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紧盯着陆炳,神色复杂,意思明确。
陆炳明了他的意思,眼神充满无奈,轻叹道:“我救不了他。”
“你和皇上从小玩到大。”
“那时还小,那时他还是小郡王。现在是天子,天子无情。”
“你曾经冒着危险从大火中把皇上背了出来,这是救命之恩。”
“我是锦衣卫,护驾是职责所在。何况,他已经用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报了这个恩。”
“你是从一品少保兼太子太傅、左都督,是朝廷重臣,皇上要给你几分面子。”
“严嵩是从一品少师、文渊阁大学士、内阁首辅,位更高权更重,在皇上那里他的面子比我更大。”
洛水不死心,不断的说着。陆炳的话就像冬天里的冰水,淋得他浑身发出阵阵寒意。
死结,无解。
不是没人帮,不是无人救,只是严嵩太强大。
他的身旁云集了一大帮文臣武将,几乎可以说朝中只有两种人:严党和非严党。而且,他太得皇上的宠信,如果皇上的信任有十分,那么严嵩独得八分。不仅如此,他跟皇亲国戚的关系也很好,跟宦官的关系也很好。
这是一张天罗地网,让你寸步难行。
洛水朝着北方深深的行了一礼,那是杨继盛所在的方向。好朋友沈链的公道还没讨回,马上又要多欠一个兄弟的公道。
“你是一个懦弱的人。”洛水一字一顿的道。
陆炳握紧手掌,用尽全身的力气。
但心里只能颓然承认,是的,他是懦弱的人。
他很看重的七品锦衣卫经历沈链因弹劾严嵩获罪,他出手相救,结果沈链和他两个儿子被活活打死。他只能看着,而且他还在严党的盟友阵营里。
他很敬重的杨继盛也因弹劾严嵩获罪,他也出手相救,结果杨继盛被秋后问斩。他还是只能看着,而且他依然还在严党盟友的阵营里。
虽然他在杨继盛事件中,顶住严嵩的压力,保住了被牵连的裕王、景王两位皇子,但他依然是一个懦弱的人。
“不过,你不是一个坏人。你虽然没有挺身而出的勇气,却依然还是坚守着良知的人。”从失态中回过神来的洛水道,发泄完后,他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陆炳,是个复杂的人。
祖上世代为官家世显赫,与皇帝发小又有救命之恩,人长得帅还武功高强,这样的人居然很低调。对周围的人也很和善,而且官位还是自己考来的,参加武举一举中的。
做了锦衣卫最高长官后,按道理应是常搞冤假错案,可是这位仁兄先出名的居然是平反冤狱。
锦衣卫在他领导下,算是历朝中最强势、最正气也是最正义的了。
他还很厉害,被称为当世最厉害的三个奇才之一:杨博,陆炳,严世藩。
他也有阴暗面,有时候阴险狡诈,有时候两面三刀,也会收黑钱。
因为某些不能为人道的原因,他变成了严嵩的盟友。
因为沈链,他受到了很大的触动,离严嵩也远了一些。
因为杨继盛,他又再次受到了极大的触动,所以在两位皇子的身上,与严嵩唱起了反调。
关键时候,我会出手的,对付那个人,他心里暗下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