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林听说父亲可以回来一同过节,欢喜异常,忙忙地从外面回屋。想着自己穿到这里已有月余,只有父亲还不曾见面。
瑶林在路上兜兜转转,总算是找到了回去的路。远远的就看见自己屋子上的牌匾“养心阁”,无意中听见梅雨说过,因为自己打小时便十分顽皮,故父亲将自己放在“养心阁”中,也是希望自己收收心。
走至门前,只见小丫鬟画眉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一见瑶林,赶紧迎上来,说:“二小姐,梅姐姐叫我来望着,正到处找你呢!”瑶林点了点头,便走进去,画眉忙向屋里喊梅雨。梅雨从屋里走出来,一脸焦急,一见到瑶林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说:“亲娘咧!二小姐怎么出去了?到处问也没人见着!刚刚还有个小子过来说恍惚朝临风渚那边去了,可把我给吓坏了。”边说边拉着瑶林往内室里走。
瑶林由着她拉着走,一边还跟身后的画眉和灵芝做鬼脸,惹得她二人用袖子捂了嘴笑。瑶林这一个月下来,跟屋里的丫鬟都处的极熟,丫鬟们见她没了往日的骄纵脾气,也都愿意和她说笑。对于梅雨,瑶林简直觉得她就是自己第二个娘亲,无论饮食起居事无巨细都要经梅雨的手。似乎梅雨和自己也特别有默契,时常替自己遮掩些不周之处,倒也糊弄过去了。自己穿过来过的悠闲日子,还得归功于她。
瑶林抱住梅雨的胳膊,撒娇道:“梅姐姐,你看我,自从病了也不得出去转转,闷在屋子里都快发霉了。”梅雨无奈地笑着说:“二小姐又在这里浑说,这是要折梅雨的寿了。”梅雨忙竖起一根葱管似的手指挡在梅雨的嘴巴前面笑道:“大过节的,不许说这种话。”然后松开梅雨的胳膊,双手合十闭起眼睛说:“别人我管不着,我只求让咱们家平平安安,都长命百岁的!”梅雨笑着说:“依你。”
瑶林说完,便跟着梅雨走到自己的闺房里面,看见含露在衣服架子上挑来挑去,含露回头笑着对她们说:“二小姐倒是许德好愿望……今儿晚上小姐穿什么?穿这件红色的可好?”瑶林皱了皱眉头:“最不喜欢红色……”梅雨见她不愿穿,便想了一想,道:“今儿是中秋,就那件蜜合色的罢了,不冷清,也不太过艳丽。”
瑶林便笑着对梅雨说:“依你。”含露便将那衣服捡了出来放好。瑶林刚刚在外面转了一圈,便要洗澡。于是灵芝芍药抬了水进来,含露把手伸进去试了试水温,便催着让瑶林更衣。
瑶林坐在热气腾腾的木桶里面,含露帮她轻轻搓洗着身子。瑶林细瓷似的的脸上渐渐起了一层细细的水珠,双颊也被蒸得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就像一只刚长成的桃子般,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含露笑嘻嘻地说:“要我说啊,二小姐真真是天下最漂亮的,也不知以后是谁这么有福做二姑爷。”
瑶林笑着:“紫苏绿水恐怕也是这么说三妹妹四妹妹的。”又歪着头想了一番“三妹妹和四妹妹都好看,不过我觉得四妹妹笑起来的时候,不管什么人看了,心情都会好的,她脸上还有两个笑涡呢。”含露砸着嘴点着头说:“咱们家的小姐都不用说,那自然是极好极俊的……”
说到俊俏,瑶林不由得想起了刚刚才见过的二哥。“含露,我刚刚在湖边看见了二哥哥。”含露不以为然地答道:“是么?二少爷住在临风渚,在那边转悠也倒正常。”刚说完,梅雨从外面进来,手上拿了一块素巾,催着瑶林赶紧擦干身子。
