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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草帽

灰色的水檐上,还沉淀着昨晚的积雨,大雨将原本覆满灰尘的屋顶洗刷干净。雨水并没有冲刷一切,屋角已经重新结起的蛛网就是留下的痕迹,等待猎物的到来。

阳光漫过低矮的屋顶,闯过屋子与屋子之间连接的粗绳,在粗糙的地面上留下一条条的黑色印迹。绳子是用来悬挂东西,衣服,食物又或是商品。老旧的房屋,并没有想象中的腐朽味道,沉淀着历史,让人感慨岁月的沧桑。

墨莱尼区的房屋没有整齐的规划,或者说曾经有过,但是人口的稠密加上面积的不足,让这里随意搭建的建筑日益增多。道路被新增的房屋占据,年久失修的石板路早已碎裂,坑坑洼洼让人不得不小心脚下的道路。

拥挤的房屋中,挤压出来的道路,像是无数细小的血管,随处可见的岔路小巷,将这里连接。鲜绿的青苔,在阴暗潮湿的角落,倔强的在经过雨水冲刷而腐蚀的墙体上攀爬。

比较起老旧阴暗的建筑来,这里的人们并没有用着阴狠或是歹毒的目光注视着突然到来的两个衣着光鲜的人。虽然贫困,但他们的日子依旧过得下去,只要还有饭吃,他们依旧是普通善良的平民百姓,在郁金香帝国,大多是如此。

眼前的售货员虽然语气圆滑,处事淡定,但身上廉价的香奈儿仿制品还是让她显得有些品味低俗。莉萝正在挑选着商品,旁边的年轻的女售货员正在小心翼翼的考虑着措辞,怎样说服眼前一看就知道有钱人家的小姐,多买一些廉价却好看的珠宝首饰。

笔直的站在大小姐的身边的,是一位穿着黑色燕尾服,带着洁白手套,充满绅士风度的男士。削瘦的脸颊,尖尖的下吧却没有其他尖下巴人的刻薄,到更显得圆润温和,英俊的面相,连带他脸上的笑容也有些令人着迷。

莉萝微微皱着眉头,将手中的一对耳钉放下,虽然她觉得耳钉不错,但身边售货员盯着夏洛克走神的表现,却让她兴味索然。走出这家店铺,穿过头上串接的粗绳透过阳光留下的黑色印迹,服饰华丽的莉萝与破旧的街道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就像照片中彩色的人物,放置于黑白的背景之中。

夏洛克对着愣住的售货员歉意的一笑,紧随在莉萝的身后而去。

“粗糙的抛光技术,让那对手工不错的耳钉,在美观上打了些许的折扣,若将那样瑕疵明显的耳钉戴在小姐美丽的耳垂上,确实会让人觉得心痛。”走在这样老旧的街道上,夏洛克似乎没有丝毫的紧张或是警戒,就像走在他天天走过的道路一般。

“比起那些首饰的质量,我更加在乎的不过是购买时的乐趣,不过那家店我并不喜欢。”莉萝扫视着街边各色的商铺,与玻璃制的橱窗中展示精品的大商铺不同,这里的商铺将各类的商品琳琅满目的挂满出来,狭小的店铺却挤满了各类廉价的货物,连让人站的地方都所剩无几,这样直白的展示,虽然不如橱窗来的上档次,但却足够多的商品却能吸引荷包不算紧实的人。

夏洛克已经陪伴莉萝走了好几个店铺,购买的首饰珠宝虽然廉价,但数量颇多。

身下的倒影越来越短,所幸雨后的天气,再加上吝啬的阳光,让这里边的凉爽了许多,走了一上午的莉萝与夏洛克,倒也不觉得多么的疲惫。

莉萝正在挑选着圆边的草帽,粗糙的材质让戴在头上的莉萝觉得微微有些不舒服,但她还是买了下来,十个铜币的价格,虽然不怎么昂贵,但她付款时,却像是买下了数百金币的珍品一样的开心。

“夏洛克,这个送给你。”莉萝将刚买到手的草帽,递给身后的夏洛克,脸上带着明显得意的笑容,让夏洛克有些无奈。莉萝已经等不及的想要看着对穿着礼仪极度严苛的夏洛克,戴上这个圆边的草帽,明黄色的帽子,再配上他的黑色燕尾服,白色的手套,擦得光亮的皮鞋,莉萝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夏洛克带着草帽时的表情了。

夏洛克双手接下草帽,这是一种用席子草编织而成的简单帽子,简单圆边结构异常普通,相比较起外观来说,它更加的实用,能够在炎炎的烈日下,帮你遮挡大部分的阳光,这在农民之中是深受欢迎的。

夏洛克没有戴上帽子。

“我的小姐,你赠送我的礼物,我非常的喜欢。”夏洛克露出欢喜的表情,像是接下了包装精美的名贵礼品。莉萝很满意夏洛克的态度,自己送给他的东西,夏洛克就该欢欢喜喜的接受才对。

