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四点五十分青枫换了件淡军绿色T恤,上面一个大大的五角星,这件T恤是她和上次来北京玩的一个高中女同学一起买的情侣衫,好像是三十块钱两件的样子,具体青枫记不太清楚了。下身穿从朴静那里淘来的牛仔裤,登了双平底布鞋,慢慢悠悠从住的地方走出来。来到BL和她所在学校之间的天桥边。天桥对面有家餐馆,叫外婆家,里面的菜还可以,比较精致。DJ也去过这家餐馆,他说他们班级聚会的时候有好几次都在这个餐馆吃的,环境比较安静。
青枫站着桥上,看了看时间,离五点差三分钟,抬头四处看了看,不见人来。她就倚在栏杆上四处望着,看人来人往。她和DJ没有见过面,之前听人家讲BL的男生没几个正常的,长得都是歪瓜裂枣,不能入眼。青枫虽然不完全算是外貌协会的人,但是觉得人么,长相普普通通也没什么,大家都是如此,如果太磕碜了,初次见面确实有些问题,更何况是两人一起吃饭。DJ网络上这么热心,因为找的是身份证,青枫告诉DJ自己的真名,然而没想到的是DJ在网上总是叫她青青,或者小青,亲昵的好像是多年的朋友。青枫对于这种自来熟向来不感冒,如果不是为了履行所谓的诺言,估计她一辈子都不想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只记得他在网上很热心就是了,这年头热心肠的人不多,且不管他是否有别的目的。先不管他长什么样了,青枫心想,长的太猥琐了就不说话,吃完拉倒,反正欠他的人情总算是还清了。
这么想着,青枫抬头看了下BL的方向,却看见一个白白净净瘦瘦高高的男孩子朝她这边走了过来,留意到青枫的注视,他径直走向青枫,:“青青?”他试探着问。
青枫心里很是吃惊,她万万没想到DJ竟看上去只是一个大男孩,初高中出来的羞涩的男孩子,根本不像是一个即将读研的大学毕业生。现在的学生普遍早熟,青枫还记得刚入学的时候有个师兄,跟她是一个省出来的,一脸的络腮胡子刮过的痕迹,当时学校有个庆典,青枫是她的舞伴,这个师兄对她也是颇为照顾,青枫一直以为那个师兄应该是比她年纪要长一些,后来才得知那师兄居然是88年的,比她还大一级。所以如果DJ看上去老成,也许青枫会觉得理所当然,只是这个看上去明显比青枫小的男孩子,让她很是惊讶。尽管如此,她还是小小装了下,不动声色
“嗯,是的,我是青枫,你好,DJ。”青枫顺便跟DJ打了个招呼。
“你来多久了?”DJ看着她问,眼神也很纯净。
“刚来,呵呵。”青枫笑笑。
“没想到你还这么准时哈,你可是个女生哦。”DJ也笑,笑容也很干净。
“我习惯了”,青枫看向他的眼睛,询问道:“那我们走吧?”
青枫跟人说话习惯看对方的眼睛,她并不知道别人是否有这个习惯,只是她觉得这样才能认真地听别人说话。
“好”。DJ也很干脆地回她。
到了吃饭的地方,由于去的早,所以人还不多,拣了一处安静的位置,两人坐下。青枫对吃的没什么讲究,也不挑剔,本来也是请人吃饭,自然是得问问客人的意见,:“你吃什么?随便点吧。”
DJ好像有点儿不好意思,说:“我没关系,还是你点吧。呵呵,这么就请我吃饭,又没帮你找到东西,不觉得太亏了么?”
青枫笑笑,:“事先不是说过了么?成与不成,只要你帮了我,我自然都会请你吃饭的。我又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怎么不点菜呢?”
