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勒个去,原来你是想让我与你合谋吃霸王餐啊,我堂堂的正派出身,受过良好教育,岂能与你同流合污,再说,我威武可能要屈,富贵可能要淫,但至少现在我是贫贱不打算移的。吃霸王餐是要被人打骂的,丢人事小,被人捉住就麻烦了。游街示众,鞭打杖笞,算了,风险太大。李蜜坚决地说:“没钱就算了,还是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咱们河水井水两不犯。”李蜜说着用手指在桌子正中划了一道线线,泾渭分开。
端木椒手从桌下掏了一把,李蜜没能看到她桌下的动作,不过拿上来时,手里拈着个金灿灿的圆形的东西,“我是没有银币,但我没说过没有金币啊。”
哇,李蜜一下眼睛瞪得跟金币一样圆,好大的手笔,一个姑娘家居然带着这么多的钱财。李蜜那道三八线刚刚划完,赶紧手向回一拉,把那道指痕未干的线条抹去了。
李蜜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但对于金币,她却是见过摸过,可从来没拥有过。
“你这金币不会是染的颜料吧。”从一个落魄之人突然升华成一个富姐,李蜜一时接受不了。
端木椒微笑着把金币递给李蜜,李蜜接过用手捻了捻,没掉色,又掂了掂,很压手,确实是货真价实的金币,至少李蜜不再怀疑它的质地。
李蜜简直爱不释手,看看人家,随便一掏就能掏出个金币,而自己呢,把口袋掏烂也就只能掏出十六个铜币来,同是修真之人,为什么差距这么大呢。
李蜜恋恋不舍地把金币归还给端木椒,端木椒接过把它放在桌子中央,说:“爱吃什么就点,飞禽走兽海鲜,只要你敢吃就行,如果一个金币不够,我还有。”端木椒说得那么从容淡定,轻描淡写,好像说得不是金币,李蜜一直不理解金钱如粪土这个比喻,金钱和粪土是两个层面上的东西,无论从出处,颜色,形状,用途以及气味,根本没有共同之处,怎么可能捏合到一块去呢,现在她从端木椒的眼睛里,忽然感悟到,这两样东西其实并非没有一点关联。
不要小看这块小小的金属片,在这里,它就代表着红烧肉,红烧鱼,美酒茗茶,一个金币按现在的市价可以折换成五十个银币,一个银币可以折换成五十个铜币,一盘红烧肉才四十个铜币,一个金币可以买几十盘红烧肉,那会摆满一桌子,如果买窝头,那,那,能把自己埋了。
端木椒见李蜜没什么反应,就催促说:“快点啊,我也饿了,我刚才还不想吃,你说怪不怪,跟你说了几句话,现在又想吃了。你担心一个金币不够不成。”
当的一声,音质悦耳,桌子上又出现一枚同样的金币。“这下够了吧,吃顿饭也不能太奢侈,吃饱就行了,再说这种没有规模的小饭店,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
端木椒这么热情,李蜜反倒不安,说:“小姐,我师父告诫过我们,无功不受禄,你这么破费请我吃饭,有没有什么条件,不如提前说出来。”
“条件?”端木椒一怔,随即放肆地大笑,笑得差点伏在桌子上,“说这种话,你是不是个男人啊。”
端木椒说者无心,李蜜听者有意,她用手挡住胸部,说:“我当然是男人了。”
端木椒突然面色一凛,把手一伸,说:“你说你是男人,拿出证据来。”
李蜜大窘,这怎么拿啊,别说自己没有,就算有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拿出来啊。
端木椒见李蜜窘迫的样子,又开心地大笑起来,“你是个男人,还怕我提条件么,我一个姑娘能把你怎么样,李郎,男人要有男人的样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还有——,反正很多,一时也说不过来,不过不用担心,我以后会悉心指导你,不出半年,你就会脱尽脂粉气,成为一个响当当的男子汉。”
李蜜觉得这姑娘简直不可思议,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李郎,又什么时候用你指导了。
端木椒显得很兴奋,接着说:“就像刚才,我要你拿出男人的证据来,你不能脸红,应该这样——”端木椒拿起桌上的一只茶碗,出奇不意地向地上狠狠一丢,啪,茶碗碎成千百片,小姑娘把桌子一拍,学着男人的腔调说:“谁说老子不是男人。看到没,这样才是纯爷们。”
端木椒摔碗的声响早已惊动四座,大家都转头来看,连厨房都伸出N个脑袋,2N只眼睛,向外观瞧。
小伙计是负责外厅的,他赶紧跑过来,他瞧瞧地上茶碗的残片,为难地说:“姑娘,你打碎了一只碗。”
端木椒瞪了他一眼说:“是的。”
小伙计说:“按本店的规矩,打碎茶碗是要赔偿的。”
端木椒当着小伙计的面,又拿起桌上另只茶碗,使劲地摔在地上,喝道:“我说过不赔吗,用得着你来废话么,败坏老子的兴致,滚开。”
小伙计也是吃软怕硬之人,见姑娘这么嚣张变态,早已噤若寒蝉,更何况桌上摆着两枚金灿灿的金币,很多时候,一枚金币胜过千言万语,小伙计赶紧退到一边,人家不是赔不起之人。
端木椒转向李蜜,又变成个甜美的少女,说:“李郎,看见没,这样才像个男人,不如你也演试一回。”说着,把桌上的另外三只茶碗全推到李蜜跟前。
李蜜怎么可能为了取乐而摔碗,说实话,那两声碎裂的声响听在耳里简直是两只碗的哀鸣,一只好端端的茶碗碎成残片,她看着心疼。李蜜头都大了,怎么遇上这么个疯疯癫癫的大小姐。李蜜说:“不要闹了好不好,端木小姐,吃过饭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摔碗难道比吃红烧肉还过瘾吗,真是的。
别看端木椒对小二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对李蜜却不使性子,马上和颜悦色地说:“我听你的,李郎,我们现在就要吃的。”端木椒忽又变了口气,一拍桌子,“小二,滚过来。”
小伙计才刚刚离开,听到让他滚回来,无奈地转过身,对小姑娘这种贬损的言辞没有一点办法,恨只恨投错了胎,做了个没有地位的小伙计,但愿来世为官为商,呼奴使婢,以泄今世之恨。
小伙计来到端木椒跟前,低声下气地问:“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端木椒一指李蜜,“听这位公子的,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要你跪下你就跪下,不许抵触。”
小伙计心说,凭什么啊,杀人还要刑之有据呢,凭什么我给他跪下,但他知道跟这小魔头讲不清道理,为了免受更多的侮辱,只好唯唯喏喏。
好在李蜜也不会借机报复,她点了一个久违多时,在梦里频繁出现而却没在眼前露面的红烧肉,又点了一个鲈鱼,一个山笋炒肉。
端木椒说:“再点,不要太寒酸。”
李蜜说:“够了,太多了也吃不了。”心说,你的寒酸比我的奢侈还丰盛。
端木椒又随口点了两样菜,并且要了一坛最好的酒。李蜜听得暗自高兴。对这次盛宴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忽听门外当地一声巨响,整个饭店为之一震,震得屋顶浮尘扑簌簌落下数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