了,一个看起来是刚做好不久。大风筝铺在地上,有一人展臂那么宽,比夏珞要高出两个头,风筝的骨架都是拇指粗细的毛竹,用油布贴面,做成猫头鹰的样子,接头处用牛皮线绑得死死的。
“哦!”夏珞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风筝就是我的翅膀!”
瘦老头点了点头,“没错,还不笨。就连没有任何修行的人都想过要用风筝上天,只不过他们的风筝大多数散架了。我这个风筝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只不过你学了御风术,这就没问题了。你只要用御风术引导风向,保证风筝可以在空中螺旋滑行,缓慢下降,那就不会把风筝弄散架了。”
“嗯!”趁着瘦老头说话的功夫,夏珞心急,已经让少邦把风筝给自己绑上了。少邦绑好以后,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双臂、双脚和腰部全都绑稳了。
“叔,为什么有两个风筝啊?”
夏珞话还没问完,忽然感觉屁股被踹了一脚,身体一个前倾,连人带风筝就扑了出去。
夏珞赶紧凝神使出鹏举御风决,减轻风力,控制风向,这些都并不算难,夏珞随着风筝螺旋下降,感觉非常自然。等到他旋了半周,转过身来,才看见悬崖边还飞着另一只风筝!
那个风筝离夏珞很远,而且准确地说,风筝并不是往西边飞,而是往西北疾飞而去。
那个人肯定就是瘦老头!
瘦老头不是说他已经无法沟通自身和外界不能使用御风决了吗?夏珞仔细看过去,那只风筝确实飞得有些摇摇晃晃的,可以看出驾驭风筝的人对于风力和风速的掌控并不是很好,但是也能够勉强在空中做螺旋飞行。
“叔!”夏珞大声隔空喊话。
才飞了一会儿,只听见山下牛角号声大作,火把越点越多,朔日帝国已经看见了山上的风筝,所以发出了应急警报。这样一来,肯定会有弓箭手集结起来射杀空中的风筝,也许说不定还会有人乘坐飞禽来空中猎杀。
这一下,夏珞终于明白为什么为什么瘦老头也要绑上风筝了。虽然只有东面、北面和南面围有朔日帝国的士兵,但这些士兵时时监视着,等到再过一会儿,天色大亮,西面的情况当然逃不出他们的眼睛;自己飞了一阵,一定会被朔日帝国的士兵发现,所以瘦老头准备了另一个风筝,他自己也绑上风筝,是为了吸引敌人的目光,为自己争取时间。
果不其然,瘦老头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一把弓箭,不停地朝山下射箭,明摆着要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他!而且这时已经有箭镞往空中射来了。
“要过去吗?”
这念头一闪而过,就被夏珞马上否定了,他知道自己过去只是添乱而已,要想让瘦老头更安全,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飞得更快,减少瘦老头吸引火力的时间。
所以夏珞又改变风力风向,将风筝从螺旋飞行的平稳姿态换成俯冲姿态,风筝陡然加速下行。
夏珞凭着感觉,拿捏着大风刮拂风筝的力道,飞着一个俯冲螺旋,在保证风筝不散架的情况下,尽量加快速度。
太阳亮得很快,刺破了雾气。夏珞飞了一会儿,已经能看到山下的小县城了。
越飞到低处,风力就越小,夏珞刮拂起来的风,还无法和高空中的强风相比,无法保证他平稳降落。夏珞只得选了县城外的一片小树林降落,树林里有一些常青树,撞在枝叶繁茂的树上,那当然比撞到地上好受多了。等到风筝快要撞上大树,夏珞掀起一阵风,将风筝翻了个面,让风筝直接撞到树上。
虽然有风筝油布面保护,树桠硬木还是戳得夏珞生疼,他顾不得这许多,解开身上绑着的牛皮绳,就飞速朝县城里跑去。
这小县城因为位于青冈山的西南面,就被叫做青阳县。夏珞就住在青阳县城边上的一个小村庄里,对县城的情况很熟悉,当然认得县衙的路。
县城里人心惶惶,大家都知道朔日帝国在围攻青冈山,本来青冈山被围过很多次,这本不稀奇,薄有家私的富户早就搬走的,县城也是萧条破败,留下的都是本本分分种地的农民,他们靠土地为生,自然不会轻易搬走,但是这次一直没有听到颂灵将军的消息,又都拿不稳主意,交头接耳,不知道怎么办。
夏珞跑了大概半个时辰,就快到青阳县衙了,他原本想要直接冲入县衙,但这时想到手里没有把趁手的兵刃,就绕到旁边的市场,索性冲到铁匠铺,二话不说,抢起一把大斧就走。铁匠正要拦他,夏珞只丢出一句,“我是从青冈山上来的兄弟,大哥你行个方便。”
那个铁匠一听,半信半疑,没有用强,转而问道,“你如何下得来山?山上情况怎么样了?”
