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月婆娑吃过早膳就吩咐宜浓去看一下前日撞到的那位小姐,因为对宜浓的办事能力她很放心,所以只是安排她去,并没有问住在哪里?姓甚名谁?
紫苏和淡墨都在忙着,只有流苏比较闲一些,她主动提出跟宜浓一起好做个伴。
月婆娑微微思考了一下,“也好,两个人多个照应。”
又从一边的抽屉里抽出一张纸,递与宜浓,“这些东西,你们回来的时候顺便帮我置办了。”
宜浓接过来略略扫了一眼,看起来大都是外出要用到的物品,似乎是为王爷出行平壤做准备。
二人躬身正要退下,月婆娑又想起一件,“还有去昆仲那里要些上好的金疮药,解毒丸,健胃之类的药,总之多准备一些。”
月府那边,也得到了消息,月夫人正跟媳妇朱氏说这话,“这才刚回来才多久,就又要带兵出征。”
声音里很是伤感,朱氏也知道婆婆是替小姑难过,好不容易王爷回来了,刚刚培养出了感情,又要分开,她心里也替小姑着急,可有什么办法呢?皇命难为呀!
朱氏边给婆婆捏着肩,边说着宽心话,“娘,小姑是个有福气的,您不必为她操心。”
一边正在翻绳的月婉儿也顺着自己母亲的话,“祖母,小姑母长得那么漂亮,王爷姑丈一定会舍不得她的。”
声音奶声奶气的,又带了小姑娘的清脆,惹得大家一起笑起来。
朱氏就轻轻地啐了自己女儿一口,笑骂道:“小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害臊,姑母也是你能编排的。”
惹得小姑娘嘟起了嘴巴,趴进祖母的怀里不吱声。
月夫人就一把抱着怀里的孙女,笑眯眯的拍着,“我们婉儿说的对极了,对极了。”
月婆娑小的时候,也老爱趴在她的怀里,她也这样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好像此刻她怀里抱的还是幼时的月婆娑。
门外一阵慌乱的脚步,就听见有小丫头急促的喊声,“老夫人,老夫人。”
自从上次月婆娑在家里惩治了赵氏之后,一些狐假虎威的奴才俱都收敛了起来,再也不敢在后面做小动作,朱氏也变得严厉了起来。
看着进门来的小丫头,朱氏皱了眉头,“什么事慌里慌张的,规矩呢?”
那小丫头被朱氏一瞪,吓得跪倒在地上,“老夫人,大奶奶,是相爷,相爷在大殿上晕倒了,现在刚被送回来。”
婆媳俩一听,俱都变了脸色,月夫人更是一下仰了下去,身边的丫环映红映绿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以免磕到脑袋。
大家一阵手忙脚乱,端水的,顺气的,掐了人中,月夫人慢悠悠的转醒,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就要起身出去。
朱氏立刻按住了婆婆,“娘,您躺在这里等着,媳妇去看看。您这样去,爹心里也会担心呀!”
月夫人又那里会躺得住,挣扎着非要过去前院,大家拗不过她,只好好生扶着她,簇拥着去了。
一行人过去,只见书房外院门口鸪白正送了太医出来,月夫人都来不及等太医见礼,急急地点了头,扶着丫头的手快步走了进去。
大奶奶朱氏停下,跟太医见了礼,“王太医,我公公还好吧?”
她问的很委婉,王太医看了一眼后面的丫鬟婆子,微垂了眼眸。
大奶奶朱氏往后瞥了一眼,做了请的动作,“王太医借一步说话。”
俩人一前一后走出离众人十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王太医”。
王太医也是太医院的好手,他轻摇了摇头,“目前的状况不是很乐观,是中风。暂时来看,只能保守的治疗,还要看相爷的心态。具体的事宜我已经跟大爷说过了,王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大奶奶朱氏怎么也没有想到,早上还是好好地出去的公公,怎么几个时辰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有些呆愣,竟都忘记了要派人送太医出去。反倒是鸪白看太医要走,走过来送了太医出去。
朱氏回过神来,拿过锦帕拭了拭眼角,打起精神也进了外书房。
月夫人平日里看似是个心和慈善没有脾气的,实际上真是遇到事情她竟然有不同常人的表现。
此刻她拉着自己丈夫的手,脸上还带了些许宽慰的笑意,“老爷,您不要担心,太医说了,没什么大事,只要好好的调养数日就会慢慢的好起来,不要着急,正好乘着这个时间好好的休息一下,在家多陪陪孙女孙子。”
月丞相却是一脸不甘愿的样子,他说话有些不清晰,有些急切的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我怎么能安心的躺好,你这是妇人之见。”
他说的太快又不清楚,月夫人一时没有明白过来,转过脸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大儿子。大爷月向杰虽然也没有挺清楚父亲说了什么,但是却知道父亲大略的意思。父亲不主张派兵,与皇上的皇命相违,才在大殿上执意阻止,据理力争,惹得皇上不快,甩了奏折,大骂父亲糊涂。这才弄得父亲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月向杰躬身对着自己的父亲,“父亲,你且安心养着,别的先不要考虑。”
转过身亲自端过茶水,伺候父亲喝水。
月丞相气的以手拂了茶碗,一碗热茶均倒在了大爷的手上。
正好朱氏进来,吓了一跳。她进府这些年,哪里见过公公发过脾气,从来都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可是眼见丈夫的手变得红了,心下疼痛,却也不敢说话,只示意小丫头赶紧的打扫。
抬头见公公很是愤怒的样子,想了想,轻声退了出去,吩咐身边的大丫头柳菊赶去王府报信,请王妃来一趟。
柳菊是大奶奶陪嫁的丫头,平日里情分不同于别的丫鬟,见大奶奶这么郑重的让她去请王妃过来,就知道事情一定有些严重。可是平日里去请王妃都是夫人的意思,大奶奶这样自作主张会不会不好,再者,王爷也去早朝的,会不会王妃已经知道,也在来的路上了,还是应该问一下大爷的意思!
