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留下来的灵力就被封印在牡丹地毯的下面。
牡丹地毯的中央绣了一朵巨大的朱红牡丹,牡丹周围似是被别人割裂过,又用同色的丝线重新缝合了起来,只是缝合的人技术高超,不仔细看根本就不容易被发现。
白黎刚要动手,璇玑将他拦住,深吸一口气,掌心幻出云岫剑来,用锋利的剑尖沿着丝线缝合的痕迹慢慢的割破地毯,然后伸手把朱红牡丹给揭了下来,露出里面的一个漆盒。
打开漆盒,瞬间从盒里升腾出一阵白色的雾气,沉璧的身影渐渐在空中显现出来。
她披散着头发,很憔悴的样子,身上穿的是一件看不清楚颜色的旧袍,衣服中间的那个“囚”字异常醒目。
“师姐!”
璇玑失声叫道,“师姐,师姐!”
沉璧的影像很模糊,但看的出来她能听到璇玑说的话,她极力举起垂着镣铐的手,又缓缓放下,对着璇玑的方向苦笑了一下。
璇玑把手伸到光柱里,只能感觉到灵力微微发热的温度。
“师姐,你现在在哪儿,为什么穿着囚衣?师姐,这是你的魂体么,你是不是被人囚禁住了,你说话啊,师姐?师姐!”
一个沙哑的女声断断续续的从里面传出来,“璇玑……师妹……”
璇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师姐的声音粗厉难听,仿佛是用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在琉璃上一样,再也不复当初的出谷黄莺般的动听。
“师姐,你现在在哪?”
“无回……无回……”
“无回?这是在什么地方?”璇玑心焦,“师姐,你告诉我无回在什么地方,我去救你出来。”
“在……在……虚无之南……太极之北……”
璇玑从来都没听过这种地方,只有反复的发问,一遍一遍的问师姐具体的位置,可惜师姐来来回回还是那几句话。
除此之外,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白黎盯着沉璧的衣服良久,衣服上的囚字如铁画银钩,带着凌厉的笔风,特别里面的人字两笔,写的极像是两把交相摞在一起的刀剑。
这种笔迹白黎实在是太熟悉了。
“上天灵索,除汝言咒,畅所欲言,遨游四空,咒除!”
白黎缓缓念完咒语,“好了牡丹,哦,不,现在应该叫沉璧,你现在听我说,我问你,囚禁你的那个人是不是叫做莫伤?”
沉璧的声音滞涩,“你……是谁?”
白黎朝她走近了一些,“牡丹,你好好看看,还记不记得我?”
如果她在死后记起了自己的前世,她就不会认不出他。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果然听沉璧说道,“帝君……紫薇帝君……”
白黎心中涌起无限感慨,当年的牡丹花神堪称是天界数一数二的美人,不知迷惑了多少仙根不稳的男神仙。如今也不过是才过两百年,原先只以为对神仙来说再寻常不过的历劫下凡,却成了她的埋香冢。
若是真的在莫伤手里,天庭恐怕她是回不去了。
“你现在的主人是不是叫莫伤?”
“是……”
寂静的氛围中突然传来一声突兀的鸟叫声,沉璧的声音变的惊恐,“她来了……她来了……帝君……请你好好保护……璇玑……不要来……”
一只细长的鸟爪钩在沉璧的肩上,沉璧猛的一晃,径直被后面的黑影往后带去。
璇玑见状大惊,飞快扑了过去,“师姐!”
可惜于事无补,影像还是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剩一个微弱的光团,慢慢消失在空中。
璇玑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灵力的存在了,漆盒也随之变的黯淡无光。
白黎也感觉殿里术法的力量变得更强一些,他很快就压制不住了,回头四顾殿内四周的时候,发现皇帝还在原先的暖塌上酣睡,而原本跟在身边的陆锦不见了。
他心头一凛,陆锦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他和璇玑一开始就把注意力放在那个漆盒身上,没发现陆锦失踪了。
陆锦去了哪里?
“璇玑,”白黎推了失魂落魄的璇玑一把,“陆锦不见了!”
“到底在哪呢?到底在哪呢?虚无之南……太极之北……”
璇玑像是听不到他的声音,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感官里,被白黎这么一推,居然也倒在地毯上昏睡过去,手里还抱着那个漆盒。
白黎察觉出璇玑的不对劲,一时也顾不得失踪的陆锦了,抱着璇玑飞身闪出殿外。
殿外的空气微凉,白黎昏昏沉沉的头脑也变得清醒了一些,前方有一闪一闪的亮光,走近才发现是刚才那位给皇帝披衣的宫女。
宫女也没说话,行了一个礼就匆匆的走了。
远处是宦官打更的声音。
已经是丑时了。
白黎从璇玑身上摸出一个隐身咒,他由衷的感谢璇玑有这个习惯,总是把一些常用的符咒放入袖中随身携带。
用灵力在隐身咒上画了几笔,符咒泛出道道灵光,渐渐凝成一个光圈,把他和璇玑从头到尾的包在里面。
每道宫门内外都站了两个兵士,兵士手持长矛,眼睛在黑夜里炯炯有神,随时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不时还有一队巡逻的士兵从白黎和璇玑的身边经过。
靠着手里的隐身符,白黎成功的避开了守门兵士的视线,过了前面八道宫门,来到了第九道,也是最后的一道宫门面前。
突然,宫门上悬挂的太极八卦发出一道刺目的红光,瞬间穿透了隐身符的灵罩,隐身符立马燃烧了起来!
“什么人?”
兵士看到夜色中一闪一闪的火苗,马上开始紧张,所幸灵罩还没有完全消失,白黎用灵力加持了一下,总算成功避过了一劫。
欢情楼里依旧灯火通明。
斗艳大会已经举行完了,新的花魁正是那个叫舒眉的紫衣女子。
舒眉乘着花魁特制的香车从南街一路游行到欢情楼,后面跟着一众狂热的在后面跟着的男子。
她和白黎一齐到了欢情楼的门口。
“舒眉姑娘,舒眉姑娘,”叫喊的浪潮一声高过一声,可以想象得到不久之后那个热闹的竞价之夜。
老鸨看到花魁的香车过来了,连忙跑上去招呼。
白黎皱眉,也不想和老鸨计较,抱着璇玑直入三楼的掬花阁。
掬花阁里不见连城,想必是早已经睡了。
倒是水心还在,看见白黎抱着璇玑进来也不多言,默默的引着白黎进了一处厢房。
等到把昏睡的璇玑安顿好,白黎才低声问道,“连城呢?”
水心自然不会说连城还在冬至阁里,况且惩罚的还是未央,于是撒了一个小谎,“主子早已经睡了,要不要奴婢给白公子另外备一处厢房?”
“不用了,”白黎困倦的摆摆手,“我就在这里安歇一晚吧,天色都这么晚了,你也早点睡吧。”
水心看着白黎疲倦的面容,想说些什么,终究是什么也没说,领命下去了。
白黎感觉灵力枯竭的厉害,急需休息,就不讲究那么多,把璇玑身上盖着的被子展开一角,胡乱裹着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