“为了感谢小姐,我也希望小姐可以接受我的礼物。”夏洛克真挚的表情,让莉萝有些微微心动,不过他身上除了自己买的首饰之后,就没有什么值得赠送的物品了,难道夏洛克早已经准备了礼物好送给自己?莉萝有些许的期待。

夏洛克将草帽翻转过来,抓住右边的帽檐,将草帽朝上翻了翻,修长的手指跳出草绳,上下翻动的飞快。

莉萝看不清楚夏洛克的动作,草帽的右边,只在瞬间就松散开来,随着夏洛克灵动的手指,重新开始编织。很快,一个新的草帽再次出现,左边依旧是平平无奇的圆边,右边却微微上翘,原话的弧度像是柔嫩的花瓣,底层微亮的黄色,与上层较暗的黄色形成鲜明对比,比起先前的平平无奇,现在的草帽更加的美观,带着灵动的调皮味道。

“再加上一些小东西的点缀……”夏洛克一边低语着,抽出一条红色的系带,在帽顶上绑上一圈,在平平的左边结出一个好看的红色蝴蝶结,鲜明的红色与黄色搭配出抢眼的颜色组合,夏洛克将新编好的草帽轻轻的戴在莉萝的头上:“……这样,才算配得上小姐的帽子。”

白色雪纺纱长裙,双层叠的荷叶宽边有着天使般的青涩,搭配上黄色的草帽小巧的红结,仿佛是浪漫和掺杂着懵懂的羞涩感觉随着她飘逸的金发,让人能在这灰暗的小巷,听到不满金色沙子的阳光明媚的海滩上,翻卷腾腾的海浪的声音。身上的颜色就像活泼跳动的精灵,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略微粉红的脸颊,女性纯美的魅力诱惑的夏洛克有些出神。

“天生的谎言家。”莉萝的声音比平时的要小一些,要弱气一些,微红的脸颊很快掩饰过去。

“只是十个铜币的草帽,就算你再怎么装点,居然说算配得上我,难道奥古斯丁的荣耀也只能配得上十个铜币了?”细声的说着讨厌的话,莉萝却没有将头上的帽子拿下,虽然粗糙的席子草让她有些不舒服,但她依旧摆弄着头上的新帽子,甚至有些急切的想要找面光滑的镜子,看看现在自己的样子,能吸引夏洛克出神的机会,可不会太多。

“货币只是人们用来衡量自己眼中事物的价值,但对于奥古斯丁这样的大家族来说,多少金钱的东西,已经不算做重要的衡量依据,完美的艺术品,更加的能体现它的底蕴,就如同小姐您这般。”看似恼怒的话在夏洛克听来却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不过面对美丽的人,他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称赞。

莉萝小声嘟囔的没有说话,柔嫩的唇角却抑制不住的微笑,看起来非常的高兴。终归也还是一个孩子,会为了自己喜欢的礼物,而显出兴奋来。

莉萝捏着帽檐,返身朝着街道的出口走去,步伐轻快,踩着自己影子,在小巷渐行渐远。

当黑色幕布掩盖天空,闪闪的星辰散发着冷漠的星光,波尔多庄园的夜晚凉爽而又静谧。

莉萝摆弄着手中的草帽,就像平时摆弄着自己喜欢的价值高昂的珠宝一般。巧妙的弧线上似乎还留着些许的温度,红色的蝴蝶结紧实整齐,能让每一个拿到它的女孩子爱不释手。

草帽一下子被抽走,让莉萝发出一声惊叫。

“这么入神?夏洛克送你的?”塞娜丝汀捏着手中的草帽,席子草的粗糙让她明白这并不是多么精致昂贵的东西,虽然外观好看,但也不会让莉萝如此喜爱,唯一的答案也只有这是夏洛克送出的礼物了。

塞娜丝汀将草帽戴在头上,面对着莉萝房间的镜子转了转身体,镜子里,金黄色的长发披散而下,随着柔滑歌瑞尔睡衣飘逸的旋转,明黄的席子草草帽搭配起来,反倒是充沁着活泼气质的高贵少女。

“虽然是他送我的礼物,但我并不喜欢,我不过是想看下这草帽是如何编织的。”莉萝将草帽从塞娜丝汀的头上拿下来,毫无兴趣的将草帽扔到自己房间的衣服箱里,还随意的将箱子盖上。塞娜丝汀夫人对于自己女儿的小动作觉得好笑,但又不好拆穿她。

“你既然不喜欢这个帽子,需要我扔掉它吗?”塞娜丝汀抚摸着莉萝的头发,带着花香的洗发液的香味让人觉得舒服。

“虽然我不喜欢,但毕竟是别人送的礼物。”莉萝在塞娜丝汀的怀里撒着娇,塞娜丝汀夫人很难相信自己任性的女儿,会在乎夏洛克的感受。

想到那个草帽,脑海里黑色的背影渐渐清晰,心里居然微微有些发酸。突然而来的感觉,让塞娜丝汀微微有些心慌,自己,这是在嫉妒自己的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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