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府曾经是相府,府中的亭台楼阁造的自然气派非常,一时风光无两。可自从尤相去世前吩咐长子将尤府间隔成四座院落四个儿子后,尤府长房的住处便小了很多。
由其尤争子嗣众多,光是嫡出子女便有四个,庶出子女更是有五个之多,再加上妾氏、儿媳妇、丫头、婆子、全都住在一起,一时间长房的院子就不够住了。
于是乎,很多院子里便能看到几个人合住的景象,而尤青黛之所以不用与人合住,主要原因便是尤争的子女里只有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了,要是让她与人合住的话,大夫人怕被人说成刻薄庶女,于是就便宜了她。
出了园子,李妈妈拿着把淡粉色绘红梅的油纸伞为尤青黛遮阳,主仆几人沿着长长的石板路向西走,沿路两旁种植着很多花木,其中穿插地布置了许多假山怪石,走在其中仿佛置身在一座由怪石和花木构成的迷宫里一般。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眼前出现一汪池塘,池塘上架着一座拱桥,走上拱桥,小菊俯身向下看去,一汪碧水间零星地点缀了几株罕见的紫瓣金蕊的荷花,荷花中一对鸳鸯正在追逐嬉戏,激起水面阵阵涟漪。
桥上的小菊看得忘形,圈起手来吼了一嗓子,惊得桥下的鸳鸯扑棱着翅膀向桥底游去,一旁看着的李妈妈吓了一眺,上去一把便小菊薅下栏杆道:“死丫头你不要命了,当心掉下去。”
小菊狠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一边看着的尤青黛眼光微闪“快走吧,已经很晚了。”说着便不理小菊过来搀扶李妈妈走下了拱桥。
走下拱桥前面的景致便不那么迷人了,除了大片的竹林外就只能看到远处的庭院深深了。
穿过竹林,打老远便迎上来一个满面堆笑的婆子道:“哎呦,这不是七姑娘吗?您也怎么过来,这大热天儿别把您热个好歹来?”
尤青黛道:“是陈妈妈啊,大嫂子怎么样了,我听说大嫂子病了吓得什么似的,连忙不就赶来了。”
“哎,没事……”陈妈妈上来搀着尤青黛的手往里走,随即,打了下嘴,凑趣道:“瞧,我这张嘴,该打,该打。不是没事,是好事。”
尤青黛看了她一眼道:“妈妈,快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大嫂子到底怎么了?”陈妈妈笑着道:“姑娘别急,到了就知道了。”说完便和尤青黛扯起闲篇儿来。
穿过穿堂,绕过影壁,来到了一座二层小楼的心悦阁前。
门前的两个丫头也满脸带笑地齐声道:“七姑娘来了?”说着敛衽一礼的,尤青黛连忙抓过紫衣女子的手道:“玲珑姐姐你人最好,听说嫂子病了,到底是什么病啊,你快告诉我吧,否则这心啊是放不下了……”说着嗔怪地瞪了旁边的陈妈妈一眼道:“你可不能向陈妈妈似的,就会欺负我,到现在还跟我卖关子不说呢。”说着一双关切的杏核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玲珑,看得玲珑会心一笑,心说,七姑娘还是这般善良单纯,都要进宫的人了,性子一点都没变,不怪乎大奶奶疼她一场:“瞧,七姑娘说的,陈妈妈也是想让大奶奶亲自告诉您……您啊别太心急了……”说着打起帘子,请尤青黛进去。
“不成,你快告诉,你要不说我可不依的。”说完抱着玲珑撒起娇来,玲珑被磨得没法儿,只好依着她,在她耳朵旁小声嘀咕了几句,须臾,尤青黛眼睛一亮,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说完飞快地甩开众人,一溜烟儿地堂屋,正要去掀耳室珠帘时,突然一个侧影掀起珠帘,面向里道:“大嫂,我说什么来着,一听这声阿弥陀佛便知道是咱们七丫头到了,只有七丫头爱开开口佛祖,闭口菩萨的。”说着,只见一穿着件湖绿色夏衫,腰系绯色一丝绦的妇人走了出来。
妇人明艳动人,姿态风流,头发随意地挽起,斜插了一圈珍珠钗,脸颊两旁各留下一缕,自然卷的头发发梢微翘,自然活泼,更突显容音娇俏的脸型,整套装扮随意却不失庄重。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个有着个九岁孩子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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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婶。”尤青黛盈盈一礼道。
四夫人见了连忙往旁边一躲,让过一礼道:“哎呦,快别这样,这可折煞我了,我怎受的起未来娘娘的一礼呢。”说着挽起她的手,两人并肩来到了大夫人面前道:“大嫂,臻哥儿媳妇你们快看我将谁请来了,是我们家的娘娘呢。”
这话说的明显一股酸味,可是大夫人却明显没听出来般,嗔怪道:“早就听到她咋呼声了,你这会儿又来充什么好人。”说完又看你尤青黛道:“你也要进宫的人了,不在院子里跟着宫里来的嬷嬷学习礼仪,怎么有时间往这儿跑了?”
尤青黛闻言连忙敛衽一礼道:“给母亲请安,回母亲话,孩儿刚学完礼仪便听闻嫂子病了,急的什么似的便跑来了,还望母亲勿怪。”说完便向大夫人对面坐斜靠着坐地妇人福了福道:“大嫂,你还好吗?”
徐氏闻言眼里立时闪过一抹复杂,随即,低下头,双手附上腹部,略带羞涩地道:“劳七妹妹挂心了。”
大夫人见庶女这般懂事便地将人拉到身边,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是个有福的,你这儿一说进宫,连着你大嫂都有了喜,可见都是你带来的福气,希望你以后一直这般有福气。”
四夫人也凑趣地道:“我们七丫头自然是及有福的人,要不皇上怎么就独独的给七丫头赐了名呢,想见七头是有福气的。”说着亲昵地掐了把尤青黛的小脸道:“瞧,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进宫的消息才传出多少日子,这小脸眼看着丰润多了。”
尤青黛闻言身子一僵,随即,低头捏起帕子来。
众人见她这般小儿女样子便不好拿她打趣,旋即,将话头又扯回到大奶奶身子上,嘱咐了一大堆要注意的事项后,见大奶奶精神不济便都起身各自散了。
走出心悦阁,大夫人将尤青黛单独叫到自己屋里,沉声道:“兰丫头,你给我跪下。”
尤青黛微一愣,便见大夫人双目锐利地瞪着自己,她连忙吓得跪地道:“母亲,孩儿哪里做了,让母亲如此生气?”
大夫人看着眼前跪着的人,凝神她片刻,冷笑道:“你自己做的好事,还有脸问?你有脸问,我都说不出口。”
尤青黛满眼诧异地看着大夫人道:“母亲何出此言?”
大夫人厌恶地啐了她一口,冷笑道“你不知道我说什么,那你上午去了哪里总还知道的吧?”
尤青黛闻言双手发癫,她不敢动,只敢握紧了衣角死死捏住,以周身的力气抵御着来自死亡的战栗道:“孩儿不知道母亲为何有此一问,孩儿头午一直跟随着宫里来的嬷嬷学习礼仪,晌午则歇了个晌,直到听说大嫂子病了我才出得门来啊。”
大夫人厌恶地看了她一眼道:“既然这么说那个东西一定不是你的了。”说着,随手将几张纸扔在了她脸上。
尤青黛看清那几张纸上的内容后,直如五雷轰顶一般,瞬间,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