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在门外看见卫天蓝脸色有异,忍不住探头进来问:“怎么了?她真是发高烧?”由于房间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他匆匆问了一句便又把头缩了回去。
“也是,也不是!”卫天蓝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同时把所有心神都放在了昏迷中的路雅静的身上。
卫天蓝的话让乔治好奇心大起,顾不得房间里恶臭扑鼻,径直走了进来:“你不能确定吗?”
“我不是医生!”卫天蓝白他一眼,猛地伸手掀开了路雅静身上所盖的被子,将路雅静从床上扶起坐着,开始仔细检查路雅静的身体。
“你要做什么?”
旁边那个护士紧张地上前,想要制止卫天蓝,却被乔治挡在了三步开外:“嘘——不要紧张,她不会害你的病人!”
高大的乔治对护士来说总是一股不小的压力,她不敢正面和乔治起冲突,打算跑出去找人来帮忙。
乔治猜到她的意思,先她一步挡在门前:“等一等!”
护士跑不出去,又害怕乔治伤害到她,只好退到了房间的角落里,远远地望着卫天蓝的动作。
卫天蓝的手从路雅静的前面摸到后面,直到摸到路雅静后背的时候,立即奇怪地“咦”了一声:“果然不是发烧。”
路雅静之前一直躺在床上,当有人用手探她的额头或者耳朵上的体温时,确实是高得吓人,犹如发高烧一般。但实际上她的后背一片冰凉,这种凉意还带着点水份,一摸手上全是水气,就好像她的前半边身子正对着烤炉,后半边身子却被泡在了水里。
乔治一看见卫天蓝的样子,以他的经验也猜到了八、九分:“后面有水气?”
“嗯!”
“不会是阴火吧?”
“嗯!”
乔治绕着路雅静的床头走了两圈,才抚着下巴说:“她这样下去,要么被冻死,要么被烧死……”
这次,卫天蓝没有同意他的话,而是转向女护士:“护士小姐,是谁让你关窗的?”
“曹道长,他交待我千万不能打开这些窗户,不然路姑娘会有危险。”护士倒还老实。
“哦!”这是卫天蓝第二次听到护士提到这个名字了,看来这个曹道长确实有点能耐,可惜方法用错了,救人不成反害人。“他还说什么了?”
护士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他说什么……魂魄被恶灵困在了体内,所以他要作法封住那个恶灵,用什么……阳冰瓦解阴火……还说什么等阴火灭了,路姑娘自然会醒过来……结果在房间里又跳又唱,烧了很多符纸,还不准我开窗……”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停地撇嘴,显然对曹道长的说法并不认同。
不管怎么说,一个学习过专业护理知识的人,是不会相信这种迷信的说法的。生了病的人身体本来就虚弱,如果不能在良好的通风条件下养病,只会加重病情,影响身体康复。
“错了!错了!是谁请他过来的?”卫天蓝听了,连连摇头。
“他是段先生请过来的,听说是好朋友。段先生吩咐我必须照他的话去做,我不能不听啊。”护士的工作只是照顾好病人,其他的事不敢管也轮不到她管。
卫天蓝开始对这个曹道长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其实曹道长说得对,路雅静的魂魄的确被人用阴火困住了。可惜,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样硬碰硬的做法不但结不开困住路雅静的法术,甚至很可能把路雅静推向死亡边缘。幸亏她现在过来了,如果晚来几天,路雅静身上的阴火灭是灭了,人也肯定活不了。
看来,这个曹道长知道路雅静身上的阴火是怎么来的,她有必要去探望一下他了。
不过当务之急是把路雅静救醒再说。
“乔治,开窗!”
“OK!”乔治大声应着,并让护士和他一起,把这个房间里的所有窗户全部打开,让房间里的空气流通。
卫天蓝则盘腿坐在了路雅静身后,双手扶着路雅静的双肩,慢慢闭起了眼睛。
别看卫天蓝平时捉鬼都要依靠崔伯制成的各种符水和工具,其实她还有一项特殊的异能,那就是能够进入普通人的梦中,与梦中人做交流。
不要小看了这项能力,拥有它就等于拥有了沟通阴阳两界的能力,鬼魂轻易伤害不了她。
一般来说,鬼魂都没有实体,也无法接触现实生活中的物件,才会有什么穿墙而过、飘在空中的能力。它们如果要害人的话,并不是亲手碰到那个人,而是通过思想控制,在那个人的脑中制造出各种幻觉,让他误以为自己正受到极其严重的伤害,最后死于非命。
实际上,那个人在现实中却是死于惊恐过度的心肌梗塞,也就是被活活吓死的,所以才会有“被鬼迷”一说。卫天蓝能进入被鬼迷的人的脑海中,不管鬼魂制造出什么样的假象都迷惑不了她,又怎么能伤害得了她呢?