瑶林一边更衣一边还说着:“二哥哥住的地方倒好,宛在水中央嘛。”梅雨责怪地看了她一眼,并不言语。含露给瑶林整理着亵衣说:“二小姐还是不要去那地方了,大师傅说那个地方不干净……”话还没说完,便被梅雨打断:“快点罢,迟了就不好了。”瑶林和含露对视一眼,便再不言语。
梅雨拉着瑶林做在梳妆台前,便要开工。瑶林忙摆手道:“不用太过,就稍稍打扮就好,今日只是咱们自己吃饭。你晓得我最不喜欢在脸上涂这个涂那个的,像刷墙一样。”
沈家画眉之物皆是用猴姜所自制,所用胭脂水粉也都是各房自己拿了花瓣之类做的,并不用外面卖的。洗面的水,也是桃花混了白雪制成。梅雨只拿猴姜扫了下瑶林的眉毛,用胭脂点了点嘴唇,妆虽淡,却清透动人,也亏了瑶林玉为肌骨,雪做皮肤。梅雨又把瑶林的头发由中间分成两大股,每股又分成两小股,将头顶的盘起来,拿丝带固定住,剩下的两边各编几股小辫垂于胸前,发梢用同色丝绳束好。又在头顶两边各插珍珠顶簪。
几番折腾,瑶林只觉得头重了一倍。又穿了那件蜜合色无骨花卉暗纹摹本缎的一副,好容易穿戴整齐,便带了含露去上房,留下梅雨看着院子。
瑶林扶着含露,一路穿花拂柳,来到了掩翠楼。今年中秋父亲难得在家赏月,家宴便设在这里。远远的看去,黛瓦粉墙,被一片竹海半包,与后面的湖隔开。想必在楼上赏月,看烟波浩渺,定是十分惬意。
含露帮瑶林掀起帘子,瑶林弯身进去,便听得有人拍手笑道:“三姐姐可输了,那金崐点翠梅花簪可是我的了!”一抬头,便看见是瑶草在那边叫嚷。瑶林再向上座看去,只见太太正笑着向自己招手,边上坐的,正是自己一直都未见着的父亲。
瑶林先给父母行了礼,又与兄弟妹妹问好,便挨着母亲坐下。太太搂着瑶林,左看右看,笑着说:“脸色是比前几天好了不少。”瑶林笑着说:“女儿早就没有大碍了,今日还出了院子在外面逛了逛,倒觉得精神好了些。”太太笑着拍瑶林的手:“你啊,最是个坐不住的。”
“这么多天都没去探望,二丫头心里一定在埋怨爹爹了。”温温和和的声音,正是瑶林的父亲。瑶林笑着回说:“女儿不敢这么想,爹爹定是很忙。”同时也打量着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
父亲简直就是大哥的翻版,只不过多了胡子和些许皱纹,皮肤也黑些,身材也微微发福,此时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二丫头这般懂事,今儿中秋,定多赏你些东西作补偿。”瑶林忙谢了恩。
这次中秋赏月,设在露台上。老爷太太共用一张大几,其余每人面前一张小几,均是一字排开。老爷那边放了四张,夫人这边放了四张,三个姨娘站在老爷太太身边侍候,少爷小姐各人带了一个丫鬟站在小几旁边。四少爷还小,一个人排在末尾怪可怜的,林姨娘虽然站在老爷旁边,可那眼神时不时就往四少爷那边飘。
瑶林看人来得差不多了,便向母亲回明,回了自己的座位。问坐在旁边的瑶芬:“刚刚三妹妹和小妹赌什么了?”瑶芬还没来得及说,瑶草耳朵尖便抢着回答:“赌二姐姐和四姐姐哪个先来!我说是二姐姐,果然如此!”
众人说笑了一回,老爷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左右看了一下,看见大儿子边上空着,不禁皱了皱眉头:“怎么老二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