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了午膳,月婆娑小憩了一会,感觉有只小手在作乱,月婆娑心里无奈的摇头,一把抓了个正着,“哪里跑?”
床前立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垂髫年纪,扎了两个包包头,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笑眯眯的望着月婆娑,“小姑母”。
这个小丫头就是月婆娑大哥月向杰的长女月婉儿,名字起得倒是婉约,可性子那是机灵调皮的紧,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缠着月婆娑,跟宇哥儿有的一拼。
月婆娑一把抱起她,姑侄俩笑哈哈的躺在了床上,她的要求其实也很简单,不过就是要人讲故事,而且一个不过瘾,要一直的讲,等到她听够了为止。
月婆娑搂着怀里的小人儿,“我们接着讲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吧,上次讲到哪里呢?”
“水鸟和乌龟”,月婉儿大声的回答。
“你倒是好记性!”月婆娑宠爱的捏捏她的小鼻子。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讲三个苹果的故事好了。”
婉转低柔的嗓音就从午后的窗棂悠悠的传了出去:
相传古阿拉伯国王纳世德在位的时候,有一个晚上,他召见宰相加法尔和司马伦入宫,对他们说:“我想到下面老百姓当中去了解一下官吏们的情况,你们也一起去。如果查到老百姓怨恨不满的官员,我们就把他革职查办;如果那些拥护了老百姓乐于职守的,我们就要提拔重用。”
“是的,陛下!”宰相答应着。
……
……,“狐狸和狼的故事”。
从前,有一群狐狸居住在大森林里,他们经常全体出动,到森林中寻找食物。有一天,他们又想往常一样成群结队的去外面寻找食物……
院子里,寻找大小姐的大群的丫鬟婆子急匆匆的赶过来,看见守院子的婆子摆摆手,为首的是月婉儿的奶娘赵氏,大家见了礼,轻声的进了院子,跟守门的紫苏和淡墨见了礼,全程像是在演一场哑剧,站在洒满阳光的院子里静静地等候。
赵氏平日里也是有几分身份的,可紫苏和淡墨毕竟是王妃身边伺候的大丫头,以后还有可能是管事麽麽的,心里就是再着急,见她们都守在屋外,她自然也不敢造次。
怀里的孩子翻了一个身,可以听见她轻微的打鼾声,可见睡得很好,月婆娑觉得手臂麻了,可她不敢有大的动作,一看这小丫头的样子就是没有睡午觉,偷跑过来的,她侧目看着怀里的柔软,还真是鬼灵精。
紫苏听见里面的声音低了下去到没有,想到大小姐许是睡了。
抬步走进去,一点声息都没有,看见王妃对自己使眼色,紧赶两步将王妃的胳膊解救出来,又扶了王妃起身。
月婆娑就示意出去,胳膊麻的不行,又疼又痒。去了外室,紫苏给揉捏了好一阵子才舒服了。
喝了一口茶,月婆娑慢悠悠的问,“外面谁在候着?”
紫苏就撇撇嘴,“是大小姐的奶娘,还有身边的两个二等丫头、四个三等丫头和几个婆子。”紫苏很不屑,不过是奶娘,就自恃身份,连大小姐都看丢了,这规矩也不知怎么立的。
淡墨斜睨了门外一眼,“看她穿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的奶奶呢!”
“咦!”紫苏淡淡的一声疑问,“那不是王妃赏给大小姐的那匹柿蒂花的云绫缎吗?”
淡墨听见这样说,就又看了一眼,“哦,确实是。”
这匹云绫缎是太后赏给王妃的,说是江南制造司进贡的,只得了九匹。王妃说花色很好,不过她不适合,她一向喜欢白色的服侍,就给了月婉儿,那么贵重的东西,月夫人跟大奶奶都不舍的给大小姐用,说等她大了在做衣服。
这赵氏倒是好手段,竟然穿在她身上了,也不看看自己撑不撑的起来。
月婆娑没有说话,她只是品着茶水,“今儿这茶不好,不是雨前龙井。”随手将茶碗搁在了炕几上,发出一声“叮”的响声。
站在院子里的人,听见这声响俱都哆嗦了一下,后面的丫鬟婆子抬眼很快地看了一眼前面素手站立的赵氏,她低垂着眼,看不清眼里的神色。
淡墨听见月婆娑说茶不好,就着杯子端起来尝了一口,“是呢,还真不是正宗的雨前龙井”,继而愤愤然,“也不知道谁分管茶叶,这样的茶叶也敢拿来给王妃喝。”
手里端着茶叶就要去找人理论,“王妃,这些奴才不管是不行了,都是大奶奶人好心慈,容得这些坏蹄子瞒上欺下的,竟然李代桃僵。”
请允许月婆娑的隐忍,她很想笑,紫苏也龇牙咧嘴一副怪样。
这个淡墨,就不能忘了她的三十六计吗?
