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拍摄,吴回起了个大早,洗头洗脸刮胡子吹头发,然后花了一个小时搭配衣服,左试右换半天决定不下来,最后还把杨葱叫过来听她的意见。
两人讨论了半天才终于定下来,可是当吴回下到一楼时,他想了想又返回去洗了个澡,然后又是吹头发、刮胡子、擦皮鞋、照镜子……直到实在没什么瑕疵,这才搭计程车到片场去了。
他到得很早,过了大概两三个小时后,导演才来,简单的跟他介绍了一下剧本和拍戏现场应该注意的情况,便要他在一旁等着。
再过一会,叶采缇和她的经纪人李玉蓉也来了,两人都没和他打招呼,而是和导演一起进到了里面的化妆间。
这个化妆间同时也兼演员休息室,但吴回不能进去,他只能在外面和工作人员一起。
这次拍摄的正式工作人员一共有4个人。
服装师、造型师、化妆师都是同一人,道具、场记一个人,摄影师一个,灯光师兼录音师一个,还有跟在叶采缇后面提着大包小包进来的王兰,她是杂务,也就是哪里需要往哪里填。至于临时演员,随时需要随时去街上拉几个农民工兄弟就行。
王兰笑嘻嘻的跟吴回打招呼,说:“果然选上了男主角,不错不错!!”
吴回也笑嘻嘻的说:“这才刚开始呢~到我演的时候你看着吧,绝对是奥斯卡影帝级别。”
两人正嘻嘻哈哈的聊着天,一会经纪人李玉蓉出来把王兰叫进去,再一会又把化妆师叫进去,再过了大概两个小时,叶采缇出来了。
她穿着一件日韩风的制式校服,白色衬衣套着一件浅灰色V领修身薄毛衣,下面是暗红格子的百褶裙和黑色长筒袜。吴回理所当然的看得目眩神迷,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等到真正拍摄时,吴回才知道拍电影是件多么辛苦的事情。
叶采缇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稍微有点不对,导演都会喊卡,然后把她叫到一边详细指导。有时候两三次都达不到导演要求时,导演还会严厉的呵斥。叶采缇从不还嘴,只是低着头任凭导演训斥,神情恭谨得就像个小学生。
而且她非常敬业也非常认真,同样一个动作摆了十几次也毫无怨言,吴回看得都觉得快抽筋了,但叶采缇还问导演哪里做得不好。这和吴回印象中那个娇滴滴的女明星简直判若两人。
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期间叶采缇没有和吴回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神都没飘过来一下,一到中场休息的时候她就钻进休息室,等到重新开拍的时候她才出来。
而且,除了王兰,也几乎没别的人和吴回讲话。这几个工作人员都听说过那个可笑的爱情宣言,这位男主角在他们的眼里,活像一个怪物。
只有导演会偶尔和他说上两句。但身兼数职的这位女导演很忙,没什么太多时间理他,所以,大部分时候,吴回就像空气一样的站在片场的角落。
而且他这样还要站上好几天。
因为导演说了,今天没他的戏,明后天也没有,只有大后天有一场。但这几天还是要来,跟着边看边学边熟悉环境。而且也不知道会不会随时加戏或者调换场次,所以他要随时在旁边预备着,等当天剧组收工了才可以回家。
于是吴回就像木头一样站到了中午。
……
中午吃饭的时候,吴回领了盒饭蹲在地上正要开吃,凌宇风进来了。
他已经从远星公司的那位监制那里听说了吴回的爱情宣言,虽然他没把这种小角色放在心上,不过还是忍不住想要看看这个狂妄的男生长什么样。
最重要的是,他还要接叶采缇吃饭。凌宇风可不忍心让她在这里和工作人员一起吃盒饭。
“你叫吴回是吧?”凌宇风伸出了手,很客气的说:“我叫凌宇风。”
“你好。”吴回也客气的握手。
“我是采缇的朋友,你是这次的男主角吧?你们拍对手戏的时候,希望你能照顾一下采缇。尽量少NG,好吗?”凌宇风微笑着,“照顾”这两个字有意无意的加重了语气。
“我会的。”吴回也微笑,“会”字也很重。
眼神交汇处,空气中噼里啪啦闪过一串火星。
“那好,我就替她谢谢你了。”凌宇风抽回手。
“不用了,应该的。”吴回微笑不变。
凌宇风笑笑,转身进了休息室。
一会,导演、经纪人、王兰、叶采缇还有凌宇风都走了出来,一行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凌宇风好像记起什么似的,对蹲在一旁的吴回说:“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饭?我的车还坐得下。”
“哦,我吃盒饭就可以了。”吴回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凌宇风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客套的向吴回点点头,然后侧过身子,让叶采缇她们走在前面,自己最后,一群人就这么离去了。
吴回把手中的塑料饭匙大力捏碎。
……
晚上,吴回趴在阳台上看着夜空。
月儿弯弯,彩云淡淡。
他忽然很想跟杨葱说说话。
转过头去,她正在另外一边的阳台上看着他。
“杨葱……”
“我过来找你吧。”杨葱说。
“嗯。”
半分钟后杨葱就过来了。而吴回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眼神有些落寞。
她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也没有说话。
一会,吴回抬起头:“杨葱,我想抱抱你,好吗?”
