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已经很亮了,像被洗过的幕布,一片碧蓝,上面悠悠晃着几朵白云。
蓝凌夕一行在一个名叫哈帕顿的小镇落了脚。
这个小镇中经常会有往来的旅客,镇子里的村民对于此早就见怪不怪了,整个村子都是泥土和乱石堆起的,看起来比外来的旅人还风尘仆仆。在这样的对比之下,蓝凌夕的马车可谓是垃圾堆里的金子,闪烁着暴发户的光芒。
小镇每天的人流量很大。
蓝凌夕之所以会在这落脚,完全是因为马车里的所有事物都被某人扔了,如果她不停下来找个地方吃东西,她会成为史上第一个被饿死在马车上的穿越人士。
蓝凌夕带着那个叫玛丽莎的侍女在弹丸大的镇子里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镇子里唯一一家看的过去的旅店。点了七八个菜之后,她就开吃了。
也许是一路上,蓝凌夕没有发过脾气也没有惩罚过侍女,玛丽莎的胆子变得大了很多。但是她看到最注重贵族礼仪的蓝丝奇小姐,竟然和一个侍女同桌吃饭,并且唰唰几口就把饭扒完了,她还是被惊吓得不轻。噢,这可不是她认识蓝丝奇小姐!
就着汤汁吃掉半碗饭后,蓝凌夕就放下了碗筷。
她对饭菜没什么要求,但是对量有一种贴近强迫症的坚持,她吃饭永远只吃半碗。微微的饥饿感有助于她对于大脑清醒,身体灵敏的要求。过多的血液流到胃部,会让头脑昏昏沉沉。
“蓝丝奇小姐,要走了吗?”见蓝凌夕放下了碗筷,玛丽莎哪敢多吃。
“没,你接着吃,我给他买点食物。”她指的,就是窝在马车里没打算下来的左叶。
说完,蓝凌夕就走出旅店,随便找镇子里的居民买了大包的黑面包和糠饼。就在她付完一个银币给那个妇女时,身上的礼服衣摆忽然被人揪住,后背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凄凉哭声——
“妈妈……你不要抛下我和哥哥!哥哥生了重病,就快要死了!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
蓝凌夕听到这莫名的控诉石化了。
她缓缓转过身去,只见一个满脸乌黑看不出原来样子的孩子用乌黑的爪子死死抓牢她的衣摆不放。那个孩子只有七八岁大的样子,矮矮的,瘦弱得像一只猴子。
“你说,我?”蓝凌夕用手指指自己的脸。
那个孩子在蓝凌夕转过来的时候也一愣,他完全没有想到,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少女。一般的贵族都不会在这个镇子停留,偶尔停留的,都是那些小贵族在外包养的情妇。那些情妇多半出生贫寒,对贵族礼节懂的甚少。
他毕竟年幼,一时之间却不知道怎么办了,抓着的手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而周围已经有人被他的呼喊声吸引,渐渐聚了过来。
那个孩子一咬牙,干脆豁出去了,他接着按照预定的计划哭喊,那情形简直撕心裂肺,肝肠寸断,说的天理不容!
“妈妈!我知道你嫌弃我们,父亲死的早。您跟了贵族老爷,我和哥哥都不怪您。只是哥哥真的病了,求求您救救他,救救他呀!”
如果真的是一般的贵族情妇,为了不将事情闹大,都会给点银币打发他们。
不过眼前的这个衣着精致的少女显然不好应付。
只见蓝凌夕蹲了下来,与他平视,思路清晰调理分明的询问起来,“你说,我是你妈妈?”孩子也忘了哭,傻傻点了点头。
蓝凌夕接着问:“你几岁?”
孩子回答,“七岁。”
“你哥哥几岁?”
“十五岁。”
“我十七岁就能生出你们这么大的孩子,还真厉害。”蓝凌夕凉凉的说道,她没想到这一出门就能碰到诈骗的,还是这么小一个孩子。
“我……我……”
那孩子张了张口,紧张的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他的目光紧紧盯住蓝凌夕拿在手里的钱袋,忽然奋起发力,抢过钱袋拔腿就跑!
不少围拢过来的看客替他掩护,有意无意挡住了蓝凌夕的视线。
蓝凌夕蓝眸微寒,被她扫到的人纷纷后退了一步,不敢再替那个孩子掩护。
伊比慌张的跑着,他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惊恐,把全身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到了腿部,脚下忽然隐线一道绿光,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他奔跑的速度加快了三倍,整个人如离弦的箭,冲进一间破陋的民居。
这间房子十分狭小,里面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蜡黄的少年。他死死闭着眼睛,手指无力的抠住身下的木板,木屑掉落一地,他在满是破洞的木板上痛苦的扭动着。
“哥哥!”瘦的和猴子一样的孩子忍住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打开了那沉甸甸的袋子。
金光璀璨的金币从袋子口露出,他惊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币。这下,泪水再也忍不住,哗啦啦的流出,形成一个小小的瀑布。他蹲在少年床前,激动的喊了起来。
“哥哥!快看,是金币!你有救了!有救了!我们可以请最好的医生!”
“还……回去!”床上的少年艰难的把眼睛张开一条缝,看着弟弟又出去骗钱,心里一阵难受。
“哥哥!”
“听不听我的?还回去!快!”
床上的少年咬着牙说完这句话,更难受了,手下一用力,原本就烂了的木板竟然被抠穿了!
蓝凌夕一直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这才矮着身子,钻进这间狭小的房子。以她的身手,怎么会让一个孩子从手里抢了东西。但先前,这个孩子每次说到“哥哥”的时候,身体总是忍不住格外颤抖。
蓝凌夕决定跟过来看看。
脚下凹凸不平,她的靴子发出吱嘎的声响,扑在床前的孩子忽然机警的回头,在看到她之后,反身挡在了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