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亦望发疯一般地学习着。天才蒙蒙亮,她就坐到了书桌前,整整一天,房间里除了书写的刷刷声,翻书的哗哗声,和偶尔的咳嗽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早、中、晚三餐,张管家三次来送饭,看着大小姐奋笔疾书的认真模样,心中微疼。
“大小姐,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谢谢你,张管家。我不用休息。”
三餐她都是草草吃过,每次碗里的饭菜都剩一半。她全部心思,都扑在教科书里了。
周六一天,她学完了化学课程;周日一天,她学完了物理课程。她本来学业就异常优秀,德伦国际的理科教材和普高也有不少重复之处,对她来说,相当于把过去的知识梳理加深了一遍。
她躺到床上,浑身充盈着任务完成的轻松感,终于有空按摩一下自己酸痛麻木的脖子和手腕了。
明天就要开始新的一周了。物理化学顺利学完,让她想到未来时,不再那么无力面对和彷徨。
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不会再重上高一。
她侧头望着窗外的夜色,夏夜的凉风徐徐而入,白天的燥热一扫而光。
丹默,你现在在做什么?我要回来找你。你绝对不能,就这么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周一是个好天气。亦苏照例去公司参加例会,陈司机带着亦望一个人到了学校。
“嗨,亦望!”
校门口,雨芊和亚凝各穿着色彩鲜亮的裙子,背着最新款的包包,热情地招呼着刚下车的亦望。
“呀,是你们。”亦望向她们微笑。
“周末是怎么过的啊?”两人笑眯眯地问她。
“嗯……在家看看书。”亦望不自然地说。
她不想让这里的学生觉得她是个书呆子。
“啊?就在家看看书?”雨芊表情夸张地说,“没有出去玩吗?两天都呆在家里?”
亦望摇头。
“哎,早知道,我们就约你出来啦。我们去苏州乐园了喔,有好多新增加的游玩项目,刺激得很。”亚凝兴奋地讲着。
“苏州乐园?”亦望一脸疑惑。
雨芊亚凝两人瞪眼对视。
“不是吧,你连苏州乐园都不知道?”
“不知道。”
“……”
三人并排走在大道上,她们的教学楼就在斜前方。6月的校园时那么生机勃勃,阳光普照,绿树葱葱,草色郁郁,鲜花满地,其间的年轻学生们,看起来更加朝气蓬勃。
“你!”雨芊胳膊往亦望肩上一搭,“别总像个老气横秋的老太婆,与世隔绝。行吗?亦望同学。”
亦望看了她一眼。她是为自己好,可是,她怎么会知道,是什么让自己与世隔绝的,除了失去双亲的痛苦,还有豪门家族撒向自己的、令人喘不过气的大网。
上了三楼,远远就看到教室门口站了个男孩子,那身影……
丹默!
亦望一个激灵!可是她马上又看清,那个人,并不是林丹默,而是那个萧姓男孩。
男孩穿着耐克运动服,背着一个单肩包,从站的姿势看来,至少站了一刻钟。
“萧哥,你怎么在这?”雨芊奇怪地问道。
亦望看看雨芊。她也认识他?
萧姓男孩没回答她,向她点头示意后,便面向亦望:“裴亦望,你来了?”
难道他是来等亦望的?雨芊和亚凝很是诧异,望着他两人。
教室门被他挡着,亦望进不去,只得停留在他跟前,垂眼不语。
“现在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男孩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金边手表,“能和我去书吧喝杯咖啡吗?”
图书馆旁边有一个书吧,除了图书和杂志,还经营着茶点。之前亦望从那里经过时,大致瞄到里面淡雅的装修,听到有轻柔的音乐。
这个“不认识”的男孩子,居然当着雨芊和亚凝的面堂而皇之地约自己喝咖啡!
亦望的脸发热。
“我还要整理作业。”
说完她想要从他和门之间仅有空隙钻进去。萧姓男孩伸手将她一挡,顺势挽着她的胳膊。
“你……你干什么?”亦望急忙想要挣开。
这是他第二次触碰她的肢体了。这个人是怎么回事,男女生之间的禁忌,他怎么一点都不忌讳的啊!
“和我去喝咖啡。”
男孩不由分说,半挽半拽地带着她离开,只剩雨芊和亚凝在原地呆若木鸡。
早晨的书吧冷清安静,老板娘在吧台后面擦拭着桌面,将不同的器皿摆放整齐。除了他俩,就只有三个学生,不是正低头看杂志,就是边喝茶水边玩手机,没人看他们。
亦望坐到角落的一个座位,别过头,赌气不看这个强行带她过来的男孩子。
“怎么啦,生我气啦?”男孩含笑看着她,“我给你点了杯牛奶咖啡,喜欢么?”
亦望不理他。
“哎,其实我没有恶意,我就想和你认识一下。周末约你,你不肯出来,今天只好……”男孩搓搓手,不知怎么解释。
两杯咖啡送上来了,苦苦的香味让人精神一爽。
亦望瞟了瞟面前坐的这个男孩子。若不是他长得酷似林丹默,她早就起身走人了。她愿意和他坐在这里,是因为潜意识中把他当成了林丹默的替身,和他呆在一起,能稍微缓解她对林丹默的思念。
“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萧,叫洛哲,洛阳的洛,哲学的哲,他们都叫我萧哥。”男孩喝着自己的黑咖啡,浓郁的苦味覆盖在舌头上,“高二了,是你的学长。”
最后这话听得亦望咬牙切齿。本来她也是高二学生,现在却不得不称呼和自己同级的人为“学长”。
“那个,你为什么老是穿这么素的裙子呢,夏天了,穿一些鲜艳的衣服,多有激情啊!”萧洛哲望着亦望身上的香奈儿蕾丝长裙,思忖着说。
“马上就上课了,我回教室了。”
亦望白了他一眼,起立,拎上自己的包,从他身边走过去。
“哎,你的咖啡还没喝呢!”萧洛哲无奈地望着她的背影。
***
今天的教室又是十分热闹。在亦望进去之前,全班都在讨论着萧洛哲带亦望去喝咖啡的事。
“天哪,萧哥居然看上这个乡巴佬了!”
“萧哥居然在门口等了她一刻钟呢!”
“老天没眼啊!萧哥竟然会约她!”
“……”
上课铃声响起的同时,亦望踏进了教室。她不解为何自己一出现,刚刚还在大声说话的各位,就同时闭嘴。
所有人都使劲地打量着她,就如她第一天到来那般,生怕她身上的哪一点没有被看清楚。他们努力想找出这个能吸引到萧哥的乡下女孩子身上的独特之处。
雨芊和亚凝手托下巴,呆呆地望着教室前方的亦望。难道,是她眼底深深的伤痛,她身上的乡土气息,引起萧哥的注意的吗?
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从走廊传过来。是秦老师来了。
亦望回过神,赶紧到了座位上。
秦老师简洁地总结了班级上周的情况后,说:“期末就要到了,考试很重要,大家计算好自己的学分,不要考不过导致留级。”
亦望一听“留级”二字就十分难忍。她现在不仅是留级的问题,她已经被降级了,从高二猝然掉到高一。
有几个人转过脸对着亦望坏笑,那嘲讽的意味,直接而浅显。
亦望垂头不去看他们,拳头却紧紧地攥着。
等着瞧吧,我一定会用一年时间学完所有课程申请提前毕业。一定不会落下普高的同学们。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