杨葱温柔的点点头,上前抱住了吴回。
闻着熟悉的味道,吴回有点想哭。
整整一天,叶采缇没有看过他一眼,和他说过一个字,她好像完全不记得,那个在见面会上捧着写真集的男生。
整整一天,她就像天空中那片淡淡的彩云,自顾自的美丽着,全然不知片场里有个仰望着她的男主角。
但吴回并不是因为叶采缇想哭,而是因为杨葱。
他为杨葱感到难受,他为杨葱骂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
因为怀中的人儿,是这么的温顺,这么的真实,这么的柔情似水,这么的予取予求。
这么的,隐藏内心。
吴回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就这么抱着她,在这个温馨安宁的港湾里一直呆下去,不要再去追逐天边的彩云。
可惜,大多数小说里,温馨总是短暂的。否则,故事就结束了。
所以,他选择了松开手。
吴回伸个懒腰,笑嘻嘻的对杨葱说:“我跟你说,今天我见到凌宇风了。切,那家伙说话的神态和小法一模一样,臭屁得不得了~~”
“人家是不是风度翩翩啊?”杨葱抿嘴笑。
“屁的风度,和小法比起来差十万八千里!咱们家小法是骨子里透出的优雅,那家伙连皮毛都没学到,就是个装!”
“呵呵,咱们家卢瑟是天使之王嘛~谁能跟他比?”
“别说跟小法比了,就跟我比都差到姥姥家了!我只是不屑展现而已,否则哪有他摆谱的地方!我可是小法一手调教出来的~~~”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担心他啊?”杨葱眨着眼睛。
吴回跳起来:“我担心他??!笑死人啦!光头他们要知道还不把大牙给笑掉啊!!咱们这群神仙什么时候担心过人?个个都是鼻孔朝天的好汉!他凌宇风算什么咖?我正眼都瞧不上~!!”
“真的没事了吗?”杨葱轻轻的问。
“没事!你放心。”吴回大大咧咧的点头。
“嗯,那早点睡吧,明天你还要起早呢。”
“好的,我马上就去睡。拜拜。”
“拜拜~”
目送杨葱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吴回又看向夜空中的那缕彩云。
淡淡的,远远的,缥缥缈缈,若有若无。
吴回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
“他会快乐的,是吗?”杨葱趴在窗台上轻轻的摸着小花。
小花点点头。
“那我也会很快乐。”杨葱喃喃的说。
小花默然。
“很、快、乐!!!”杨葱大力拍它的头。
小花大力点头。
杨葱抬起眼睛望向窗外,夜空中,一道弯弯的月牙正在看着她。
……
凌宇风在画布上细心勾勒着线条,专注而深情。
画布上是一个跳舞的女孩,有着长长的头发,水汪汪的眼睛,还有粉红色的长裙。
画完最后一笔,凌宇风叹了口气,望着女孩发呆。
叶采缇不让他去探班,说是会影响她的拍摄,于是凌宇风只能每天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间才能去。但那个时候,一起吃饭的还有经纪人,导演和她的助理。
所以,他没有和她独处的机会。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越发的想念她,想到神情都有几分憔悴了。
“我这是怎么了?”凌宇风问自己。
……
“吴回,你进来。”导演在化妆间门口喊他。
像空气一样站了三天半的吴回,终于踏进了这个想象过无数次的圣地。
也偷听过无数次的地方。
这几天晚上,他天天带着耳机睡觉,听最悲伤的歌曲积聚灵力。然后,探听化妆间里的秘密。
这是一个很简陋的化妆间,椅子上的皮革都露出了棉花,镜子也是裂了好几条缝。到处堆的是衣服,王兰正在收拾着,见吴回进来,偷偷的跟他打了个招呼。
叶采缇正在让造型师弄头发,手里还拿着台词小声的念着,看到吴回,只是礼貌性的点点头,又低头继续念。
“台词都背熟了吗?”导演问。
“背熟了!”也没多少台词,吴回早就滚瓜烂熟了。
“那好,接下来我跟你讲一下你的戏。”导演拉着吴回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首先,吴回要单独拍几个镜头——望向远方,望向旁边,望向……总之,代表他远远注视着叶采缇的意思。这几个画面都是拉背,没有正面。
后期制作里这几个画面将作为叶采缇中学生活的背景,比如叶采缇在班级文艺演出的时候,大部分镜头是她,然后穿插几个作为观众的吴回在台下的背影。
当然,说是几个,可能最后剪得只剩一个或者一个都没有,视情况而定。这一点虽然导演没讲,但吴回心里有数。
接下来他还有一段台词:“你好,我叫李远星。”对着空气演,想象他初中入学第一次和叶采缇打招呼的情景。也是拉背。
以上都是小戏,重头戏是下面的。