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两个年轻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间已经日薄西山,天色已经暗下来许多,偶尔,远处传来一两声狼嚎,欧阳冲知道那是沙漠孤狼,一两匹孤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沙漠群狼,那可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冲哥哥,欧阳山庄什么时候能到啊?”拓跋香香有点害怕,往欧阳冲怀里靠了靠。
“应该很快就到了。”欧阳冲给她打气,其实连他心里都没底,当日听拓跋辉说的也就大体方向不会错,但是,这么一大片沙漠,鬼才知道欧阳山庄到底藏在哪个旮旯里。
“冲哥哥,看,这马儿的鬃毛都湿透了,让它歇歇吧。”拓跋香香可怜那匹花斑马。
“不能让它歇,马跟人一样,一旦趴下,便再也不想起来了。”欧阳冲不敢懈怠,羊皮壶里的水还剩很少一点了,他不敢浪费一滴时间。
老马已经很渴很饿了,它像骆驼一样低下头舔食沙漠中干枯的骆驼刺,坚硬的骆驼刺将它的嘴刺破,鲜血染红了骆驼刺枯黄的枝叶。
前进,前进,不知过了多久,夜色降临了,拓跋香香在欧阳冲地怀里昏昏沉沉地睡去。清幽的月色将一马两人的影子在无边的沙漠上拉的很长很长,愈发显得孤独寂寥。
“嗷呜——”一声狼嚎似乎在耳际响起,将拓跋香香从睡梦中惊醒,这个可爱的女孩,睫毛上还挂着泪,刚刚她梦见了自己的母亲,母亲的脸是一块白板,因为她从来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
“冲哥哥,是狼群。”拓跋香香紧张起来。
“嗷呜——”
“嗷呜——”
几乎同时,群狼齐吼,很快,几十条黑魆魆的影子从沙脊后面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匹白狼,它们很警惕也很小心地呈扇形慢慢缩小包围圈。
欧阳冲知道,只要这匹老马一跑,顷刻之间它们就会一齐扑上来,将他们啃得只剩一堆白骨。恶狼是不会怜香惜玉的,稍有不慎,拓跋香香就会成为狼口下的美食。
“趴在马背上,不要动。”欧阳冲悄悄对拓跋香香说着,软剑已经擎在手中。
“咴——”花斑马很快意识到了危险的降临,前蹄抬起,鼻子喷着粗气,狂叫起来。
“乖马儿,听话,一群恶狼传说而已,哥可以应付的。”与其说是安慰马儿还不如说是自我暗示。
花斑马折腾一阵子搞得精疲力竭,终于安静了下来,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嗷呜——”头狼一声长嚎,群狼进攻了。
几十条健硕的影子飞跃着前进,在月光下犹如无数暗夜中的魔鬼,张着血盆大口,直扑欧阳冲、拓跋香香及那匹可怜的老马。
“唰唰唰——”当群狼从半空中跃下的时候,欧阳冲出手了。清幽的剑光所过之处,狼血喷洒,热气腾腾的狼血在月光地照射下闪耀着金属色的光芒,仰望长空,那圆月所作的背景之中,血液喷溅有如无序的丝线,随风飘洒。
数十声惨叫过后,地上躺满了大大小小的沙狼。
只有白狼还没死,它似乎已经发现了欧阳冲的强大,转而攻击下盘,它咬住了花斑马的一条腿,狼头一甩,“咔嚓”一声,马腿断裂,花斑马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将欧阳冲和拓跋香香摔倒在地上。
欧阳冲一手拿剑,另一只手伤重未愈,拓跋香香被甩出很远,刚好落在白狼的跟前。
对于白狼来说,这是报仇的绝佳机会,它自然不会错过,血盆大嘴张开,锋利的狼牙闪着寒森森的青光,拓跋香香甚至可以闻见它口腔里的腥臭。
别了,冲哥哥,别了,阿爹——
拓跋香香闭目等死,就在狼牙已经接触到她脖颈地时候,一道银光闪过,射进白狼的嘴里,从狼头后面穿了出去,连同白狼地脑浆和热血一同溅落在松软的黄沙之上。
然后,一只温暖的大手抱住了她。“香妹,别怕,没事了——”是欧阳冲在紧要关头掷出了手里的软剑。
“冲哥哥,我好怕。”拓跋香香搂住欧阳冲便不放开。
“别怕,一群狗狗而已。”欧阳冲安慰道。
“看,那是什么?”拓跋香香忽然惊叫了起来。
回头,天上是一轮圆月,地上除了黄沙便是横七竖八沙狼毛茸茸的尸体,哪有什么东西?
