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焕虽前世贵为常务副县长,也算个小贪官,也是慷慨激昂、声色俱厉地发表过反腐演讲,也曾亲手双规过一批没有后台却不知进退的小贪官,同样深谙为官之道,可从来都没有想象过古代的官场争斗之激烈和残酷,完全超乎想象,可以说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而他老爹能够轻描淡写的被罢官,已经算是不错的结局。
张焕不禁砸吧砸嘴巴子,却还是毕恭毕敬,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起身郑重一礼;“多谢伯父教诲,小侄受教了。”
“呵呵,贤侄不必多礼。”郑德虚扶起张焕,对眼前这个彬彬有礼的未来女婿颇为满意,美中不足的却是张焕的身份,以如此的身份进入仕途,恐怕是千难万难,百般遭人算计。若是自己女儿嫁给他,那岂不是往火坑里推?
郑德思索片刻,沉声道:“不知贤侄今后有何打算?”
张焕道:“会伯父的话,小侄准备安心读书,备考试乡。”
“果然不出所料。”郑德心中一凛,颌首道:“那也不错,只不过,你年纪还轻,不如延迟数年在考,一来可以阅览群书,积累学识,二来可以跟随我身边,多多学习为官之道,岂不更好?”
张焕心中轻‘咦’一声,颇为惊讶,这如此封建社会,‘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自己拥有孜孜以求的积极心态,为何他要我推迟数年再考?他随即脸色一正:“多谢伯父抬举,只是小侄寒窗苦读十余载,实在不愿意与三年一次的乡试失之交臂,即便不中,也可以积累经验,应对下一次的考试。”
“善。”郑德击掌赞好,微笑道:“如此也好,现在距离乡试只剩下数月,也可好安心读书。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请教伯父,伯父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顿了顿,又道:“若是你改变主意,暂时放弃乡试,我可以推荐去你给知县门下当师爷。”
师爷有什么好当的,老子将来可是要当封疆大吏,岂是一个小小的师爷可以满足我?
张焕眉头一蹙,这老家伙今天有吃药没?怎一个劲的婉言反对我是去参加考试啊?他心中虽不满,可脸上却始终挂着微笑,在次起身拱手:“多谢伯父抬爱。”
该说的话也说了,有些没提的话就含糊带过,见张焕态度委婉中带着丝丝的强硬,郑德只好作罢,任由他去,对于婚约的事情却是绝口不提。
两人又虚伪的喧寒几句,随即张焕便告辞,回到他的小屋里去。
郑德盖下茶杯,缓缓起身,看着张焕远去的身影,目光忽然眯起,微微叹声道:“乳臭未干的小子,真是不知进退,若是你老爹还是吏部从四品的郎中还好,中个举人轻而易举,只可惜态度强硬,两头不讨好,得罪了东林党不说,连阉党的人都惹毛了,最后连官职都丢了,这两父子性格果然是一般无二。”
张焕再次回到自己熟悉的小屋,一入门便见到一摞摞如同小山的书籍,看的张焕头昏脑胀,昏昏欲睡,他揉了揉太阳穴,正襟危坐,定了定神,随手取下一本崭新的‘孟子’,一翻开,一字字正楷繁体字映入眼帘:“史记列传曰:“孟轲,驺人也,受业子思之门人。道既通,游事齐宣王,宣王不能用。适梁,梁惠王不果所言,则见以为迂远而阔于事情。当是之时,秦用商鞅,楚魏用吴起,齐用孙子、田忌。天下方务于合从连衡,以攻伐为贤。而孟轲乃述唐、虞、三代之德,是以所如者不合。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
一句句拗口又枯涩难懂的字句顿时让张焕一个头两个大,这书全部都要背下来,还要运用自如,想到上句就能有下句,读到某一句都能知道是哪一段。若是一本书还可以,可这里至少不下数十本关于考试的书,这让我怎么背下啊?更何况,这些只是基本功,还要学会做个什么神马八股文,还要做个令人眼前一亮,击节赞叹。比起前世的国考,都弱爆了,这简直就是千军万马挤过独木桥,谁能告诉我怎么回事?
苍天啊。
大地啊。
难怪都是十年寒窗,就是让老子读上十年也不行,就算不死也早晚崩溃掉,真是难以想象,古代那些牛人究竟是怎样度过的?
难道科举这条路真的要堵死了吗?
难道我这辈子终究是要当一个任人揉捏的草民吗?
我不甘心啊。
张焕气的一蹦三尺高,猛地用力一推开案几,一大摞书籍都散落倒地。抱着脑袋,痛苦之色,寓于言表。
该死的,竟然断了老子的仕途,否者的话,凭借老子的政治资本,考个举人,就有了做官的资格,然后在四处游走托关系,再出个实缺,别的官儿不说,就算当个知县神马的也是绰绰有余吧?
张焕猛地一仰头,大吼一声:“老子要当官!”
慢慢地,张焕一番宣泄,回到现实中来,自己这辈子想要通过科举当官是绝无可能,为今之计,也只能另想出路,不禁的想起自己便宜老丈承诺,让自己当师爷去。
张焕眉头一皱眉,师爷看似不错,可那是临时工啊。可随即念头一转,可也算的上是披着官衣,至少可以狐假虎威糊住不少人,地位肯定是要比草民在强上许多。同时也暗暗赞叹了一声自己,幸亏刚才话没说死,否者的话,那脸就丢大了。
张焕权衡片刻,便走到书房去,和郑德商量了下,郑德十分满意张焕的这个决定,虽然便出门向县衙奔去。
师爷就师爷,先凑合着干吧,张焕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一个时辰后,郑德面脸笑意的大步走回,直径走到张焕的房间,笑吟吟的道;“知县大人同样诚聘你当师爷,明日你一同与我前去县衙,拜会知县大人。”
张焕赶紧拱手致谢,心想有个当官的老丈就是好啊,至少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