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建楠将茶杯放在桌上,心想也不跟这小子废话了。用手指指着桌子,那股子狠劲儿也上来了,正色道:“藏起来有用,溪儿她大姨会死?你弄倒徐家,难道能弄死所有跟徐家有关系的人?我告诉你吧,爱媛就是徐泽的孩子,你怎么知道我们祖上再没有过私生子私生女?别异想天开了,徐家的根断不了。如果祖训真的那么好解开,我们又怎么会背负到今天?别以为只有你可怜,我们徐家一样可怜。”
艾建国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但是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坚定地一字一句的说:“别碰我的女儿,我死也要保护我的女儿。”
这个世界上,艾建国再没有别的亲人。唯独只有艾溪一个血脉,那种父女情,深刻的让人无法理解。不是那种含辛茹苦,可怜天下父母心可以解读的,而是那种足可以为了她背叛一切伦理一切道德一切所谓的正常思维的感情。
他想把他能得到最好的东西都给艾溪,这也是他一直希望艾溪与徐莹关系好的原因:母亲和雄厚的家产,艾建国希望可以陪伴在艾溪的一生。
可是,当这一切要以艾溪做代价,艾建国会毫无疑问的说:不。
但是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徐建楠知道艾建国的性子,所以必须让他明白他们都已经没有选择:“建国,你不用挣扎了,没有用的。从你的血指纹印在祖训上的时候,你就没有退路了。”
妈的,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你们就在坑我:“那是我的血,与艾溪没有关系。”艾建国已经控制不住的开始咬牙切齿。
“是吗?你真的会这么天真的认为吗?”徐建楠仿佛觉得很累一般闭了闭眼。
艾建国心里已经发慌,他强自镇定的让自己显得不慌不忙,然而徐建楠的话对他又是一个致命的打击:“艾溪用的是脐带血,莹莹……为她做的。你们父女两个的血,已经混在一起印在祖训上。认命吧,你固然能离开艾氏,带着溪儿远走,可你在祖训上的血会跟着你一辈子。……如果真的有办法,我也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继承人面对危险。可是,艾溪已经表现出祖训中说的‘与亲代离心’,为了她可以正常的成长,就必须去国外锻炼。不然……终究是一个死。换句话说,溪儿作为继承人已经被祖训所接受了。”
艾建国的眸光不住的闪动,他淡淡的说了一声:“为什么不让徐泽继承?”
徐建楠身子一震,颓然的拍了拍艾建国的肩膀说:“对不起了,建国。”徐家的根,只有徐泽了。
“你对不起的是艾溪!要不要出国,我会问艾溪。如果她不要,我就陪着她,死也要在一起。”艾建国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寂静的夜色,不再回头。
一个五岁的孩子知道什么?不是对父母的离不开就是对新鲜事物的期待吧。可是徐建楠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甚至没有敢再看一眼艾溪的睡脸,静夜中的菟丝花,似乎连那一瞥都会让她受伤。而他这个做姥爷的人,却要让她面对那么艰险的未来,堵上性命的未来。他可以说他没想到艾溪会这么早表现出祖训上提示的事情,但是他却不能推却自己的责任,毕竟他取舍了,取的是徐泽一脉,舍的是徐莹一系。
他颓然的慢慢的向外走去。
艾建国从玻璃里看到,徐建楠的背仿佛没有平时那么挺直了。而艾建国的脸,却如冰雕斧砍一般,没有一丝的笑容。
我的女儿就让我自己来守护吧。
随着门吱呀一声关上,艾建国缓缓回头,将手插在艾溪的背后,另一只手插在艾溪的腿后,将她抱起。
正在这时,艾建国觉得艾溪的身子一沉,原来是徐探歌用同样莲藕一般的胳膊搂住艾溪的腰,瞬间清澄的眼睛闪着繁星般的光芒盯着艾建国,几秒后方说:“姨夫?”仿佛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爱艾溪的人,除了他就是他姨夫艾建国了,徐探歌才把自己的小手放下来,又对着艾建国说:“别让妹妹着凉。”
艾建国犹如暗夜中的猛兽一般,眼中闪着精锐的光,却也因为徐探歌对艾溪的关怀而满目温柔。
这个世界上,真正爱艾溪的人,还有几个?嘴上说的喜爱,疼爱,到了最后,为了心中那更为重要的东西,被舍弃的只有她挚爱的女儿。然而,他却早已失去了对整件事情的主动权。
所以他发誓,每一个真正爱着艾溪的人,他都会保护到底。不为别的,只为了他的女儿可以真心被人爱。
即便这个人是他本应迁怒的徐探歌,他仍旧愿意接受他,只是因为他真心对艾溪好。
艾建国将艾溪抱在怀里,腾出一只手轻柔的给徐探歌掖了掖被子:“睡吧,睡醒了明天和姨夫一起照顾你妹妹。”
这一夜,艾建国终究无法安然入眠。这一夜,艾溪的心里……早已血泪成河,赤地千里。
然而她会走吗?当然不能走!走了怎么查找母亲的下落?走了谁保护艾建国不被徐莹算计?
可是不走可以吗?如果这是祖训,不走,意味着不久就会死吧。谁没有死,她才不怕呢。可是这个死要搭上艾建国,艾溪便非常的害怕。
这算什么该死的****一般的命运啊。不走父亲会死,走了母亲无法找到。
艾溪痛恨自己的血统,她甚至想要把自己撕了算了。早死早投胎!对了,她投不了胎。上一世她死后,硫酸蚀骨的痛告诉她,她真的没有办法投胎!
那要怎么办?活着艰难,死了也不是解脱。
所以,只有活下去吧,想办法活下去才能有机会找到母亲,才能保护父亲。
第二天一天徐莹都没有出现,而艾建国也没有离开过艾溪。直到傍晚,金劲东出现了。
金劲东站在门口,看到有艾建国的保安,便没有想要进去。想着从后窗子看看艾溪的状况,他也就放心了。然而,窗子竟然让艾建国用几张A4纸给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