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轻骑日夜兼程赶到金肃军的时候,正遇见党项人的军队围攻金肃军城池。
城外的田地和草场已经是一片狼藉。被践踏的四处散落的庄稼,破碎的帐篷的残骸,还有牛羊家畜残缺的肢体。北域的寒风吹过,冷飕飕地凄凉。看来周边的住户和牧民早就被惊扰地苦不堪言而离开了。
随处可见的凌乱的盔甲和兵器无情地反射着冰冷的光,掩盖着血腥的气味和狰狞的尸体。辨得清或是辨不清面孔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满是血污。拼杀声、叫喊声、兵器交错的碰撞声夹杂着呼啸的北风吹来,控诉着前方战场的残酷。
金肃军城下,正有一支党项的军队在围攻城池。东北两面的城门就有大约七八千人。契丹军队从城墙上射出的密集的箭雨,和扔下的石块都有些抵挡不住城墙下抛石机和强弩的攻势。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防御的缺口,党项人的云梯也架到了墙头上。
党项人的攻势渐渐猛烈,似乎这次有拿下金肃军城池的势头。
萧婧兰见此情景,二话不说,带着身后的一万铁骑就冲了上去。
她心里却是有些犯嘀咕:金肃军此时的守军数量至少也有两万人,加上附近的河清军,与党项接壤的边境一带,少说也有几万守军。单就凭金肃军守军的实力,这些党项人应该也应付得来。可是现在,不但城内的守军守城很是吃力,外围其他守军竟然毫无支援的迹象。看来,西面的情形比预想地还要糟糕一些。
围城的党项人似乎没有想到会有援兵前来,见到背后的契丹骑兵之后很是惊慌。萧婧兰的骑兵们凭借着冲杀的惯性优势,直直冲进党项军队之中,冲散了他们的队伍,与党项人杀成一片。
忽然,一匹深褐色的战马从党项军队中冲了出来,马上的人身形剽悍,手里挥着一柄硕大的马刀,毫无畏惧地冲着契丹轻骑包围着的萧婧兰而来。他身后的党项人也很快平息了慌乱,跟着那匹战马冲向契丹军队。
萧婧兰没有同党项作战的经历,虽然对党项的几个将领都有所耳闻,但并不识得他们的长相,也就辨不清眼前这人是谁。见他作战剽悍勇猛,心中自然不敢怠慢,夹紧马腹,抽出背上的双刀准备迎战。
她手上那五千女骑兵之前有些折损,此次随她前来的有三千上下。这些女骑兵围在萧婧兰周围,眼见那匹战马靠近,便立刻握紧武器,三五一队摆开阵势迎战。
外围的契丹骑兵也同那些女骑兵一样,装备了钩马枪。有人驱马上前,想要绊住那褐色战马的前蹄,无奈那柄马刀舞得虎虎生风,在那人手里就像是轻飘飘的长矛一般,旁人难以近身,伸向前面的钩马枪也纷纷被马刀格挡开去。有人强行上前,却被那人连人带马砍翻在地。
那人冲到了女骑兵之前,看见一众女兵挡道,便用党项语恶毒地咒骂了一声,仍是速度不减地冲着萧婧兰冲来。
那人越来越近,萧婧兰才看清他的长相,深色的皮肤,面容凶恶,目光狠戾,也许是因为习惯了摆出狰狞的面孔,他的脸上嵌满了深深的褶皱。他直直地盯着萧婧兰,手上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轻易地格开那些近前的矛枪和人马。
萧婧兰虽不会讲党项的语言,但还是听得懂一些的。刚刚那人口中的咒骂大概就是对眼前女兵的侮辱,这让萧婧兰对此人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但这样的对手自然不容小觑,萧婧兰打起精神指挥起自己的队伍。她用契丹话高喊着:“分合!”
