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接到萧婧兰消息的时候,正被使臣曹利用吵得心烦气躁。
保德军遭到袭击的急报早两日就到了赵恒的手上。南朝皇帝气得直拍桌子,深更半夜就遣了曹利用到契丹人的营帐中交涉:我堂堂大宋皇帝在澶州与你契丹议和,应允了你们几十万的银两棉帛,你们竟然在西面背地里对我边疆百姓动手。你们契丹人把我大宋当成什么了?你们契丹朝廷到底有没有议和的诚意?
萧太后将赵恒收到的消息打听了来,心中很是疑惑:掐着日子算来,保德军遇袭的时候,萧婧兰他们应该还没有到金肃军。但是澶州议和的消息却早叫就告知了南线各将领。耶律元烈虽然脾气火爆欠些沉稳,可也绝不是领命不遵之人。这件事究竟是谁干的?难道又是内贼作乱?
萧太后也是忧心忡忡,正要发急报询问金肃军的情况,萧婧兰的急信就到了。虽然并不完全确定,但至少是能给南朝一个说法。
萧太后立即召见了曹利用,向他讲明情况。
曹利用自然是将信将疑,即刻回城禀报了赵恒。手下有些大臣也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便站了出来想要推翻议和的约定。
曹琮倒是守约的人,很快和耶律元烈和解的消息也传了来。于是皆大欢喜,议和之事继续进行。可南朝还是以真相不明为由,死死咬住给契丹的好处,只肯再多给十万棉帛。
眼见周边各部都开始蠢蠢欲动,南线议和之事不能再拖,萧太后和耶律隆绪在此事上也就不再讨价还价。
两朝都派遣了戍边的将领,两朝议和接近尾声。
曹利用和赵文铮再次来到契丹的大营中,揣着两朝讨论过几回才定下来的议和方案,要萧太后做最后的确认。
萧太后和耶律隆绪听着手下文臣将议和条款一一念出,又亲自看了书写下来的条款文书,才准备在条款上加盖印鉴。
曹利用和赵文铮二人终于松了口气,你来我往的议和眼看终于完成了,萧太后却突然出言阻止道:“且慢!哀家还有一事相商。”
曹利用赶忙上前,回道:“太后不必如此客气。有什么话请讲,若是我们能做的了主的,一定尽力。”
萧太后微笑点头道:“哀家是想跟贵朝皇帝商量商量对付党项人的事。党项朝廷早已公开向你们南朝称臣,不管他李德明唱的是哪出,但是至少现在,他们已经耐不住寂寞了。假扮我契丹武士袭击保德军,他们明摆着是不把南朝皇帝放在眼里了。
退一步说,也许贵朝还怀疑我们对党项人的指责。但贵朝都已经表态,同我契丹议和,李德明他做臣子的也应该听从皇帝的谕令,不得再为难我契丹将士。他们可是丝毫没有在意,继续与我为敌,甚至是变本加厉。
李德明如此明显的挑衅,贵朝恐怕也早就注意到了。要是任由他们如此嚣张下去,对两朝都不好。这次既然与贵朝议和,哀家就想与贵朝联手,在西面给党项人一些教训,挫一挫他们的锐气。好让西线的百姓也享一些安宁。”
曹利用没想到她会在议和结束前就提出用兵之事,只得答道:“用兵之事我二人自然无权决定。不过,太后的意思我们必定会转达,由我朝圣上裁决。”
萧太后道:“自然再好不过。那就这样定了。既然你我两朝放弃争端决定议和,就应该如兄弟般和睦共处。贵朝皇帝比我皇儿年长几岁,哀家就想代我皇儿做个主,认贵朝皇帝做个兄长,曹使节就代哀家问问贵朝皇帝的意思可好?”
萧太后竟然提出让契丹的皇帝耶律隆绪低了一头,将圣上认作兄长,想必也是为了向己方借兵而想出的策略。但是就自己与党项人打过几年的交道来看,两朝联手给他们些教训,也不失为一条妙计。
曹利用心里盘算着,自然没有二话就应下了。
萧太后也遣了使臣跟随曹利用和赵文铮二人,一同前去面见赵恒。
几人回到澶州城中,向赵恒回禀了萧太后的意思。一众大臣又是一番唇枪舌战,最后还是皇帝陛下拍了板:这样既不失国体,又可借机给党项人一个下马威,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澶州之盟约终于盖上了两国的玺印,告一段落。不论出于何种目的,至少以求和平的人们都如愿以偿。
隔天,王德钧和赵文铮便被赵恒钦点,披上了铠甲,同契丹驸马萧排押一道,出征党项。
萧婧兰和耶律元烈在迎到援军之前,先遭遇了卫慕多的又一轮进攻。
他们守在金肃军城中,收不到南朝保德军的答复,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相信了他们的话,认定金肃军是敌是友。
“至少他们没有趁着我们应付卫慕多的时候,再给我们添麻烦。这应该是个好兆头。”萧婧兰一边接过康敏递过来的干粮和热水,一边无奈地调侃道。
卫慕多这次带来的兵士又多了一些,从今天凌晨发起进攻,一直前仆后继地打到日上三竿。前几日刚刚修葺好的一处城墙又出现了松动。幸好城中人手充裕,才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终于中午时分,党项人也疲了,攻势慢慢减缓了下来。耶律元烈和萧婧兰等人才得空下了城楼休息。
城下堆着些党项人的尸体和攻城的器具,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依旧冰冷阴沉。
城中,伤亡的契丹兵士也被其余的人搬挪到城中收治或是掩埋。虽然战斗并不像上次被围攻那样艰难,但兄弟的死伤还是多多少少影响着城中的每一个人。
“他们明知道我们城中守军都在,萧将军的援军也在,怎么还是这么固执地攻打我们?就算他们再多一倍的人,都拿不下我们金肃军……”之前送信的巴图算得上是耶律元烈的亲信了。一路跟随萧婧兰一行来到金肃军,自然与她熟悉些,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或许我可以估计得再乐观一些。”萧婧兰大口嚼着手中的干粮,一脸若有所思,“也许我们的援军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