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女子一路小跑着向南,登上机帆船。许学根笑着问道:“你们这六个人跟我们上大颜,想买什么啊?”
陆静芝回答说:“队长呀,我们姐妹六个难得相会,今天正好都歇工,加上遇到你们五队的顺便船,就想到大颜玩一下呗。”
“好好,静芝呀,你今日打扮得多漂亮啊,像一朵花,……”许学根招呼道:“唉,你们都蹲下来,或者站到船舱里,我们才好开船哩。”
这一路因着扒泥都没有水草,机帆船行驶起来很是顺畅。半个小时便开到大颜,刚停了下来,六个女子就跳上了岸。陆静芝吩咐曹粉桂和周婧丽到儒学巷喊缝纫的陈春兰来一起过来拍照片。两个人便笑嘻嘻地,手挽手向西去了。
照相馆因这七个女子的到来,呈现出一派空前繁华的摸样。先是七个人的合影,陈春兰、陆静芝、周士玉、李党桂坐在前排,后边则站着周婧丽、曹粉桂、钱凤娟三个人。而后每人又各自拍了一张一吋照片。陆静芝见李党桂穿的大户头蓝士林衣裳照的半身照不错,便过去找她借衣服,说道:“党桂呀,把你身上这件蓝士林衣裳脱下来让我穿了拍张照片。”
李党桂撇了撇嘴,说:“我这件衣裳是老奶奶穿的,你个丫头人家穿在身上得多难看呀。”
“我望不丑,你快点脱嘛。”李党桂被她催着,只得脱了下来。
陆静芝脱下自己的红格子衣裳,穿起那大户头蓝衣裳,将布扣子别起来,李党桂上去帮她别着。陆静芝对着镜框,理了理衣领,将右边的辫子撂到背后,而将左边辫子放在胸口上。等曹粉桂拍好后,便说道:“师傅呀,我拍张二吋照片,行不行?”摄像师说:“行啊,你坐下来吧。”
摄像师换了另一个胶卷,按了上去,指示陆静芝调整着身子脸庞的方向,道:“你身子向东略微倾斜一点,……好,脸上露出点笑容,……好!”
周婧丽觉得二吋的也不错,也开心地说:“我也想拍张二吋的。”
陆静芝又跟周士玉借了军装穿了起来,笑嘻嘻地说:“我上学的时候老想当个女兵,可是没当成,但女兵的格式还是要做做的。她婧丽拍好了,我再拍一张。”她穿着军装往正中间一站,说道:“师傅呀,给我拍张全身的吧。”那摄像师见照顾生意,也不推迟,瞄了瞄,“咔嚓”一声,说:“行了!”
算账交钱。摄像师说:“一吋照片七张,七块钱;二吋照片四张,八块钱;合影一张,十块钱,总共二十五块钱。”陆静芝拿出十五块钱,说:“还差十块钱,哪个有的?”李党桂说:“我有十块钱。”周士玉说:“我有钱的。”李党桂说:“你们先不忙给钱,我跟静芝两个人先垫一下,你们就回去扎帐吧。”
摄像师指着陆静芝说:“你有张照片拍得很好,我想留一张放在橱窗上做样片。你同意的话,我就少要你两块钱,够行?”陆静芝点着头说:“行啊。”摄像师说:“我这就收二十三块钱,本该要二十五块钱的。”
七个女子出了照相馆,又到了几个大店里转了一下。许学根跑上街喊道:“党桂呀,我们船要开回去了,你们要不要跟船走?不然的话,我们就开船了。”
陆静芝随即笑着表示歉意:“走,赶快上船!我们跟船到了大颜,只顾玩,还又让学根队长来喊我们走,真是太不应该了。”
“你们要走了,我也得赶快回店里踏缝纫机了。”陈春兰摆弄着两个短辫子,告辞而去。
姐妹六人乘船回到村里,仍旧聚到李党桂家里。周婧丽、曹粉桂、周士玉、钱凤娟都争着拿钱出来扎帐。李党桂问道:“这拿照片的票放在哪个手上保管?”
陆静芝说:“就放在周士玉身上吧,她急等等地要把她的照片寄给赵余亮望哩。”
“啊哟哟,你不急?拍了一张又一张,考究连摄影师都夸你照得好,还要留作做样片的哩。”周士玉调笑道。
曹粉桂摆着手说:“唉,今天我们七个人拍照,单单把个老大少掉,老大晓得后可要骂我们了。”
陆静芝说:“她在学校里教学,我们怎好喊她上大颜呢?再说了,船要走,学根他们怎肯等我们上学校去喊慧明呢?”
“静芝在党桂这里吗?”庞元昌站在巷口说道。陆静芝闻听有人喊她,连忙走了出来。
“是庞大队长喊我的,有什么事的?”
“六队的王秧喜怀孕了,施道元还想生养个小伙。这一胎已是第五胎了,再让他家生养下来,今后我们翟周大队计划生育多难抓啊!”
陆静芝惊讶地说:“王秧喜她这之前的风声,我们竟然一点都不晓得啊。”
庞元昌说:“你要赶快作措施,坚决送她到大颜医院把肚子里的胎儿打掉!”
“那我赶快找她去!”陆静芝话音刚落,只听钱俊荣走上来说道:“静芝,你别忙。我已安排了六队妇女队长邱小春送她上大颜了,施道元撑的船。”
“唉,你替我把工作做掉了。”陆静芝感激地说。
“话不要这么说,你的工作也有我一份,因为我负责六队。一晓得王秧喜带了身,我就马不停蹄地上她家做思想工作,喊人通知邱小春陪她上医院。我拿出身上的三十多块钱交给了邱小春,等王秧喜引产回来再扎帐。”钱俊荣说着不客气,还是表着功。
庞元昌笑着说:“俊荣你已经把事情做掉了,早知道你做掉,我就不来告诉静芝啦。到头来,我白操心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