柳菊福身行礼,“大奶奶,或许大爷已经派人去请王妃了。”这话说的很委婉,意思是提醒大奶奶该询问一下大爷。
大奶奶朱氏心下一惊,自己这是怎么了?遇上这么点事就慌了,“柳菊,还好你提醒我。”说完顺了一下气息,悄声的站到大爷一侧,对着大爷递了一个眼神。
大爷月向杰一直专注的看着父亲,没有留意到自己妻子的眼神,倒是月夫人留意到了媳妇的神色。
心下就有些不喜,自己公公这病着呢,不在床前尽孝,也不去外面照应家事,却在这里给自己丈夫递眼色,就轻轻地哼了一声。
朱氏听见自己婆婆的哼声,脸上有些讪讪得,低了头就没再言语。
大爷月向杰也听见了母亲的哼声,看见自己妻子站在一侧好似有些拘谨,猜想是否有事,想了想,“母亲,您先在这陪着父亲,儿子去看看煎好药了没有。”
月夫人也并非那种刻薄的婆婆,相反的她总是将心比心,觉得一个女人嫁到别人家不容易,对朱氏很好,也从不立规矩,知道朱氏性子慢心眼好使,平日也是稳妥的,刚刚定是有什么事,才做出了那番举措。见儿子打了掩护,也就没在说什么,自己陪丈夫说话。
大爷领先出去,大奶奶跟婆婆公公行了礼,也提步跟了过去。
去了廊檐的一侧,大爷月向杰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妻子,“有什么事不能等一会再说呢?”声音不似平日的温柔,带了些许的冷冽。
朱氏心下就有些委屈,结婚这些年,他对她一直体贴温柔,半句重话都没有,何曾用这种语气说话,眼里就噙了泪水,“我只是想问问,要不要去请姑奶奶过来?”
大爷轻皱了眉宇,都是平日里对她保护的太好了,连这些基本的处事都解决不了了吗?如果是小妹,她一定不会如此吧。
想起凌王爷今日没有早朝,大约还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自己也只顾着父亲,并没有派人通知那边。可是就算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派人,难道她就不能问藤白他们吗!
“自是要去请的”,大爷淡淡的出声,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又转身看着妻子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婉君,这样的事情以后你自行处理就好,不必特意来问我。”
大爷话里的意思是说,你是月府的大奶奶,掌管着府里的一切,有什么事你拿主意就好了。
可在大奶奶的耳朵里听来就成了,这些小事情没事不要问我来烦我。他这是嫌弃自己无用吗?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当下大奶奶看着大爷远去的背影,嘴唇哆嗦着,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眼泪肆无忌惮的流了下来。
柳菊看大奶奶一个人站在那,大爷走远了也没有回头,就走过去,轻声的喊声,“大奶奶。”
朱氏也在她的喊声里回过神来,赶忙的用锦帕拭了眼泪,深呼吸了几口气,转过身,可是脸上明显是哭过的,看的柳菊心下大惊,“大奶奶,您怎么了?”
刚才还是好好地,怎么跟大爷说了几句话,就成了这样。她自是不明白大奶奶刚才内心的一番交战。
大奶奶朱氏强忍着内心的凄苦,稳了稳气息,“你拿了我的对牌,套了马车,过去王府请了王妃过来。”
柳菊压下心里的惊诧,领命去了。
大奶奶朱氏也带了丫头回了内宅安排午膳,安排其他的事宜,也顺便重新洗漱了以免给更多人看自己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