DJ也笑:“我随便,你看着点吧。”
其实青枫挺讨厌点菜的,因为跟人吃饭点菜得考虑和听取别人意见,倒不如让对方点菜来的爽快,反正她不挑,对于不喜欢吃的东西大不了不吃就可以了。
见DJ如此,青枫倒不好推脱了,毕竟俩人不熟悉,且她是主人,于是拿过菜谱,慢慢翻看着,看到觉得合适的菜,就问问DJ的意见,喜欢就点了。很快就点好了三菜一汤,DJ说菜够了,多了俩人也吃不完。青枫想想也是,她也不是铺排的主儿,于是说:“先点这么多吧,不够了再要。”请服务员下了单,俩人就坐着等菜。
青枫别看在以前那男人面前沉默居多,都是听的份儿,到了别处,也很能找话题聊了。对于初次见面的两个人,也许沉默是件不礼貌的事情,于是俩人海阔天空东拉西扯聊开了,从实习到俩人的感情生活,青枫才了解到,这个白白净净看上去这么小的男生,居然也有女朋友了,是高中同学,在南京读书,比他晚一届。青枫想:到底什么样的女生呢?能让这个看似没长大的文静男生承认自己恋爱了。现在的人普遍喜欢暧昧和装嫩,对于感情,越模糊含蓄越好;对于年龄,装得越嫩越好,特流行老黄瓜刷绿漆。君不见谢霆锋老爹都七十了,穿得比自家儿子还潮还非主流,挽着比自家女儿还小的嫩女友整天招摇,都没一点害臊的样子。青枫倒还是有些佩服DJ的,虽然之前聊天似乎对她的称呼过于暧昧,或者,那只是DJ对于自己认为比较好接触的人的称呼,尽管青枫自己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尽管她多多少少对这样的称呼有点消化不了,但是她很能找一些自己能想得开能接受的理由来让事情看起来比较合情合理。关键是这个DJ长相行为都不猥琐,为人看上去很真诚,让她觉得这些推论是成立的,不突兀。她并不是不能接受异性朋友,相反,她觉得异性之间的友情,较之于爱情显得更可贵。
饭菜都上齐了,两人开吃,都是自自然然的,至少青枫看起来是这样,她没想到能和一个人,而且是男生初次见面不觉得陌生。一顿饭在轻松的氛围下完成,饭后两人小聊了一会儿,饭馆里的人渐渐多起来了,由于是周末,有些人还在外面排起了队等待位置。青枫见吃的喝的都差不多了,再坐下去也没什么可聊了,于是提议回去,DJ同意。
青枫去结了帐,两人相伴出去,外面已是华灯初上。DJ要坐一站车回去,青枫过了天桥就到学校的小门,离得很近,俩人就在天桥处道了别,各自回去了。
吃得很饱,宿舍也没什么人等着她,如果是朴静在,她会带她一起来,可是朴静去会男人去了,哎,青枫叹了口气,难怪人说女大不中留,女孩子长大了,总是会飞的。那自己呢?青枫不由得苦笑。杨毅不找她,她也不想找他;之前的男人既然选择忘记,就绝没有回头的道理;那个在上海念书的他,那个冲动起来居然能跑到她家去找她,那个居然能跟她父母说要定亲的他,那个能吓到她的他,但时机不对,她不能欺骗自己也不想耽误了别人,错过了便是错过,她没有想过他现在过得怎样,有没有女朋友,那已经于她无关,即便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但是感情的事情,又岂能是对或错能判断得了呢?
跟DJ的会面本来是很愉快的,但回去的路上想起这些,让青枫很是黯然,一时不知道去哪里。想了一下,便折身去了网吧。
周末的网吧一般都是人爆满,要等位置,不过今晚,似乎大家都去约会了,青枫去的时候有不少位置是空的,她就挑了一处僻静的位置,坐下上网。照例打开QQ,DJ居然跳了出来:“小青青,你怎么上网来了?”
“额,觉得无聊,就来玩玩。你到宿舍了?”
“是呀。小青青,你知道吗?你给人的感觉特真诚,特别是你的眼睛。”
青枫汗了一下,回了个可爱的笑脸,她不想聊天,或者说她情绪差得不想说话,发了一个表情便没再说话,想了一下,回:“我看电影呢,再聊。”然后是一个呲牙咧嘴的笑脸。
青枫的眼睛不大,也不是很有神的那种,至于说DJ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青枫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习惯了与人交谈的时候时不时看着对方的眼睛,说或者听。而看着对方的眼神,她不知道自己那时的眼神儿是什么样的,只是觉得我对于你,既不求你什么,也不图你什么,她不知道她还能用什么样的眼神儿去注视对方。
青枫坐在电脑跟前,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QQ上朴静头像亮亮的,只是这家伙,不知道在跟小男朋友在腻歪什么呢,也不理她。顾海似乎千年不变地在,她没有聊天的心思,就那个漫不经心地翻看着。
2008年的奥运会在北京轰轰烈烈地开始也轰轰烈烈地结束,似乎是洗刷了国人百年来的耻辱,即使身处其中,青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对她来说,如何养活自己还清欠款才是最重要的。她没有什么特别的野心,也没有所谓的事业心,有的无非是想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平常人的生活,仅此而已。对于别人,也许是生来就有的,根本不在考虑之内;而对于她,似乎是这么久以来,都是求而不得的事情。即便如此,她也从来没想过从别人身上去得到什么,所以在和那个男人彻底结束之后,多多对她说:“他确实是不适合你,你这么单纯,能走过来而依然保留自我,完全是因为你不贪图什么,没什么野心。这对你来说是一种幸运。”青枫当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跟什么呀?男人确实跟她说过很多关于自己和家庭的事情,他说自己好像是前国家射击队的冠军,因为年轻不懂事而离开;说自己祖父在某某学院任院长,自己就在那里读研;说自己家里的人如何争家产又如何败家……青枫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安慰他的了,她并不擅长这些。他的家庭与她何干?她接触的人是他,而不是他的家庭,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跟她说这些,对于他来说,她不是一个小毛孩子么?她不过是他无聊时候的调节剂,不是么?……
那又如何?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