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姨娘见毫无畏惧,顿时怒意陡升,争相嚷嚷道:“懒得跟你啰嗦!赶紧把她关到后面柴房去!”
二姨娘说完,她后面立时就有三五个家丁冲上前来。两位年纪轻的壮丁分开左右两边欲来架我的胳膊。
“住手!”我左右瞪了他们一眼。厉声叱责道:“想我柳如烟平日里不跟你们计较,你们便认为是好相与的。说道底,再不济爹也让我在柳府里住了这许多年,这明里暗里也算是默认了我是柳家小姐的身份。又岂能容得你们几个下人在这里拉拉扯扯?!若是爹爹知晓了,定会怨你们驳他脸面,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好交待?!”
年纪长一点的几位家丁,当下就有了犹疑。家里资历最老的管家福伯顺着我看看了二姨娘问道:“二夫人,这事儿不如就回禀了老爷,让老爷来断定罢。”
二姨娘一听这话,越发气得红了眼睛。纤纤五指拧着的洁白绣莲娟子随着震怒也跟着颤动。左手扶了身边侍候的婢女一把,转过头恶狞狞地叱道:“你们几个没用的蠢货,这小妮子随便唬唬你们就能把你们吓成这样!你们何曾见过老爷管这院里的闲杂事情?!更何况这等不知廉耻的做为,如若让老爷知道了,不白白坏了心情?”二姨娘见众人不再说话,继而转过身来又指着我道:“能做出这等下做的事来,还不知道是谁驳了老爷的脸面呢?!”
“今天凭你说烂你的舌头,也是无用的。来人!给我将她关进柴房,不许任何人接近探望!”大姨娘在边上不阴不阳的接了下句。
她是府里的大夫人,说话比二夫人要管事的多。无论如何,她开口了,我便知再没有转圜的余地。虽然现下爹爹还未出现,想他即使是知了,也不会因为维护我而冲撞了两位夫人的。所以便也不再争辩,只是令了家丁不得碰我,便由着他们簇拥着往柴房去。身后跟着一片灯火,杂音错错,隐约仍听得二姨娘责骂连连,想是江笙回去还有好一顿教训。
柴房里被干柴堆满,高高拢起的木柴挡住半边天窗,只留了大约可容三人的空地,铺满干草。我就着从窗外透过的微微月光,将柴垛边上的柴拾缀摞平,捡了几个稍大平整些的放在上面,再将地上的枯草堆铺上,就这么和衣趟在了柴垛堆上,捡了剩下的枯草顺在身上当作被褥,只留了个脑袋还露在外面。
除了小半天窗,这柴房四面封闭,柴垛又帮我挡去了些天窗进的寒风,刚进来还可以勉力支撑,可是柳如烟的身体本就虚弱,加上一下以来伙食也算不上滋养,哪怕我偶尔会练舞来强身,但终归还是见效甚微。刚从楚依依那一路走过来,身上还稍有热气,可是现在安静下来,渐渐便觉得寒气慢慢渗进来,身体有些受不住地哆嗦起来。慢慢蔓延至全身的寒冷一点一点渗入,刺入骨髓的寒气让我四肢开始僵冷,身子不停的想往柴堆里拱,希望能够多一丝的温暖,哪怕一点点就好。可是这样冰冷的地方哪里又能容身?
身体越来越冷,心也越来越寒。整个人仿佛掉入了冰窑,四周都是晶莹剔透的冰柱,没有光,没有火,没有希望,冰冷的透彻心扉。
多希望能有人带我走出这里,多希望有人能够对我说,乖,别怕,有我在!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也许,我会死在这里,或者我已经快要死了罢。不然我如何能见到柳如烟呢?我见到柳如烟站在冰窖中央,白衣胜雪,翩然而立。不!那个人又好像是我?她的模样和我一模一样!不对,我明明看着她,我怎么可能是她呢?!
我默默望着她。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神里充满悲伤,遥遥的看着我的方向,视线却停留在千里之外。
我能感受到她。虽然她没有开口,可是我仍然能感觉得到她。有个轻柔的声音悠悠传来,她说她就是我,我就是她。她是我存在现世的记忆,而我是她往生的未来。什么意思?
“如烟,你得好好活下去!你尚有情恩待续,仇怨未了。虽然艰辛坎坷,但你一定要记住:历劫方能重生,凤舞得上九天。”
历劫方能重生,凤舞得上九天!我猛然惊醒,神志方才清明。是啊,我不能死在这里。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活着!还要活得好好的,浴火重生,凤舞九天!
我起身将身上的枯草简单的清理了,就着透进房来的清浅月光轻身起舞,将之前所学从头一一练过。直到额头有盈盈汗珠方才停下歇息,身子一凉又起身练功,如此反复折腾了一夜。直到天光,太阳缓缓升起来,才又就了枯草为被就地睡去。
如此两日,滴米未进。没有人来看过我,也没有人给我送水和食物。二姨娘也是狠心,不让人送来食物,也不知道想要饿我几日。金娘不知道是否有受牵连,如果金娘安好,她必定是要偷偷来瞧我的。二姨娘和大姨娘不知是否将这事儿瞒了下来,想要私下里处置我。还是......爹爹已然知道而装作不知呢?现在唯一的希望还是爹爹,不管怎样,能放我出去的,也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