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东被打成了熊猫眼,贾季宙也好不到哪里去,左半边脸肿的老高,额头顶着一个红彤彤的大鼓包,下巴更是青紫一片,再配上贾季宙一张又冷又黑的冰山脸,两只喷着火的眼睛,活像强暴美人不遂,却被彪悍美人狠狠蹂躏了一顿的喷火龙。
贾季宙踏进金銮殿时,西临朝的文武官员惊得眼珠子掉了一地,昭武帝瞧着贾季宙的青紫脸暗自叫爽,可是脸上还不得不做出一副极其震惊极其愤怒的表情:“平、平西侯,你这脸……”
贾季宙若无其事地朝着昭武帝行礼道:“谢陛下关心。小侯不慎摔了一跤,无妨。”
摔了一跤?您这一跤摔得也太诡异了吧?
群臣没人相信,可是昭武帝却信了,一脸惋惜状:“真是的,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伤了呢?平西侯还是该好生休养才是,免得留了疤。那修建大雄宝寺……”
“修建大雄宝寺一事宜早不宜迟,陛下,想必已将一应数据核算出来了吧?”
贾季宙堵住了昭武帝企图拖延几日的借口,昭武帝狠狠地瞪着王铎,脸色变了一下,挣扎着道:“可是侯爷之伤……”
“都是些皮肉伤,对我等终日厮杀的军中男儿,算不得什么。王铎将军也是军旅出身,想必也很认同本侯之言吧!”
无辜的王铎被昭武帝瞪得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他一心想要缩着身子装鸵鸟,谁知贾季宙这么不依不饶,指名道姓地把自己拎出来,无奈之下,只得嘿嘿干笑两声。
“听说王将军文武双全,陛下甚为欣赏,特将核算大雄宝寺修建费用一事交给王将军。西临朝人才济济,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呀!”
文武双全令人叹为观止的人才还想装鸵鸟,可是昭武帝怎会饶得了他?
“王爱卿,朕交代的差事,办妥了吧?”
在一双阴沉不定的龙目的注视下,王铎只觉得脖子上的脑袋有些摇摇欲坠——还是妹子说得对,伴君如伴虎呀!奶奶的,过了这一关,俺立马就辞了这破官,绝不多干一天!可是,最大的问题是,他现在还是个五品的御林军郎将,兼户部代理侍郎,只得把脑袋往脖子里使命地摁一摁,跪倒在地:“启禀皇上,卑将……”
“不用解释,也别说什么罪该万死,朕问你,办妥了吗?”
“啊?”昭武帝直截了当的问话使得王铎一愣。
王铎的傻样看得五皇子无比兴奋解气,心里对狐狸一般狡猾的贾季宙又添了几分忌惮。——南越国、北朝国的进贡,大雄宝塔层数的增加是贾季宙在路上用飞鹰传书请示灵帝,突然决定的,为的就是要让昭武帝当场出丑。现在看来,效果可比当初预想的还要精彩。
户部一直是太子在管,王铎出丑,伤的可是太子的脸面。太子没办法,只得站出来:“启禀父皇,核算数据的时间太紧……”
“哦,原来贵朝没有算出来呀?也罢,小王手下倒是有几名术算能手,就借给太子用几天。太子放心,不出三日,一切数据都会算的清清楚楚。”
五皇子语气倒是谦和,可他脸上嚣张的笑容,看得太子恨不得一拳打花他的脸!
阶下群臣哗然,有些武将气得脸都歪了——奶奶个熊!你小子啥意思?笑话咱西临朝无人吗?有种咱们沙场上见!
昭武帝气得脸色黑如锅底,瞪着王铎,阴惨惨的声音就像是被阎罗王附了体:“王爱卿,你有何话?”
“启禀皇上,卑将……卑将……”
“咦?王将军一向能说会道,口齿伶俐,今儿怎么结巴起来了?”五皇子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嗜血光芒,盯着王铎的眼神,就像食尸秃鹫盯着一具即将咽气的新鲜尸体……
王铎全身上下爬满了鸡皮疙瘩,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五皇子满意地笑了,朝着昭武帝道,“看来王将军并没有将陛下的旨意放在心上呀……此等蔑视君王大罪,若在我朝,可是要灭九族的。”
五皇子脸上蔑视的神情是如此的赤裸裸而毫无掩饰,昭武帝的老脸再也撑不住了,龙目一瞪:“来人,把这消极怠慢的王铎当廷杖责五十大板!”
当廷杖责?这是何等的羞辱!昭武帝一向宽仁,很少打人板子,就算是要打板子,也是将犯事大臣拖到偏殿行刑,好歹留了几分颜面。看来这王铎真的捅了龙鼻孔,激怒了昭武帝,才会如此雷霆震怒,不给王铎留半点颜面。
六皇子八皇子俱是一惊,殿中高阶官员也是吃惊不小,数道惊诧眼光,同时望向平国公,平国公站在玉阶丹墀下,神色淡然,波澜不惊。贾季宙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对紫逸然又多了几分忌惮和恨意。
金銮殿当值侍卫正要上前按倒王铎,只听殿外尚监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镇军大将军安远侯殿外求见!”
“宣!”
紫逸然没来早朝吗?王铎疑惑地转过头,只见一袭玉白色立蟒朝服,腰束白玉明珠带的紫逸然大步走进金銮殿,还未行叩拜之礼,昭武帝便道:“紫爱卿重伤初愈,不必行此大礼。”
紫逸然刚刚站直身子,五皇子已不怀好意地开了口:“紫侯爷此时入朝,倒有几分为王将军解围的意思。”
昭武帝眼睛一亮,紫逸然性子冷傲,却不会无故晚朝,他此时突然出现,难道有什么补救法子?
贾季宙摸着青肿的下巴,突然想起昨夜那黑衣少女的神秘出现,再看平国公一脸平静无波的表情,心中便是一窒,难道……
紫逸然道:“王将军诚心寻访贤士,聂隐士已被打动,侯在大殿外,等待吾皇传召。”
昭武帝大喜:“宣!”
五皇子冷笑一声:“贵朝还真是能人辈出,一个时辰就能算出所有数据,小王真是大开了眼界!”
秦宾闻言脸色一变,太子的脸也黑了,户部几十名笔帖士算了近一个月才算妥的数据,谁有本事一个时辰就算出来?昭武帝脸色也有些难看,右手紧紧地握着黄金蟠龙宝座的扶手,指节苍白,手背青筋暴跳。
聂隐士一袭青衫,步履轻盈地走进大殿,朝着昭武帝行了三叩九拜大礼。
聂隐士还没站稳身子,五皇子便斜睨着他笑道:“一个时辰怕是不够吧,本王就宽限宽限几日……”
“谢殿下宽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