月婆娑深吸一口气,轻咳了一声,“让她进来吧”。+
猛然从外面明晃晃的大太阳底下进到屋里赵氏有一会的不适应,她稍定了一会,才给端坐在西边炕上的月婆娑见礼,“王妃安康”。
月婆娑端坐着没有说话,没让她起也没说不起,赵氏就静静的保持问安的姿势,半蹲在那里。
月婆娑竟也好似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我的茶呢!”不紧不慢地语气里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仪。
淡墨此时倒也会来事,“奴婢该死,这就给您泡去。”
淡墨不但端了茶,还上了几样小点心,月婆娑睇了一个眼色,不错,深知我心。
看着赵氏腿已经明显的开始打颤了,月婆娑仍然没有让她起身的打算,屋子里一时寂静无声,院子里的人更是大气不敢喘,甚至可以听见赵氏渐渐粗重的喘息声。
用过了两块点心,喝了半盏茶,月婆娑才开了口,“起了吧”。
这赵氏也是个人物,打着哆嗦咬牙站起来,“谢王妃”。
赵氏心里也明白,王妃这是要拿她开刀呢,是自己太大意了,平日里也是哄着大小姐那样睡得,不成想今日她竟然耍了花枪,那么小的孩子心眼倒是不少。
“看座”
淡墨搬了锦杌过来,赵氏那里敢做,忙推辞不敢。
赵氏看了一眼正在用点心的月婆娑,“王妃,今日真是多亏您了,不然……”。
“掌嘴”,月婆娑将咬了一口的点心又放进了碟子。
“啊?”赵氏有些不明所以,紫苏已经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啪”
看着一下坐在地上的赵氏,紫苏更是不屑,真是不经打,她没用力的好不好。
“王妃,这是为何?”赵氏犹不自知。
“啪”,又是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紫苏用了五成力道了,赵氏的脸立刻肿了,嘴角也出了血丝。
赵氏从进府也没有受过委屈,这一年来更是如鱼得水,觉得自己身份高贵了起来,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王妃,妾身即便有错,也得请过主子……”。
“啪啪啪啪”,这次一连四个巴掌。
“妾身?你是哪里来的妾身?”月婆娑低头斜睨赵氏,凌厉的眼神刺得赵氏一个哆嗦。
“打!打到明白。”慢悠悠的语气,末了又加一句,“不要吵到婉儿”。
淡墨拿了抹布堵了她的嘴,跟紫苏拉着赵氏去了院子里。
屋外一时间只听得巴掌声和断断续续的“呜呜”声,院子里站了那么多的人,一个个俱都屏住呼吸,生怕扯上自己。
淡墨放开被她倒嵌着胳膊的赵氏,赵氏一下子摊在了地上,脸肿的都认不出了,牙齿也掉了好几颗。
月婆娑站在廊檐下,袖着手冷眼看着远方,满身的光华凌然让人不敢直视。
以前的月婆娑在家里也是不管事的,可此时的月婆娑在众人眼里已然大变,贵气和威仪不可同日而语了。
宜浓跟流苏听见动静也早候在一边了。
紫苏环顾了四周,“赵氏一个贱婢,竟敢在王妃面前自称妾身;身为奶娘,不循规蹈矩,看丢大小姐,以仆欺主,欺上瞒下,中饱私囊,论律令该乱棍打死。”看了一眼那两个二等丫头,“不过,我们王妃心慈仁厚,高情致远,仁德义道,蕙质兰心,厚德载物……”
月婆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紫苏你还真是能整,说重点,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紫苏狗腿的笑笑,“总之,王妃看在赵氏也是照顾大小姐多年的份上,放她一条生路,抄了身家,发给人牙子卖出去。”
赵氏一听顿时晕死过去,从大户人家被发卖出去的都不会有好下场的。紫苏喊了粗使婆子拉她下去处置去了。
让宜浓去内室守着大小姐,月婆娑带着淡墨和流苏去了月夫人那里,自己做了这么大的动作,怎么也要解释一下。
月婆娑刚进了母亲的门坐下,朱氏听说了也急忙赶了过来,“小姑,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拉着月婆娑打量了一番。
月婆娑拉过大嫂坐下,“还望大嫂不要生气婆娑擅自做主才好”,说着给朱氏行了大礼。
朱氏那里敢受,一下让了出去,“这说的什么话,一家人那分什么这么清楚。”
淡墨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一的说来,当然略过了紫苏夸耀王妃的一段。
月夫人听完早已气的甩了茶盅,一叠声的“她怎敢?她怎敢?”
月婆娑和朱氏忙去给她顺气,“母亲,一个恶奴,您何必计较,不要气坏了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