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恶霸手中捏着自莫篱鬓边取下的海棠,也没生的膀大腰圆,勉强算得个风流倜傥。
奈何那吊稍眼儿一眯,粗手揉着海棠儿一嗅,活生生多出七分好色猥琐,便有些眉目可憎。
彼时莫篱哑穴已封,那恶霸想来已占尽言语便宜,便要凑过嘴儿,不知好歹的动手动脚。
白沐一惊,虽有心阻止,奈何有段距离,不能及时。
正焦虑,突然听见那恶霸一声哀嚎,眼前一花,看见一个身影轻巧利落的跃至莫篱身前。来人冷面冷情,正是苏清晗身边的秋茗。
莫篱被点穴在先,被恶霸撞到在后,稳不住身形,堪堪要向阶下滚落——后腰骤然被人揽住,俯头看时,是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许是常年提笔,指间有层薄茧。
站稳了身子未及回头道谢,身后之人已经放开了手,错身站出,风雅一笑,温润有礼,清风向晚。
白沐眼见的苏清晗扶住了莫篱,又命秋茗解了穴,怕被莫篱找麻烦,便要悄悄的溜回楼里去。
哪知苏清晗身后却跟着个许羡鱼。许羡鱼一眼看过来,先瞧见了白沐:“子季,你站在门口做什么?”他向四周看看,轻声问:“那天那歹毒小公子不在楼里吧?”
白沐还没答话,许羡鱼终于瞧见不远处的“莫篱”。
“咦?这位……公子?”
许羡鱼有些迟疑……像,真的好像。不过眼前这位,穿了女装看不见喉结,应是女子吧?
这么一想,许羡鱼便暗暗在心底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那日错把男子当女子,今日又错把女子叫成公子——当真要戳瞎这双眼睛了。
许羡鱼换上歉然笑意,匆忙一礼:“姑娘对不住,那****看见一名男子,长的和你一模一样,是以方才将你错认成他。”
莫篱方被解了穴道,缓了一缓,将将缓过劲来,听的此言,差点没能一口热血。
倒是白沐,站在阶上,笑的身子都直不起来。
苏清晗轻袍缓带,拾阶而上,关切道:“小白,怎么了?”
白沐直起身子,正要答言,便见莫篱满面冷霜,步步紧逼而来。不由身上一寒,暗叫不妙。
电光火石间,听见莫篱口中一声尖锐唿哨,一黄黑相间的物事从莫篱腰间飞窜而出,直扑面门!
白沐大惊失声,唯有频频后退,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是自家养的那条小白。蛇头停在白沐面前方寸之处,分叉的舌尖频频舒卷,是示好之意。——怪道一直找不见,竟被这小混蛋拿去做了贴身的腰带!
对面的莫篱冷笑一声:“我倒忘了,这本就是你养的——又岂会咬你?”
白沐赶紧讨好:“不过一件玩笑小事,何必当真?”
莫篱咄咄逼人:“玩笑?小事?好,你也穿上女装在这楼前站立一日,我便不追究。”
此言一出,白沐额角冷汗淋漓。欲待城火旁引,却发现那恶霸早不知去了何处,连那许羡鱼,也早钻空子溜了个干干净净。
“莫公子,白沐不过一时兴起,才起了这等玩笑心思。本是小事,切莫伤了感情。——况且莫公子还要在此长住,闹得僵了,怕是不好来往。”
三句话,三分劝三分解三分压,被苏清晗掌握的恰到好处。
一番温言相劝之下,莫篱脸色渐渐恢复。只那眼神中,还藏着一丝愤怒。
一夜杏花细雨,清早起来,却是碧空如洗风和日丽。
这日是茶楼开业第三天,白沐起了个大早,准备好好地大展拳脚,将这赖以为生的茶楼打理出一番蓬勃生气。
斗志满满的刚走到前楼小院,迎面便碰上了小美人儿莫篱。
白沐想起昨日之事,心间一虚,怕被刁难,赶紧提起精神小心应对。
哪知莫篱走到近前,问的却是与昨天之事毫不相干的事情:“白沐,那位苏清晗苏大人,是否患有眼疾?”
白沐闻言心中一动:那日用三部九候法为苏清晗诊脉时,便听他说起,时常觉得头痛难忍。奈何自己把脉,却查不出任何异样。后面事儿一多,便渐渐遗忘。
这时候突然被莫篱提起,白沐才猛然想起来——近日里遇到苏清晗,总见他缓缓按揉眼角的丝竹空穴,这处穴道,可以缓解眼目刺痛晕花……
白沐心下一惊,奇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本来想问“你怎么知道?”,话到嘴边,硬是被白沐生生咽了回去。
刚一说完,又猛然想起——那一晚,在花楼的小室之中,苏清晗缓缓揉着眉角,说:‘微臣近日里头部疼痛、常犯眼疾,不曾看得清楚。’
本以为是那人一味的顺应皇意,想要置身事外,却原来是自己误解。
——莫非果真是自己学艺不精?探脉听息竟还比不过一个弄巫使蛊的?
耳边听得莫篱说道:“细看他的眼睛,好像有云雾遮笼,并且他看人看物,不像常人那样能够直达眼间。昨日他扶我,行动也颇显迟滞——所以我猜他,患有眼疾。”
还有一句话,莫篱留在了心间没说。
白沐却是心下一松,哦,猜的。不是自己医术不精的问题。
于是换上笑脸问正事:“你有没有什么灵丹妙药?”正统医术解决不了的问题,也许那非正统的邪术却能出奇制胜。
“想知道?”莫篱挑眉一笑,红唇冶艳:“昨日你那般羞辱与我,若你做一件能让我消气的事,我就告诉你。”
白沐心下怒骂:拐了个弯,又绕回来了。就知道这小混蛋得理不饶。
“莫公子……”白沐笑的客气又亲昵。
莫篱也跟着笑,边笑边问:“你想好了怎么讨好我?”
“不不不,”白沐连连摇头,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他抬起右手,手间攥有一物:“小茉莉,看——这是什么?”
莫篱脸色骤变。
白沐手间,赫然是一枚系着红线的精巧白玉。那玉质地细腻莹润,触手一片凉滑。上面的雕工很是精细,镂刻着些常人看不懂的图案。
这枚白玉,还有一块一模一样的,不久前刚被皇上从白沐身上搜走,差点儿害的白沐死生不能。
莫篱不动声色的抚向胸口,才发现一直佩挂着的物事果然不见。想来是昨日白沐点了自己的穴道,换外衣时,从脖间取走的。
莫篱的脸色由粉转白,再由白转青。突地蓄势于掌,翻一个腕花,错指成钩,便要直取白沐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