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鱼,你今天很漂亮。”
君无厌微微侧身,将胳膊曲起,含笑看着从汽车里钻出来的冷非鱼。
冷非鱼白了他两眼,如果不是因为君无瑕到现在都还没有苏醒,她也不会与这个家伙搭档出席画展。别扭地转了转手腕,她将手臂挽上了君无厌的胳膊,回头看了一眼。
“爸。”
君不诈微微点头,领着两人朝画展大厅走去。
“鱼鱼。”
苗佛苓的声音不大,却在人群里显得异常突兀,在冷非鱼的带动下,君无厌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伯母。”
苗佛苓点了点头,径直走到冷非鱼的面前,亮闪闪的目光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冷非鱼今天穿了一件红色露背晚礼服,映衬着雪白的肌肤,如同雪地上点缀了一片刺目的红梅,妖冶中带着蛊惑人心的诱惑。礼服并不紧身,只轻轻覆在她的肌肤上,裙摆没有丝毫皱褶地垂下,比起被紧致勾勒出来的曲线,这样的玲珑更让人口干舌燥。黑色如瀑布一般的长发慵懒地挽在脑后,耳边随意垂下几缕发丝,一枚清代的碧玉簪斜斜插入发髻,方形尖首,如意造型,花心的位置镶嵌了一枚深绿色猫眼,针梃上还刻有吉语。
苗佛苓双眼一亮,满意地点头道:“你小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果然啊,辰旭,你来看看,我家鱼鱼是不是比我当年还美上三分?”
“妈……”
冷非鱼语调糯糯儿地唤了一声,长长的尾音里是浓浓的娇嗔与撒娇。
“瞧,她还不好意思了。”苗佛苓调侃了一句,正色说道,“看到你现在这么生机勃勃,妈心里的石头算是落地了。无瑕也会好起来的,你们俩都会好好的,妈还等着抱孙子呢。”
“……”
冷非鱼彻底无语了,开始装傻充愣。
“鱼鱼。”
循着中厚的声音望去,冷非鱼冷眼看着笑眯眯朝自己走来的中年男子,申亦,她名义上的二叔。醒来的时候在岛上见过,就是他用一副语气古怪,说不上是担心,还是充满希望的调调说着她与君无瑕的婚事。她总觉得这个人长了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
冲申亦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她还没来得及转身,眼前一花,一道明艳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鱼鱼,可想死我了。”说话的女子将冷非鱼抱在怀里,双臂使劲箍了两下才放开她,歉意地说道,“你结婚的时候我的任务正在最紧要的关头,无法抽身,只得叫爸爸帮我送了份大礼,鱼鱼,你不会生气吧?”
冷非鱼神情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妙龄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五官说不上如何出众,可拼凑在一张脸上却别有一番韵味,谈不上风情万种,却在举手投足之间影射出一份独有的狐媚。
是的,狐媚。
她半眯起了眼睛,朝君无厌身边靠了靠。
感觉到她的躲闪,君无厌侧过身子,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爸,鱼鱼果然生气了。”妙龄女子噘着嘴走到申亦身边,似乎是不甘心,索性牵着苗佛苓的手,撒娇地晃了晃,“伯娘,你帮我说说好话呗,鱼鱼都不理我了。”
苗佛苓笑着抽回了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鱼鱼性子清冷,由着她去吧,过会就没事了,你是她姐姐,她不和你亲,还能和谁亲?”
妙龄女子脸色微变,随即便恢复了正常,冲冷非鱼笑了笑,终是没有再继续纠缠。
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妙龄女子突然收敛起脸上明媚的微笑,颇不耐烦地对申亦说道:“爸,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非要叫我去贴她的冷屁股,我也有我的骄傲!她不就是仗着自己出生好吗,都快死的人了,现在竟然活地好好的,我们的计划……”
“闭嘴!”申亦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隐忍的怒气打断了女子的话,“这是什么场合,由不得你胡言乱语,申洪珊,记住你是我申亦的女儿,能忍人所不能忍,能成人所不能成之事。”
“是。”申洪珊垂下了眼帘。
申亦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见她面无表情的小脸上隐约有丝愤恨的不甘。
“我是怎么教你的?收起自己的情绪,别轻易让人知道你的心思。”
申洪珊紧了紧垂在腿边的手,重新抬头时,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浑身上下绽放着风情万种的色彩,轻挽申亦的胳膊,两人走进会场。
冷非鱼与君无厌跟在君不诈身后,与几位熟识的人打过招呼之后,径直走到了拉斐尔的画作前。
她偷偷睨了君不诈一眼,只见他赞赏的目光直勾勾地戳在油画上,平时温润的眼神变得贪婪,一点也不掩饰心里的欲望,那种赤、裸裸的占有和窥视,让他身的气息变得凛冽而复杂。
冷非鱼眉梢微蹙,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度袭上了心头,难道是自己以前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与他交过手?