她身周的女骑兵们闻言,纷纷会意,不再阻拦来人,给他让出一条路来。萧婧兰的本意便是要引他上前,然后将其包围,依仗人多的优势重创敌人。
那人当然不会就此入了陷阱。他迟疑了一下,回头望了一望,发现身后的铁骑只有寥寥数人跟了上来。
金肃军城中的守军看见有援军前来,自然多打起了几分精神,射出的箭雨更密集了。此时见大部分党项士兵回头冲向了援军,更是打开城门冲了出来,从后面拖住了党项军队。
扑向契丹援军的党项骑兵也被一众契丹轻骑的钩马枪钩倒在地。借着马上的优势,契丹骑兵把党项人杀了个落花流水。
那人也知道自己孤军深入必定会吃亏,但是眼看着快要冲到萧婧兰跟前了,似乎是心有不甘,眼神便更加阴婺。突然,他挥着马刀冲了上来,完全不顾身后已经开始包围上来的女骑兵。
萧婧兰觉得此人少些谋略,但是比想象中要更阴狠些,心中警惕又多了几分。随即驱着白龙向后退去。
那人阴狠地咒骂了一声,紧紧向前追来。
萧婧兰盯住他手中马刀,在他来到身前之时轻巧躲了过去。紧接着也使出手上双刀开始迎战。
她身边,康敏悄悄退后,避开他们的争斗,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张弓搭箭,瞄准了那名党项首领。那人马刀使得极快,又与萧婧兰缠斗在一起,若是一发不中,就很有可能伤到自己人。康敏屏息凝神,估摸着时机。围拢上来契丹骑兵也趁着打斗的间隙,用钩马枪和长矛出手帮助萧婧兰。
毕竟是以少敌众,那柄马刀也是极耗费力气的,任他体力再好,此时也渐渐力不从心起来。他身后的党项军队也渐渐失了斗志,形势已经对契丹人相当有利了。
那人也终于下了决心离开,开始驱马向后退去。萧婧兰此时却是步步紧逼,逼那人继续挥起马刀格挡她双刀的攻势。
就在此时,一阵劲风吹过,那人眯了眯眼睛,手上的马刀微微一滞。康敏看准时机,手上的箭立时射出,正中那人左胸。
那人低吼一声,牙关紧咬,怒目圆睁瞪向康敏。下一瞬竟硬生生地将那支箭从左胸中拔了出来,登时鲜血四溅。周围一众女兵也都吓了一跳,一时间都愣在了当场。
那人咬牙用党项语恶狠狠地咒道:“迟早有一天你要落在老子手里,我就把你赏给我的士兵!”
萧婧兰听懂了这话,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面纱外眼神轻蔑,用契丹话恶狠狠地道:“你最好求神灵保佑你不要落在我手里!就冲你这句话,我就一定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人挥起马刀哈哈大笑,突然改口用起了契丹话,语气里满是轻蔑:“一群臭婊子,也敢有这么大的口气!老子倒想见识见识,你们有什么能耐能让老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些听不懂党项语的契丹女兵们现在也听得一清二楚,众人都恨恨地瞪向他,手上的兵器也蠢蠢欲动了。
那人却不以为然地舞着马刀,扫视众人。
这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呼叫:“耶律元烈回来啦!”
众人的动作均是一顿,那人突然扯动缰绳,调转马头冲开重围。余下的党项兵士看见了,便跟着那匹深褐色的战马往党项的方向撤去。
众人纷纷回神,紧跟着追了上去。萧婧兰一马当先追了出去,边追边大声嘱咐自己的骑兵,追到金肃军西面城外即止,不可过多耗费精力。她身后的康敏也率领着弓箭手,张弓搭箭,追击敌人。
还未越过金肃军的城池,就看见了由北面包抄过来的契丹军队。打头的正是金肃军守军首领耶律元烈。
党项人拼死冲杀出一条路来,向西南方向逃去了。
耶律元烈铁青着脸领着士兵们追着党项的军队,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吆喝着:“卫慕多,你个狗杂种!他娘的还敢对本将军用计!等到本将军带人踏平了你们党项,就叫你给本将军当牛做马,在本将军裤裆底下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