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贾季宙的仪仗刚刚出了帝都的朝阳门,帝都的大街小巷就传遍了侯爷钟情贫家女,一朝麻雀变凤凰的火辣八卦。
以前落井下石,可劲儿地糟践王遥的三姑六婆们,突然一致改口,都说自己眼光不错,早就看出了王遥是有大福气的,至于退亲的事,那是霍家忘恩负义,错把天仙当村姑,一家子的笨蛋!
而那些吃饱了没事干成天遛鸟斗狗的纨绔子弟们,一古脑儿地拥在了莲花胡同。这下子莲花胡同周边的茶楼饭馆可就火起来了,尤其是据说王遥最爱去的第一楼,更是人满为患,别说包间雅间,就连大堂都挤得满满当当的,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赛过了东望第一美女的王遥,到底是何等的绝世姿容,美如天仙。
于是乎,当傅东的车驾刚刚拐到莲花胡同路口,就不得不停下了,因为小吃摊子凉茶摊子水果摊子还有什么头油花粉摊子等早就把莲花胡同两边挤得水泄不通,只留了一条仅容一人勉强穿行的通道。
“爷,前面路不通,要不,咱们下车……”
待月刚开了个头,就说不下去了,若不是害怕露了行迹,被人认出来,傅东又何苦窝在这么一辆寒酸不起眼,连侯府下人都嫌弃的马车里?
傅东透过薄纱帘子,看着吵闹喧哗比菜市场还热闹的莲花胡同,铁青着脸道:“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那些吃饱了撑得慌的公子哥儿们,想要看看王姑娘……”
“咔嚓”一声,黄杨木扶手被傅东生生捏断:“该死!本侯……”
“爷,您别冲动!”眼见着傅东就要冲出去,待月一把抱着傅东的大腿,“爷,别忘了您还被夫人关在祠堂里呢。您这会子要是冲出去,待风可就露馅了……”
傅东想起冒充自己跪在祠堂里的待风,叹了口气,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那些临窗而坐,饮酒作乐的纨绔公子,发狠道:“早晚叫你们好看!”
可是,当日凯旋而归纵马长街时,有谁没见过赞叹过意气飞扬英姿勃发的锦威侯?若是就这般下了马车,徒步而行,只怕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就有好事者跑去定国公府汇报傅东的行踪了。可是,不下马车,又怎么进得了莲花胡同?总不成让傅东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轻功,掠入莲花胡同吧!那样做……想起自家老娘昨夜差点没一把火烧了大将军府,傅东打了寒战,不敢再想下去了。
还好待月最是机灵不过,从车壁的小柜子里拎出一个布袋子,笑道:“奴才知道莲花胡同拥堵,早就有备而来,爷,你且稍等片刻。”说着,待月提着袋子就要下车,傅东见那袋子里不知装着什么,还在蠕动个不停,便问道:“袋子里是什么?”
“嗨,十几条拔了毒牙的竹叶青、银环蛇。”
傅东一听便笑了:“好小子,算你聪明!赏你半年月钱!”
待月一个的月钱是五两银子,半年月钱就是三十两呢!待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王姑娘真是好人呀!爷一向清冷,就是皇帝封了侯爵赏了大将军府,爷都没这般欢喜过,更别说一赏就是半年月钱了。王姑娘,为了攒够钱娶个漂亮媳妇,您的大腿,小的抱定了!
待月下了马车,装作没事人儿一样往人堆里挤,挤到人最多的地儿,手一松,紧接着就放开嗓子叫道:“蛇!有蛇!哎呀呀……绿蛇咬了我了!”
绿蛇?!
那不是竹叶青吗?!
竹叶青是西临朝最常见的毒蛇,连五六岁的小孩都知道,一旦被竹叶青咬了,不及时医治的话,熬不过六个时辰!
什么美人能比得上自家性命?一时间,莲花胡同乱成了一锅粥,卖东西的小摊贩们也顾不上赚钱了,扔了摊子就跑——奶奶的,一个小货摊值几个钱,要是被竹叶青咬了,不花上百八十两银子,你就等着帮阎王爷卖盒饭去吧!
傅东趁乱敲响了王家的大门,周英禄一开门,见傅东穿着一身不起眼的天青色布袍,略带着几分局促,站在自家门前,便是一愣:“侯……侯爷……”
待月刚刚做了亏心事,傅东也有些赧然,压低声音道:“本侯今日无事,随便逛逛,恰巧到了莲花胡同,想起了王将军,便冒昧上门,想要和王将军聊一聊。”
随便逛逛……就逛到了咱家门口?周英禄这几天虽没出门买东西,可是也知道因为自家姑娘,莲花胡同比菜市胡同都要热闹,想要挤到自家门前,那得费多大劲儿呀!傅侯爷怎么能随便逛逛,就逛到了自家门前?
可是,不管如何,周英禄最崇拜的就是傅东和紫逸然了,今日偶像上门,他岂有怠慢之理?压下心里的疑惑,周英禄满心欢喜地把傅东迎了进去。
待月这边放完了蛇,又急忙爬上马车,把傅东珍藏了十来年的风雷琴抱出来,紧赶慢赶地跑到王家门口,门还开着呢,待月正要卯足劲儿往里冲,“呯”地一声,大门猛地关上,差一点没把他的鼻子撞扁。
待月在门外气得直跳脚——侯爷,你也太重色轻奴了!你只管自己进去讨好佳人,却不管待月的死活了!要是待月进不去,待会儿看你拿什么向佳人献殷勤!
“吱呀”一声,门又开了,周英禄一脸歉然地笑道:“这位哥哥,实在是这几天前来骚扰我家姑娘的宵小之徒太多,小弟刚才关门动作猛了些……哥哥你没有伤着吧?!小弟这厢赔罪了,哥哥可千万不要计较。”
当然……不计较了,谁叫你是王姑娘家的奴才呢?现如今,只要是王姑娘家的,哪怕是一只耗子,在侯爷眼里,比咱们都要金贵千倍万倍!待月堆起满脸笑容,哈哈笑道:“也不看哥哥跟着的是谁?没有两下子功夫身手,侯爷看得上咱吗?放心,哥哥没事儿的。”
可是待月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配上那红彤彤的鼻子实在滑稽得很,周英禄狠狠地掐着手心,才强忍着没笑出来:“哥哥手里捧的是什么?要不小弟帮你……”
“不用不用。这琴可是上古名琴,价值连城,万一摔了碰了,就是把我剁碎了也赔不起,还是哥哥自己抱着吧。”
周英禄纳闷道:“哥哥,你家侯爷好生奇怪,竟然带着这么珍贵的古琴,四处闲逛。”
待月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半天才讪讪道:“谁说不是呢。侯爷的心思,咱们做奴才的怎好随便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