不会。
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想,君不诈只有在偷盗拉斐尔的画作时才会亲自出手,而她并没有接过此类任务。
贼界三大门派有很严格的行业规矩,不会彼此抢客户,除非本派无法完成,可以求助其他门派,就算是接私活,也不会巧合地撞车。再加上三个大当家彼此之间的关系胜似兄弟,“双子门”的大当家自然知道君不诈的喜好,不会接手此类任务,他们没有遇上的可能。
“鱼鱼,你怎么看?”
君无厌温柔如水的声音让冷非鱼硬生生地打了个冷颤。
“冷?是不是这里的空调开得太大,要不……”
“我很好。”冷非鱼沉着脸,从他的臂弯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君无厌眼神闪了闪,好脾气地笑着摇头,收回了欲脱掉外套的动作。
冷非鱼仔细看着面前的这副画,这是拉斐尔的《草地上的圣母》,是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的私藏,因为这次国际级别的画展才第一次出馆,一路上保镖、安检配套齐全,世界级大师的画,价值不菲啊。
“鱼鱼,你也喜欢?”见冷非鱼眯起了眼睛,一副品头论足的模样,君不诈笑着问道。
冷非鱼点头,“喜欢他画里的祥和和宁静。”
“拉斐尔的绘画以‘秀美’著称,画作中的人物清秀,场景祥和。他的作品博采众家之长,不断摸索中,形成了自己和谐明朗、优美典雅的艺术风格,是手法主义的代表人物,也代表了当时人们最崇尚的审美趣味,成为后世古典主义者不可企及的典范。”
君不诈对拉斐尔的画很有研究,说到兴起之处遍滔滔不绝起来。
“爸……”君无厌扫了一眼冷非鱼因为无聊噘起的嘴,制止了君不诈继续的冲动。
“哈哈,是爸罗嗦了。”君不诈爽朗地笑了,这段时间因为君无瑕的事他的眉心不曾舒展过,现在沉浸在拉斐尔的画作里,难得找回一片宁静。
“没有,我也很喜欢拉斐尔。”冷非鱼语气淡淡地说道。
“哦?”
迎上君不诈略显意外的眼神,冷非鱼笑着说道,“拉斐尔借助宗教主题表现现实与理想相结合的完美女性形象,以颂扬人性中的至善、至美。追求的是人物之间合适的平衡和使整个画面达到极端和谐境地的合适的关系。这副《草地上的圣母》端庄、文雅、画面之平衡和背景描绘,均为罕见的作品。”
听着冷非鱼的品论,君不诈终于有了“同道中人”的欣欣然,不住地点头。
冷非鱼嘴角朝上翘了翘,这段时间她一直研究拉斐尔的画,所有的成果,在今天半夜就能看得到。
百无聊赖地跟在君不诈身后将整个画展逛了两遍之后,冷非鱼终于走不动了。挽着君无厌的胳膊,她悄悄踮起右脚,转了转脚踝。
“累了吧,我们过去坐坐。”君无厌突然温柔开口。
不适应地撇了撇嘴,冷非鱼跟着他走到宴会区的沙发边。
“想吃点什么?”
“嗯,我想喝橙汁。”
“好。”
望着君无厌朝自助餐餐桌走去的高大背影,冷非鱼奇怪地眨了眨眼。
这家伙最近几天对她似乎有点……太过热情,虽然他们也算是一家人,嘘寒问暖到也没什么,可她总觉得他的言语当中透着一丝……呃,一丝暧昧?
她不知道这个词用得是否恰当,她前一世没与人正常接触过,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这种感觉该怎么描述,只是单纯地认为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她是你弟妹,你别太上心了。”申洪珊拿着餐盘走到君无厌身侧,幸灾乐祸地说道。
“你最近找不到事做,管起我的事来了?”君无厌拿了两个玻璃杯,自己倒了两杯橙汁。
“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别又是出力气,又是卖色相,结果到了最后你什么都拿不到,得不偿失的买卖,君大公子是不会做的。”
申洪珊幸灾乐祸地哼了一声。
“我自有分寸,轮不到你插手。”
申洪珊撇嘴笑了笑,对君无厌的话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