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让二哥担心了。刚才我不过是有些犯困罢。”
顾语沁也知道她说的借口有些苍白无力,可此时此刻除了这个憋足理由外,她脑子里也想不出其他理由来。
顾钦听了顾语沁的话先是沉默一会儿,然后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听说了……皇上赐婚的事。”
顾语沁觉得,顾钦也许是顾府里唯一一个真心关心过原顾语沁的人了。所以就凭这一点,顾语沁也不想看见顾钦为了她的事而皱紧眉头。
“看把二哥你愁的,脸都快皱成老爷爷了。皇上赐婚可是件喜事,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怎么还一脸苦相?”
“你若真觉得这是件喜事,那你又是为了什么站在这里悲春伤秋?”顾钦看着顾语沁那张强压欢笑的脸只觉得刺眼,真恨不得把顾语沁这个让人心疼的妹妹拥在怀里。“我在回来的途中也听说了李随行那厮的为人,他虽然年少有为,但却……”
看着顾钦为眼前的她担心,顾语沁是发自肺腑的感动。看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告诉顾钦她伤愁的真正理由。
难道要她告诉顾钦,他疼爱的小妹已经早已不在人世,而现在这个身体里住着的也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灵魂。那顾钦会不会把她当疯子看待?
“二哥你多虑了。”顾语沁不等顾钦把话说完就赶紧打断了他。她虽然很感动顾钦为她着想,但事实却只能在她心中藏一辈子,永远不能说出口。就比如现在,已经不存在的和装着另一个灵魂的顾语沁。
“好歹我也是皇上钦点的人,如果李随行真不识好歹,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大不了我就告到皇上那去!”
顾钦听了顾语沁的话走到她面前,怜爱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看着明显已经长高不少的顾语沁,顾钦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空虚感。“岁月不饶人,三年不见,我的七妹竟也长大了不少。”
人虽然是长大不少,但看着却更让人心疼了。“依稀记得很久以前,你只要一不开心就会把自己封闭起来,不言不语。现在可好,你长大了反而学会安慰二哥了。”
顾语沁哪知道顾钦心中的惆怅,她只觉得她头顶上那双大手让她感到异常别扭。于是顾语沁拍掉顾钦的爪子,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二哥,我的发型都被你弄乱了。”
顾语沁虽然不知道原主以前是怎么和顾钦相处的,但对于顾钦这么亲昵的动作,顾语沁一时半会儿还适应不了。
即便顾语沁一直给她自己催眠,这不过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罢了,没必要放在心上。但现在看来,她的自我催眠是彻底宣告失败了。
“呵,七妹从什么时候也开始爱红妆了?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顶着鼻涕泡四处乱跑的样子?”顾钦的手虽然从顾语沁的头顶拿下来了,但他却有一种错觉,他的手上似乎还残留着顾语沁身体的温度。
“我现在都是大姑娘了,谁还记得那么早的事情。对了,二哥,你这次回来会呆多久?”
顾语沁最怕的就是有人和她谈小时候,所以赶紧转移了话题。好在在原主的记忆里,顾钦每次在顾府待不了多久就会离开。最后一次,便是一去三年也不曾回来过。
“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爹有些事需要我办。”
顾语沁知道这些事情就算她问了顾钦也不会告诉她,顺口就说道,“那真是太好了,以后我就能天天见着二哥了。”
顾语沁刚开始还很诧异,她竟然会对一个不太熟悉的人这么依恋,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这份快乐,应该是属于原顾语沁的。
顾钦是最了解原主的人,虽然他已经三年没见原主。但顾语沁还是害怕,她会被顾钦看破身份。所以为了不让顾钦有更多的时间了解这个已经换了一个灵魂的顾语沁,顾语沁便托辞想睡觉让顾钦离开了晗松园。
顾钦一走,顾语沁也回到了房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一躺在床上就进入了梦想。
“娘,你看看二哥,我才是他亲妹妹,凭什么每次他都对顾语沁那丑丫头那么好,对我却是爱理不理。”顾语玟一回房就趴在四姨娘怀里数落顾钦。虽然大家当着大夫人的面都称自己的母亲为姨娘,但私底下大家却并没有遵守这个规矩。
四姨娘颇为宠溺的看着她怀里的顾语玟,“你这丫头,这么大了还在娘面前撒娇,也不害臊。”
“我不管,我不管。二哥他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才是他亲妹子,他在众人面前对顾语沁那丑丫头那么好,是想把我置于何地?”顾语玟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二哥了。明明是她的亲哥哥,可从小和她这亲妹子不亲,也不知道这算哪门子事儿。
四姨娘宠溺的在顾语玟的小脸上捏了捏,“你这孩子,还和你二哥杠了!你这么聪明还不知道你二哥的想法?你哥那么做还不是因为顾语沁现在有个世子妃的头衔,以后能在仕途上帮他一把。你要是把顾语沁的世子妃之位夺了过来,以后你二哥、三哥还不得天天都围着你转!”