夏珞没时间答话,提着大斧火急火燎就往县衙里冲,他虽然面容看起来像是个孩子,提着大斧的气势却活脱脱一个江湖莽夫,谁人敢拦他,都闪到一边去,有人问铁匠是怎么回事,铁匠就解释了两句,大家便远远地跟着夏珞,看他要干什么。
夏珞来到县衙门口,击了三通鼓,衙役还没通报,夏珞直接就闯进了县衙,这时县官正在衙上,夏珞拿着大斧舞成龙卷,径直冲了过去,四个衙役慌忙不迭架起水火棍来拦他。夏珞本来也想过先礼后兵,但又想到如果此时失了先机,县令不肯“借”的话,那就没了办法,还不如直接把斧头架到他的头上威胁,这样最保险,也最节省时间。
那把大斧被舞得威风,那四个衙役的水火棍哪里拦得住,无不被劈成两截,县令赶紧缩到桌子下面,夏珞只见公堂还有一个少年,看起来像是县令的公子,他当然知道伤害这个少年不算好汉,但为了赶时间,就顺势将斧头架到了那个少年的头上。
县令从桌子下探出个头来,看见那个少年被夏珞挟持,叫苦不迭,“啊呀!好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千万别伤着这位、这位公子!”
“我来这儿,只是问县令借一样东西。”
“好汉你想借什么?”
夏珞想起以前奶奶讲的故事里那些绿林好汉的说辞,便摆出书中那些绿林好汉的气魄,“我是青冈山上来的,山上现在缺粮,我特地来向县令借三百斤粮食,你若肯借,佛眼相看,你若不肯,那时血流成河,我也不活了。”
就这一句,门外围观的人就炸开了锅,细声细语,议论纷纷。
“如果真是青冈山上的好汉,那就是抗击朔日帝国的英雄了!”
“县令是懦弱之辈,虽然奉命‘剿匪’,一直都只做些表面文章,怎么这次正面冲突起来了?”
“如果颂灵将军要借粮,那问我们老百姓借,谁人会不肯?这样要挟县令,只怕会惹出事端啊!”
一个青年大着嗓子喊到,“壮士!你若要借粮,我一个人就出了。”
夏珞今天风风火火,胆气正旺,又怕别人欺负他年轻,不拿他当回事,声音里就装出匪气,朗声答道,“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你虽然给我粮食,我也送不上山,所以非要县令借我不可。”
那县令听了,赶紧答话,“壮士有命,无敢不从,只望壮士赶紧放下这位公子。”
“如果我要的是县府里养来送租税的那只巨雕,也可以吗?”
这句话说出来,大部分人都明白了。那只巨雕运送租税,事关重大,乃是公家财产,如果有半点差池,这个县令的官就做不成了。但是也只有那只巨雕,才可能送粮食上山,难怪夏珞要要挟县令。
众人原以为县令不会轻易答应,但万万没想到他一连说好,“听壮士的吩咐,听壮士的吩咐!只要你万万不要伤害这位公子,一切好说!”
夏珞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县令这么看重自己斧头下的这个少年,这时才回过神来好好打量他,那个少年比自己略高一点,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眉飞入鬓,凤目修长,虽然斧头架到了身上,却没有半点害怕,眸中冷峻,让人胆寒;再看他的穿着,一身墨色袍子,没有半点花纹,唯有那件里衣的领口上,似乎绣有穷奇纹。
“闯祸了!”夏珞心里暗叫不好,这个少年恐怕不是县令的孩子,也不是普通的贵公子,而是望月帝国的王子!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夏珞自然没法认怂,他只能硬着头皮装作不知道,大声喝道,“烦劳县令大人快点。”
话刚说完,只听见一声轻响,一个中年人翻身爬上县衙的围墙,半蹲着拉满长弓,瞄准夏珞。
那县令大人看见这幕,吓得冷汗直流,求爷爷告奶奶似的对着那个中年人说,“哎哟我的好捕头,我求求你千万不要乱来!”
那个中年人气势汹汹,分毫不让,“我倒要看看是他的斧头快,还是我的弓箭快!”
要威胁人,可不可怕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装得可怕,夏珞知道不能泄气,顶撞道,“你可以试试!”他回头又对着县令冷哼一声,“县令大人,我奉劝你快一点!”
那名捕快冷哼一声,弓绷得更满,眼觑得更切,箭镞几乎就要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