很快,卫天蓝慢慢的睡着了,头伏在路雅静的身上,脑海中出现了与路雅静梦境一样的场景:在一个种满了植物的小公园里,有两个女人站在浓密的树荫下说着什么。
由于周围的光线太暗了,卫天蓝只能隐约认出其中一个是路雅静,另一个则是穿着一身红衣的女人。她们应该在吵架吧,虽然听不到她们的声音,却能看见她们都说得很激动,脸上的表情都有点狰狞了,特别是两个人的手部动作都十分夸张,看起来很快就要扭打在一起。
卫天蓝慢慢地走近她们,忽然发现不太对劲。明明是两个女人在吵架,但她却感觉到旁边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女人。可惜周围的能见度太低,她除了看见正在吵架的两个女人,就再看不到其他人了。
有人躲在暗处想偷袭她们?
这是卫天蓝首先冒出来的念头,但当她继续往前走了几步以后,又对这个念头产生了怀疑。因为她感觉不到黑暗中那个女人有任何恶意,除了能察觉到女人的存在,一点肃杀之气也没有,反而隐隐有种戏谑的意味在。
这个女人似乎是乐得悠闲,躲在暗中看人吵架的。
越接近小公园,那个躲在暗处的女人的存在感就越强,卫天蓝甚至能确定女人所处的位置是在哪个方向。
这个时候,意外忽然发生了。
由于卫天蓝的心思全部放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上,忽略了路雅静和红衣女人。正在吵架的两个人忽然同时停止了争吵,相视而笑,紧接着一左一右扑向了卫天蓝。
“小心!”躲在暗处的女人惊呼出声,想要提醒卫天蓝,却已来不及了。
路雅静和红衣女人与卫天蓝的距离本来就近在咫尺,刹那间便来到卫天蓝身边。她们的双手弓成爪状,手指上的指甲变成又长又尖,二十只手指分成四个位置刺向卫天蓝,甲端隐隐有黑色的光芒在闪烁。
卫天蓝的反应并不慢,就在暗处的女人出声时,身体动得比脑子更快,第一时间弯下腰,从路雅静和红衣女人的夹击中避过,然后迅速站在了离她们三步远的地方,右手已经伸进了腰间那个小袋子内。
袋子里装的,全是崔伯帮她准备的各种法宝。
一击不中,路雅静和红衣女人面露惧色,不敢再上前了。
她们本就不是卫天蓝的对手,再加上卫天蓝手里的握着那些小瓶子,全是能让它们吃不了兜着走的东西,除了搞搞偷袭,务求一招得手之外,已没有其他办法能对付卫天蓝了。一旦失手,她们便要想办法逃走,不能落在她的手中。
卫天蓝看出路雅静和红衣女人对她的忌惮,也不急着收拾她们,而是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躲在暗处的女人身上:“你是谁?”
“我是路雅静!”暗处的女人轻声回答她。
可女人的答案非但没有让卫天蓝满意,反而让她如坠五里雾中,指着面前那个正步步后退的路雅静问:“那她是谁?”
卫天蓝见过躺在床上的路雅静,能确定眼前的路雅静就是她见过的那一个。如果说躲在暗处的女人就是路雅静,那眼前的这个又是谁?如果眼前的这个才是真的,那暗处的那个又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骗她?
暗处的女人慢慢从树荫中一颗大树浮现出来,像是一团黑色的影子,渐渐凝聚成形,五官也变成越来越立体和清晰。最后定格在卫天蓝眼前的,是一张和路雅静完全相同的脸,就连身高与体形都一模一样。
女人叹息着说:“我真的是路雅静。”
卫天蓝说不出话来。
虽然她清楚这是在路雅静的梦境中,各种光怪陆离的事情都会出现,许多无法解释的事情也会变得合理,但很少有人会梦到两个自己,而且还是并排站在一起,表情各异,一个惊恐,一个无奈。
只有一个才是真的,另一个,很可能是鬼魂为了迷惑她才幻化出来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