“既然这样,那二哥也该和我说清楚才是。”顾语玟明显不相信四姨娘的说辞。
“你以为男人都像你这样,哭哭就能解决问题了?你二哥和你三哥身上的担子重着呢!”
顾语玟正想接着说点什么,一丫鬟就走了进来,“夫人,二公子让我传话,问你睡了没?”
顾语玟一听丫鬟的话马上来了精神,正准备抢在四姨娘开口前让顾钦进来,可四姨娘却用眼神制止了她。
四姨娘对刚进来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立马会意的走了出去。
“二公子,夫人已经睡下。你要是有事儿,不妨先告诉奴婢。等夫人醒来后奴婢再转告夫人。”
顾钦看着透亮的房间,嘴里发出了一声叹息。虽然他常年都不呆在府中,但四姨娘不待见他这却也是事实。“不用了,也没什么大事。因为顺道路过,所以就过来看看。既然娘亲已经歇息了,那我明日再来便是”
“恭送二少爷,二少爷慢走。”
“娘,你刚才为什么不让二哥进来?”二哥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她怎么能浪费和他见面的机会。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赶紧回去睡觉。”四姨娘并没有回答顾语玟的问题,反而还急着将顾语玟赶走。
“可是我还不困……”顾语玟不解,娘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
“来人,把六小姐送回去。”不等顾语玟再说话,四姨娘就让人把顾语玟送回了她屋里。
“夫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如今三少爷,六小姐也已长大成人,你又何必对以前的事耿耿于怀!夫人也是时候该对二少爷好些了。”
“石妈,这是我心中的一道坎儿,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这道坎儿我就迈不过去。”
顾语玟一走四姨娘就露出了倦意,此时听石妈这么一说,心中的凄凉感更甚了。年轻的时候果真好,天不怕地不怕。但到底是因为年轻,才会犯下那样的错。可就算时光倒退,她又有什么选择的机会?既然当初选择了这一条路,就早注定她的双手会变的污秽。
“哎,夫人,你这是何必……”
“你也不用多说,我都知道这些理。下去罢,我也累了。”四姨娘朝石妈摆摆手,这些大道理她何曾不明白,只是心中的罪孽又岂会因为这一两句话而放下。
“哎,是。”石妈看了看四姨娘,所有的话都化成一声叹息。
而另一边梅林园内,顾语欣正在顾语陌耳边喋喋不休的抱怨着顾钦对众姐妹的不公平待遇。
“你说二哥也真是的,姐姐你那么用心的照顾他,他回来了竟然问都不问你一声,真是太可恶了。”
“他也不想想,平时他不在顾府时,是谁把他的院子照顾的那么好。姐,你以后都不要再管二哥了,他真是一点良心也没有。”
“好了,你别说了。二哥每次回来不也送东西给我了。”顾语陌现在心情很不好,尤其这时候耳边还有一个没眼色的人在婆婆妈妈的说个不停,这就使她的心情更糟了。
“哼,他哪次回来没给大伙带东西?你看看今儿个在大厅里二哥对顾语沁说的话。要不是因为他们俩是亲兄妹,我都替他们害臊。”顾语欣一想着大厅里顾钦对顾语沁说的话就一脸不屑。
“好了!说什么呢!”顾语陌只觉的顾语欣说的话让她感到烦躁,不管如何努力,心里也平静不下来。但当顾语陌瞥见顾语欣那委屈的模样时,她的表情有一丝动容,“今天我才给你说了那么多的大道理,你可好,转眼间就把我说的话给忘了。刚才那话是能随便说的吗?你这么不小心,要是被不怀好心的听了去,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姐,我知道了。”顾语欣不甘心的屈服。虽然她觉得顾语陌说的话有些牵强,但她俩毕竟是孪生姐妹,顾语陌不高兴,她还是能感受到的。
这一夜,注定有些人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