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腔心血付沟渠,淑雅郡主一下子绷不住了,眼泪哗的流下来,把手中的碟子狠狠往地上一摔,扭头就跑。因为跑得太快又太突然,被那十六幅的绛香纱流珠裙的裙摆绊倒了,摔在紫逸然脚边,紫逸然就像没看到一样,继续望着远方怔怔出神。
淑雅郡主又羞又恼,随手撕了那过长的裙摆,装饰在裙摆霞光线精绣含苞荷花上的珍珠,顿时四洒开来,滚了一地。
九皇子看着淑雅郡主跌跌撞撞地跑了,脸色也不大好看:“望山……”
“皇上急招,请敏王、睿王殿下速速进宫!”
宣召的是宫廷内卫统领燕松,跟这几个皇子平素里交情不深,六皇子和八皇子对视一眼,肃容沉声道:“燕统领稍候,容本王换了朝服。”
算着日子,五皇子和贾季宙也就是这一两天的路程了,所以六皇子和八皇子陪着紫逸然到芷兰别院散心,一面又命小厮准备了朝服,以备不时之需。
六皇子和八皇子到厢房更衣,燕松一身标准内卫银甲,笔挺如松地站着,紫逸然随意地问了一句:“皇上何事宣召两位王爷?”
傅东和九皇子脸色齐齐一变,这紫逸然到底是怎么了,为人臣子的,怎能贸贸然打听天家之事?这话落到昭武帝耳中,可就糟了。
出乎意料的,连太子都不买账的燕松朝着紫逸然一笑:“东望朝两位使臣,明日可达帝都,皇上是命两位王爷进宫,再议接迎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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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氏的担忧果然没错,吃了十天素的王铎一见了荤菜,就跟饿了十天的猛虎般,吃得那叫一个欢,王遥才刚剥了一只大虾,放到齐氏跟前的小碟子里,桌上的九盘子菜就被王铎扫荡得只剩下盘子底了。
王铎一边吃还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样子好看不经吃,这能填饱肚子吗?”
齐氏气得直瞪眼睛,周大娘一家拘着身份,根本没动几筷子,王遥又在给自己剥虾,这小子一个人竟吃了这么一桌子菜!
王遥忍住笑,对周大娘道:“大娘再去点六荤六素,荤菜点大份的。哥哥刚从东望朝死里逃生回来,若是被几道荤菜给馋死了,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王铎王遥什么都好,就是开起玩笑来不忌嘴,齐氏赶忙呸呸呸几声,双手合什念叨着:“神天菩萨在上,小孩子家家,有口无心,呸呸呸!”
周大娘也笑了,起身到门外,叫了一个小二,按着王遥的意思,重新点了菜。
这时跑堂的端着一个大盘子进了雅间,一个粉彩釉荷花盅,五个素白瓷牡丹盅,王铎看了一眼就没了兴致:“喝汤有什么意思,还是吃大块肉痛快过瘾!”
那跑堂的许是没见过雅间的客人如此粗俗不讲究,忍不住笑起来,肩膀一抖,手中盘子一歪,六盅汤羹全都倒在了王遥身上!
还好汤羹不太烫,可是王遥身上的豆绿色软罗衣,米白色细棉布长裙全都被浇透了,裙摆上肩上还挂着笋片和肥鸭肉片!
王铎怒气腾地窜上头顶,扬起拳头,照着跑堂的脸上就是一拳!
这跑堂的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也不敢还手,捂着淌血的鼻子,噗通一声跪在王遥跟前。
走廊那边的小二见状不妙,飞跑下楼,麻溜地将掌柜的请了过来。
王铎扬拳还要再打,却被齐氏一声吼住:“住手!你想气死娘吗!?”
王铎脸上怒气不减,王遥抖了抖裙子,柔声道:“都是讨生活的可怜人,不过是一时失手,哥哥就不要发怒了。周大娘,把我的换洗衣裳取出来,先找个地方换了这身湿衣裳吧。”
此时那年近五旬的胖子掌柜气喘吁吁地过来,听了王遥这话,感激地连连作揖:“太太姑娘菩萨心肠,小的在这里替那不长眼睛的奴才谢谢了。在这三楼有一间极清净的包间,是小店专门为太太姑娘行坐更衣所备,极是妥当。小的请姑娘放心。”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岁数比自己父亲还大的长者,在你跟前低头哈腰的,王遥眼底掠过一丝不忍,叹道:“算了,周大娘在这里陪着娘,玉英,咱们去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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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地一声,一个彩釉富贵牡丹纹饰大瓶被狠狠地掼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侍书心惊肉跳地站在一边,压根不敢看霍文宇那张狰狞乌黑的脸。
霍文宇虽然气得眼前发黑,到底知道此处是酒楼,并不是自己府里,咬牙切齿了一会儿,恨恨道:“你不是说早就买通了小二和跑堂的,万无一失了吗?怎么洒了汤羹?”
侍书也皱眉道:“才刚奴才问了那个跑堂的,他也不知怎么回事,膀子上突然一麻,就滑手弄翻了盘子……”
霍文宇已经气得说不出什么来了。
六天前,三管家终于打探出王铎不过是沾了****运,才被选到安远侯府当差。可是这家伙嘴笨心实没眼色,好不容易捞到一个陪着安远侯到国公府的美差,谁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得罪了平国公,被打了个半死。只养了十来天的伤,又被弄到东望朝。跟着安远侯出使的御林军和侯府护卫们回来都得了封赏,最差的也得了一百银子,可是,王铎这家伙不但没得着一文钱的赏,还被安远侯又教训了一顿,吓得他娘齐氏赶紧带着一家子去铁佛寺上香拜佛,其实就是去避祸去了。
得了这个消息,别说是本来就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宋氏,就连一向与大房不对盘的霍家二叔,都嚷嚷着赶紧退亲,免得被平国公迁怒,把自己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六品官都踢飞了。
可是这门亲事是霍文宇的父亲,现今的江南道观察使亲自定下的,若是贸然毁亲,弄个不好,不但连累了父亲的仕途,霍家的声望,就连自己,也没法子在官场上混了。再说秦家那里又有了变化,秦家老二刚刚从常州治理水患归来,立了大功,皇上封赏甚重,皇后召见了秦如燕,对秦家嫡女的容貌才华无不满意,想把她指给锦威侯或是安远侯,秦尚书的腰杆子顿时硬起来,见了霍文宇也不像前几天那般和蔼了。
宋氏又派令娘子去了莲花胡同两次,一次没见着人,另一次却被人客客气气地请出去,谈都不谈议婚下小定的事。
霍文宇急得没有办法,只好铤而走险,谁知好不容易才弄来了****,买通了小二和跑堂的……唉!
侍书眼睛突然一亮:“少爷,湿了衣裳必定要换,咱们何不趁此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