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楚仪宫。
“国师驾到……。”
当宫殿外内侍那尖利的传禀声倏然传来时,姬无名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宫殿内,卧室中,甚至没等天隆帝和于雪宁穿上外套,房门已然从外面被推开,一脸凝霜的姬无名出现在了房间内。
“皇叔祖,您这是……。”一脸愤怒的天隆帝怒声道:“不经传禀而私闯朕的寝宫,这成何体统?”
“体统只存在于社稷安好之时,一旦社稷甭坏,这天下还有何体统可言?”姬无名冷声道:“陛下还记得二十年前初登大保之时,臣对你说的话吗?”
“这……。”
“你当然不会记得。”没等天隆帝开口,姬无名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臣当时说过,这天下是大周的天下,而不是你姬景隆的天下!”
“朕是皇帝,这天下当然是朕的天下。”天隆帝怒声道。
“你的天下?好啊,那就请陛下现在下旨,将老臣处死吧。”姬无名冷笑道。
“你当朕不敢?”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天隆帝厉声道:“来人……。”
“陛下,使不得。”天隆帝的身旁,于雪宁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哀求道:“陛下,使不得啊……。”
遗憾的是,于雪宁虽然有心阻止,但天隆帝先前的声音依旧还是引起了外殿的注意,急促的脚步声中,以先前在奉天殿宣读圣旨的老太监为首的一行三人匆匆来到了房间内。
“把他给我拿下!”天隆帝指着站在地上的姬无名说道。
“陛下,请恕老奴难以接旨。”年老太监躬身道:“记得老奴第一天侍侯您时就说过,老奴出身于巡查司,御座身为巡查司之首,试问老奴如何敢向他伸手?”
“你……,这天下都是朕的天下,巡查司更是!”天隆帝厉声道。
“巡查司不是您的,陛下。”苍老太监摇了摇头道:“这天下也不是您的,而是大周的天下。”
“你……。”相同的话语令天隆帝倏然一愣,这个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请陛下退位!”房间内,姬无名幽声道。
洛京城南城巡检司,就在姬无名逼迫天隆帝退位的同时,一件关于廷尉衙门一名吏目当街强抢民女的案件却令乌铭这个新任的天下行走声名大噪。
“大人,人已经没气了。”
大堂内,身穿总巡检官袍的张二虎来到了乌铭的桌案前,拱手道,而他身后的地面上,赫然趴着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
张二虎是乌铭来到洛京后第三天从中州巡检司调来的,和他一起调来的还有罗六。事实上,如果当日在中州城内不是罗宣等一干巡检拼死抵挡,史凤到底能不能逃过那一劫,真还是个未知数。
而现在,在罗宣已经阵亡的情况下,乌铭当然不会亏待罗六这个罗宣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招了没有?”乌铭脸色平静的问道,话说他一口气可以斩掉近万的蛮人,区区一个人的死亡当然不会令他动容。
“没招。”张二虎摇了摇头道。
“倒是挺有骨气。”乌铭笑了笑道:“备案吧。”
“大人,这口供怎么办?”张二虎苦笑道。
“还要什么口供?当时大街上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乌铭摆了摆手道:“去吧。”
活活将一名九品的吏目打死于大堂之上,对此,乌铭根本就没有在意,在他这个四品的天下行走面前,九品的官吏甚至连芝麻官都称不上。
遗憾的是,初涉官场的乌铭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里是洛京,大周朝的心脏,也是天下间官方势力最为盘根错节的地方,想那名吏目直到被打死也不承认强抢民女,自然是有几分底气的。
仅仅事件的第二天,这个吏目的底气就找上了乌铭,赫然是廷尉署的二把手——尉正田荣。
田荣的到来也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那名吏目为什么敢硬扛的原因——在大周朝,虽然那些世家大族提起巡查司那是人人色变,但对官吏来说,却并没有这些顾忌,原因很简单——直到乌铭这个天下行走出现之前,巡查司对官吏并没有监察的职能。
然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仅仅在进入巡检司不到一刻钟后,就在巡检司的正堂前,田荣被乱棍打了出来。
尉正是什么?那可是廷尉这个二品大员之下的第一人。但就是这样一位竟然被乌铭赶死狗似的打了出来。至此,洛京上至官员,下至普通百姓,是人都知道这位新任的天下行走到底有多横了。
兴王府,就在田荣被打的第二天,乌铭就被姬无名叫到了府内,就在乌铭原以为姬无名是因为田荣的事情而来时,姬无名却一声不吭的将乌铭领到了王府的后花园。
“兴照见过太叔祖。”花园内的一座凉亭内,当姬无名和乌铭的身影出现在亭子外的甬道时,一个身材瘦小,看上去最多只有十岁,相貌尚算周正的小男孩匆忙从亭子内跑出,来到了姬无名面前,躬身道。
“来见过你乌铭王兄。”姬无名指着乌铭对小男孩说道。
“兴照见过乌铭王兄。”小男孩恭声道。
“你觉得这姬兴照怎么样?”凉亭内,当姬兴照离开后,姬无名看似不经意的对乌铭问道。
“义父想认第二个义子?”乌铭笑了笑道。
“义子,有你一个就够了。”姬无名摇了摇头道:“我的意思是说,他做皇帝怎么样?”
“不好。”没有任何的犹豫,也没有任何的迟疑,乌铭摇了摇头道:“岁数太大了。”
“大?他今年刚十岁。”姬无名微微皱起眉头。
“是人都有欲望,尤其生在皇室的男孩,在这方面都早熟得厉害。”乌铭低声道:“确切的说,就算他现在没有野心,也没有欲望,但他终究会长大,到时候就算他不想,他的亲人也会逼着他去想,去做。”
“而到时候,您已经不在巡查司。”乌铭沉声道:“以我的能力,我不会惧怕任何方面的挑战,但皇帝身为一国之尊,他要想坏事,我会很难做。”
“从现在开始调教也不行?”姬无名苦笑道。
“如果真要从现在开始调教,我宁愿找一个女孩。”乌铭苦笑道:“最少女人的心思要比男人少得多,也可控制得多。”
“女人做皇帝?”姬无名愣了愣,显然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想法。
“只要姓姬,其他的,重要么?”乌铭微微一笑道。
“我说过,这天下……。”
“这天下,终究是姓姬的。”乌铭打断了姬无名的话:“无论义父您怎样认为,至少在我这里,如果没有您,也就不会有我的今天,而身为您的义子,我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姬家列祖列宗的事情。”
“好吧,这件事情容我再想想。”姬无名点了点头。
从兴王府出来,站在石阶前的乌铭幽幽叹息了一声,他知道,从他和姬无名对话完毕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意味着属于天隆帝的时代已然终结,新的时代,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