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玉侧过冷眸,神色清寒:“前朝覆灭,苏家也是元凶之一。上唐大厦倾颓,正好便宜了苏家。我们要报仇,首先要借用皇帝和萧贵妃的手除去苏家。”贝齿隐约,朱唇凉凉挽起昳丽迤逦。
霁天空阔,淡云一片琉璃。碧蓝的天空,清滢滢的通透,没有一丝浊尘,抬眼遥望,好像要深陷进天渊碧潭里。
小巧附言道:“苏家和上官家狼狈为奸,一样手染鲜血。我们要让苏家一样家破人亡,以洗清先人的冤屈。”她说的平静许多,只是舌尖的怒气不减。
“欲速则不达,我们必须要徐徐图之。皇后再不得宠,她仍是皇后。萧贵妃在宫中横行多年,可膝下无子是她的软肋。只有大皇子养到她的名下,她才能与皇后分庭抗礼,甚至凌驾皇后之上。”
“可这件事还得要上官元曦首肯,你有把握可以说明他?”
“你以为他没有这个心思吗?太后去五台山,名为祈福礼佛,其实是为了避祸。这次却一反常态,带大皇子回宫。上官元曦是要立他为太子,稳定江山。大皇子是上官元曦当上不久后,从宫外带来的,上官元曦又一直不说大皇子的生母是谁,百官质疑大皇子血统,以此为由反对立大皇子为太子,名正言顺。”
“上官元曦原来就想把大皇子抚养到萧贵妃名下?”
“大皇子的存在威胁到许多人的利益。他们一定无所不用其及的设计戕害。月王花的毒,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她拂去横斜出来的花枝,好整以暇的道。“上官元曦虽然冷血薄情,但是对大皇子却是真心疼爱。”
平平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这样静如止水,可是却能感觉到止水之下的暗涌漩涡,下一瞬便要风浪迷天。
推算大皇子的年纪,大皇子是在她下降上官元曦前生下来的。她嘴角浮起幽冥般幽深的笑意,仿佛是焚烧一前邪魅的三昧真火。
小巧看她看着前方,神思却已飘远,只给人一种神鬼辟易的怪感,说不出的吊诡。她不禁想起以前那个锦玉帝姬,明快鲜活,让人一见就能感受到她的快乐。仇恨真能改变一个人,她以前也是无忧无虑的耿家二小姐,谁能想到她如今也用起了心计计算。“上官元曦对你也很好,你会不会被他感动,心软了再也下不了手?”就像她以前一样,迷恋上官元曦,致使大周灭亡。
“他对我好吗?”锦玉脸上溢出讽刺的笑,好像小巧说了多荒唐可笑的事。
“不是吗?”小巧反问她,脸上聚起深幽,如湖面上烟霭沉沉。
锦玉嘴角的冷笑刻痕更加明显:“他不过是利用萧贵妃一样,利用我罢了。”
“就像他不想让**中皇后一人独大,宠爱萧贵妃。他做什么事都有目的,他没有心,没有情,有的只是江山如画,帝业永祚。他不会对任何人动心。为了成功,他不择手段,什么人都会利用,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她缓缓调过目光,幽幽地盯着小巧瞧。“你说,是不是?”
“你恢复记忆了?”
锦玉露出淡若轻烟的笑靥:“没有,为什么你会这样问?”
“你说的颇有感触,好像你自己亲身经历过了一样。”
锦玉淡然一笑:“见微知著,锦玉帝姬为了他几乎与哀帝绝裂,却得到这般下场。冷酷冷血至此,这样的人能有什么真心?”
“你能看的明白就好。”
锦玉瞥了她一眼,眸清宛如冰梅雪莲,霜雪冰天中光润倾世。
还没走到甘露殿,殿中宫女急步而来。
空阔的大殿,一个人趴在地上,白色的囚服上血迹斑斑,头发蓬乱垂下来,沾满蛛丝和泥污,还有一些稻草沬子,臭气熏天。
污浊的气味让人作呕欲吐。
上官元曦大马金刀的坐着,薄唇轻抿,面如冠玉,濯濯如春月柳。
宛如飞红坠地般灵动轻宛地坐到他身侧,柔荑托起茶盅,浅笑晏晏:“皇上是要把我的甘露殿变成刑部大牢吗?怎么把人提到我这里来了?”
唇嘬茶,浅酌了一口,仿佛游醉于田园山水那样闲适。
“你看到了,连刑部的郎官都撬不开她的嘴。”
“刑部的郎官都拿她没办法,臣妾就更没办法了。臣妾难道能比刑部的郎官更手狠吗?把好好的一个人折磨成这个样子,换作是臣妾臣妾可做不到。”
“以柔克刚,这世上只有你可以让她开口。”
“皇上是说?”锦玉眉眼一挑。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人迷蒙醒来,双眼耷拉,罗纬绣幕,金窗玉槛,兰香四溢,依稀是清幽宫的布置。
清幽宫,从她记事起,她就在这宫里过着低贱的生活。大冬天里,她的手都皱裂了,可她不能停止劳作,嬷嬷的皮鞭会打的她皮开肉绽。
雪天路滑,她摔落在地,谩骂声起,皮鞭无情的抽在她的身上。她踡缩着身子,眼角倔强的不流一滴眼泪。宫女命贱,没人会怜惜她的眼泪。
“住手!”她从衣袖里挣开眼,天水碧的细云锦,流光霞烂,刺的她眼睛生疼。眼前的小姑娘,和她同样的年纪,却珠围翠绕,如天上明月般璀璨。她看到颐指气使的嬷嬷们卑微的跪在她面前,在她的责问下,俯地请罪。
“······上天是多么不公平,她是帝姬,从小锦衣玉食,高高在上。而我就像条狗一样躺在地上,卑微的连粒尘土都不如。在那个时候我就想,我一定要往上爬,睥睨一切,再没人敢欺负我。”
锦玉看着她,听她道明背叛她的缘由,眸波冷逸,但还是有一丝丝对她的可怜怜悯。
忻云咆哮着:“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最讨厌你这种悲天悯人的眼神。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要把你踩在我的脚底下,让你跪在我的面前。”
“所以你就联合苏倾城,来害本宫。”她站在她面前,眼中毫无厉色,俯视着她,端华如牡丹盛放,又仿佛是绝无仅有的宝玉,散发她含蓄淡敛的光华,天胄仪度,炫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