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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修,非心思至纯者不能修,非心性至坚者亦不能修。
许士乾三岁起跟随青羊道人云游四海,慧根初露,偶得修真秘法,从此如鱼得水,道途坦荡,练成一腔正气,又因从未回过门中,几乎无人识得。
结界中十里桃花,芬芳冶丽,灼灼妖娆。清风徐来,花瓣如雨,舒彦一行沿着桃花小径,顺利行至一条黑水边,得知此河便是渊水。渊水岸边,芳草萋萋,彩蝶翩飞,有许多小动物穿梭其中,幽境美丽,和舒彦之前想象的环境简直天差地别。
“阴魔擅魅,这些都是幻境,我们之前走过的小径本有着桃花瘴,因被先人破解我们方能行走无碍。”赵笙见舒彦疑惑,解释道:“若不破除眼前魔障,是无法猎到阴魔的。”
“师兄,何必对她啰嗦,她一个野丫头懂什么?”龙悦儿取出“麒麟珠”,置于胸前。
“麒麟珠”缓缓升空,金芒如水帘般从头顶流泻下来,将十丈内景物笼罩,龙悦儿双手环于胸前,面容肃穆,她微微仰起头一声娇吒道:“哆”,“麒麟珠”金芒大盛,舒彦耳中嗡嗡声不断,视眼被耀眼的金芒遮蔽。她如置身激流,身边水纹湍急,缠绕她的身体着向四周扩散。
舒彦急忙运转灵力,稳住身形,一股清凉沿经脉在身体种扩散开来,她微微松了口气,灵力流转至耳际,轰鸣声渐消,眼前恢复清明。
四下望去,除去龙悦儿和许士乾,其余人面上均有不适。
正当大家慢慢适应过来,忽然"咚"的一声巨响如禅寺钟鸣,绵长洪亮,舒彦被震的内息不稳,霎那间一阵晕眩,就在她身体摇晃不辨方向之时,一只手拉住她的袖子,惊呼道:"小心。"
金色光芒所过之处,如海啸过境,粉色烟霞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荒原,阴沉的天上飘起灰色的雪花,寒风厉哮,如刀子般刮过众人脸颊。黑色的渊水带着岁月的苍凉和沉重穿过荒原缓缓流向远处,不断有幽魂从河水中浮现,转瞬又消失在河底。
"为何不和我们打招呼便强行破去魔障,你不知道一旦有人未能回转阵中,便会永世留在那片桃花障么?"水青莲身后一位年岁稍大的女修士怒道,在场的所有人可能都没有想到龙悦儿会那么轻率行事,回过神来已阻止不及,只能配合龙悦儿破法。
龙悦儿对上众人不满的表情,不屑道:"没有麒麟珠,你们还不知道何时能进来,不感谢我便罢了,还诸多怨言,哼。"
"好了,好了,既然大家都平安,便不必计较了,不过倘若有下次,龙师妹还是先跟我们说声为好,不然师妹一人要想出去可没进来那么容易了。"水青莲虽气恼,可说话依然清清浅浅,进退有据。
龙悦儿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差点就回不来了么?舒彦低头看着那只紧紧攥住她衣袖的手,五指修长,指尖如玉,有白色的毫光流转。
再抬头,看到许士乾气定神闲地站在她身边,眼睛看的却是水青莲,似乎根本没有发觉还揪着她的衣袖。
舒彦甩了甩手,刚想道谢,可一看到他那张花痴脸,那些道谢的话便全都咽了下去,"你可以放开了。"
许士乾回过神来,如摸到烫手山芋,花痴脸顿时裂开一道缝,不可思议道:"我刚刚做了什么?"
他内心如浪潮涌过,一个声音不断回响:你救了一个魔修,你救了一个魔修......
舒彦撇了撇嘴,心道,这个人救她果然不过顺手而已,不谢也罢。
"小心了。阴魅变化莫测,需要时刻警惕,舒师妹第一次进入此地,还是跟着许兄为上。"赵笙好意嘱咐道。
"不行。"舒彦和许士乾不约而同反对,大眼瞪小眼。
许士乾下意识的反对之后,忽然又想到舒彦一个魔修,只有自己才能把她看牢了,遂改口道:"也好。就听赵师兄。"转而一本正经的对舒彦说道:"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抽疯吧,你就。"舒彦没当一回事,大不了自己脑袋保持清醒,别被这个花痴给害了。
就在他们说话之际,周围环境却已经变了几变,劲风夹着风雪,打着旋儿飞落,灰白色的雪花一沾上地面便消失不见。舒彦使劲眨了眨眼,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风雪中似乎有一层淡淡的厌恶笼罩。
"不好,是雾餍,小心雾中出现的阴魔。"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那声音似乎被风雪割裂,吹到了遥远的地方,又悠悠的传来,根本摸不定方位,也听不出到底是谁。舒彦虽不知道雾餍是什么,可也当即警惕,眼睛瞟见一个墨色的衣角。
"水师姐"就在舒彦向许士乾靠近的时候,这厮却追了水青莲在风雪中飞快穿梭,在这暗沉的天地间,他周身散发着淡淡光芒,如雪中精灵,将一切阴霾阻挡在身外。舒彦只得全力运行寸步,跟上去,若是一个人被丢在此地,她真的没有把握能活着出去。
"许士乾。"眼看对方就要消失在视线中,舒彦急吼道。
那身影在风雪中顿了一顿,还没等舒彦喘过气,又飞掠出去。
茫茫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风凄厉的嘶吼,雪还在无声的飞落,那一条渊水居然不曾远去,依然横亘在这片荒野上静静流淌,浓墨般河水中,无数阴灵起起伏伏。
她还没来得及问要如何才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似乎感受到周围生人的气息,一只阴魔试探般的从渊水飘过来,在这狂风中,它如烟雾般的身体居然纹丝不动,还灵巧的往舒彦身边绕了一圈。
"不能动。"舒彦悍然,她保持弯腰喘息的姿势,可当她要直起身的时候却发觉完全丧失行动力,手指僵硬,连自己的呼吸都微不可闻。
她内视丹田,气旋旋转如常,经脉中灵力充盈,这是为何?似乎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就似又回到了手脚被废的日子,身体还活着,可还不如死了。
对于舒彦来说这的确是最为可怕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