“冲哥哥,它在动,又好像在哭。”拓跋香香惊恐地睁大眼睛指着前面那头死去的白狼说道。
“香妹,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它的脑袋都被射穿了,怎么会动又怎么会哭呢?你肯定是太紧张了,看花眼了,听错了。”欧阳冲笑笑。
“不会的,它真的在动。”拓跋香香连连摇头。
欧阳冲细看,果不其然,那头白狼的身体在慢慢蠕动,喉咙里更是发出细微地“嗷嗷”声,在这寂静的旷野上,犹如鬼哭。
难道真的有鬼?欧阳冲的心里也打了个噗通,汗毛根根竖起。
“香妹,别怕,我去看看。”欧阳冲站了起来。
“冲哥哥,别去。”拓跋香香拼命拉住欧阳冲的胳膊不肯放开。
“没事的,哥死不了。”欧阳冲见她这番模样知道是她放心不下自己。
“冲哥哥,我们一起去,要死一起死。”拓跋香香将心一横,双目闭紧,搂住欧阳冲的腰一起走了过去。
白狼依然在动,而且更加剧烈,那叫声也愈发显得急促凄厉。
“什么鬼东西,给我出来。”欧阳冲暴喝着给两人壮胆,同时用长剑挑翻了白狼的尸体。
一小团雪白的毛绒绒的小东西从白狼的身下滚了出来。呵,原来是一只刚刚生下来的小狼崽。
白狼在死亡的瞬间,生产了,刚才,那只白如雪的小狼崽并不知道它的母亲已经死亡,正拱在它的怀里吃奶呢。
“好可爱的狼崽子啊。”拓跋香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恐惧感随之烟消云散。她从欧阳冲手里接过软剑,割断了小狼的脐带,抱在怀里。
“嗷嗷——”小狼伸出湿漉漉的舌头****着拓跋香香的小手。
“咯咯,它好可爱啊。”拓跋香香喜不自禁。
“走吧。但愿我们在天亮之前能够到达玉门绿洲。”欧阳冲见她欢喜,也不反对她带上那头小狼。
花斑马废了,两人只能徒步,先是两人并肩走,然后是欧阳冲拖着拓跋香香走,最后是欧阳冲背着拓跋香香走,走啊走,不知走了多久,拓跋香香忽然看到一群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休息。
“冲哥哥,遇到人了。”拓跋香香高兴道。
“那些根本不是人。”欧阳冲见此情形,两腿发软,倒在沙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正是欧阳冲在几个时辰之前杀掉的狼群。
“不会吧,我们又绕回来了。”拓跋香香哭丧着脸。
看这情形,貌似迷路了。夜晚迷路了极有可能是遇到“挡”了,挡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反正一般人就是累死也超越不了的,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选择,呆在原地,等待着天明。
深秋的夜,西北风嗖嗖的,格外冷,月亮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四周开始变得漆黑一片。
“饿吗?”欧阳冲问。
“嗯。”拓跋香香很乖地点点头。
“来点狼肉怎么样?上好的后肘。”
“生肉么?香香吃不下。”
“那就赶紧睡吧,睡着了就不那么饿了。”欧阳冲颇为无奈,要是有点柴火就好了。可是现实就是这样严峻,黄沙遍地就是没有一点可以点燃的东西。
“冲哥哥,等过一阵回到家乡,我给你做马奶子酒,酥油茶,还有羊肉泡馍,可好吃了。”拓跋香香满脸憧憬,在欧阳冲的眼里有点像卖火柴的小女孩。
“妹妹哦,不要提吃的了,馋死哥了。看来今晚真的要在这里猫一宿了。”欧阳冲说着,将那些死狼在已经死去地花斑马前面摆了个方形围墙,然后拉着拓跋香香跳了进去。
“好大的骚味啊。”拓跋香香捂住了鼻子。
“骚是骚了点,但总算暖和些了。”欧阳冲并不在乎。
今年的第一场雪似乎来得比往年更早些,天空飘起了雪花,一片两片三四片,千片万片无数片,很快,零散的雪花变成了鹅毛大雪,沸沸扬扬地洒落人间。
这样大的雪在这个地区并不多见。
“看这小狼,多白,真像天上的雪,冲哥哥,以后我们便叫它白如雪如何?”拓跋香香问。
“好啊,就叫白如雪,呵呵,这名字可比林如诗强多了。”欧阳冲笑笑。
“你在想林姐姐么?”拓跋香香一双大眼睛里有股酸溜溜的味道。
“哦,怎么会呢。哆罗罗哆罗罗,寒风冻死我,明天就垒窝。”欧阳冲岔开话题,将外套当做被毯盖在两人身上挡住了飞落的雪花。
“咯咯,冲哥哥变成寒号鸟了,小鸟鸟我看你今天冻死了,明天怎么去垒窝?”拓跋香香楼紧了那只小狼,靠着欧阳冲更紧了,只有这样,才更加暖和些。
“丫头,哥是冻不死的寒号鸟。”两人搂在一起,彼此倾听着对方的呼吸,相顾无言。
忽然,欧阳冲将耳朵贴近地面,沉声说道:“有人来了。”
以欧阳冲现在的体力,自保不成问题,杀死几人十几人也问题不大,然而,听那密集的马蹄声,很显然来的人不下几百人。
欧阳冲沉思一下,将狼血涂在脸上,准备好了迎接最坏处境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